第八章 春桃jiejie

    好在苏婉玉虽然重感情却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因此心塞归心塞，但是事已至此，再塞也得过了这关。她脑子里便急急的盘算起来。

    “春桃，我还有多少银两？”苏婉玉转向了春桃，问道。

    “小姐，您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月例。不过平日里，买些香粉零嘴，打赏下人，也花了不少。积攒下来，这会儿还有二十多两银子。”春桃道。

    “去取过来吧。”苏婉玉道，“要快点。”

    “是，小姐。”于是，春桃细步快走去取银子。。

    这时，吴mama也领着几个丫鬟婆子赶到了正院。

    苏婉玉一眼望去，大约七八个下人稀稀拉拉的，跟着吴mama进了正院。

    这苏家成年男子就只有苏老爷一个，因此家里的下人除了几个跑腿的小厮，多是婆子和丫鬟。在苏老爷出事之前，前前后后总共有三十来人。如今跑腿的小厮都另找了差事自寻出路了。婆子丫鬟也跑得跑，溜得溜。

    剩下这七八个忠厚老实或者无处可去的，现下正忐忑不安的站在院子里。她们多数人的卖身契还在苏家。一般人家碰到苏家这种情况，多半是要把他们都发卖了。如果被发卖，那他们所面临的命运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苏婉玉清了清嗓子，拿出前世发言的气势道：“苏家遭了难，你们如今还在这里呆着，可见都是好的。我谢谢大伙儿。只是苏家自身难保，怕是没办法留你们了。卖身契都会放还你们，另外作为弥补，每人发放一两银子。各位都自谋出路吧。”

    苏婉玉毕竟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卖人收钱的事情，以后不知道，至少现在苏婉玉还做不到。更何况苏婉玉也另有盘算。

    以苏家现在的状况，这些丫鬟婆子肯定不能留下，而发卖她们所得的银子，对苏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用苏婉玉的法子，苏家还能落个好名声。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不仅得了自由身，还拿到一两银子的补偿。一两银子虽然不多，省着点用却也足够一个人生活三四个月了。更何况她们在苏家多年，平日里自己也有积攒下来的月钱，还有一些主子们的赏赐。靠着这些银两足够她们生活一阵，或者做点小买卖什么的。

    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噗通跪了下来，道：

    “太太宽厚，小姐心善，老奴给太太小姐立长生牌。老奴先回老家找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去。苏家以后要是要人，老奴再来伺候太太完重重磕了个头，到春桃那里领了银子离开了。

    有了一个人开头，接下来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过来给苏婉玉磕头，领银子。

    苏婉玉受了这么几个磕头，着实不习惯。但是在这个时代，臣子对君主，子女对长辈，仆人对主人下跪叩首却是正常。当然，这下跪叩首可不是苏婉玉前世狗血连续剧里那样成了日常礼节，动不动见个面就跪下，而是非常隆重的大礼。只有逢年过节重要场合才会行跪拜之礼。如今苏婉玉放奴仆，散银两，这跪拜之礼，并不为过。

    更何况，苏婉玉不觉得自己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时代既定的礼制。她可以尽量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但是让她在这古代宣扬什么人人平等，怕是会被人当成得了失心疯了，还是入乡随俗吧。

    这时，又一个婆子跪下，道：“老奴和老奴闺女给小姐磕头。”

    这话一说，苏婉玉只听到身边的翠珠细声的嗫道：“娘。”苏婉玉心下便明白，翠珠娘是要带着翠珠一起离开。便道：

    “翠珠，你有个好娘。快去你娘那里吧。”

    “小姐，可是我，我。”翠珠道。

    翠珠娘也顾不得上别的，上来拉着翠珠细细的胳膊，拽到身边。翠珠似是被自己娘拽的胳膊疼，小声呜咽起来。她眼角挂着泪珠，又被翠珠娘拽着给苏婉玉磕了头。翠珠娘领了银两，拉着翠珠往外走。

    翠珠娘俩走出了好远，苏婉玉还能隐约听到翠珠的嘤嘤哭声，和翠珠娘的唠叨声。

    她心中一阵惆怅。

    之后，剩下的几个也都磕个头领了银子走了。

    “春桃，吴mama，你们也找个去处离开吧。”

    “扑通”，春桃重重跪在地上，道：“小姐，春桃不走，求小姐不要赶我走。”

    “苏家已不是安身的好地方，被赶出家门，又欠了债。春桃，你这又是何必？”

    春桃长得并不算美，但是有着弯弯的眉毛，洁白的牙齿，脸颊还有一对儿好看的酒窝，笑起来很是甜美。如同邻家jiejie般亲和。平日里，行事稳重，也特别会照顾别人，年纪小的丫鬟总喜欢唤她一声：“春桃jiejie。”

    此时，春桃泪光盈盈，目露恳求，语带哽咽，道：“七岁时，我被父母卖给了人伢子，亲人早已失散。幸得苏府将我买下来，苏府宽待下人，给我一个栖身之所。我自七岁开始伺候小姐，从第一天起到今天已有八年多。我从没有离开过小姐一天。求小姐不要丢下春桃。”

    这时，吴mama也在春桃的旁边跪了下来。

    “mama是娘身边的老人了，这可使不得。”苏婉玉忙去扶吴mama。

    吴mama是跟着苏太太从京城陪嫁过来。

    按照京城里侯爵世家庶女出嫁的仪制，苏太太从京城陪嫁来的贴身大丫鬟有两个。一个是原先苏婉玉院子的管事婆子张mama，在苏老爷出事之后，便寻了个由头离开苏府了，还有一个便是守候在苏太太身边的吴mama。

    在苏老爷惹上官司之前，吴mama在这苏家大院是有头有脸的管事mama，就是原主平日对她也十分尊重。

    “我跟着太太从京城到宜州已经十多年了，跟家里早就没有联系了。如今孤身一人，年纪也不小，也没有地方可去了。只想着留在苏家一辈子，伺候着太太小姐。哪怕到老了，死了，也要留在苏家。求小姐允了我吧。”

    “唉，罢了，卖身契还你们，如果怕过苦日子，便与我们母女做个伴吧。”苏婉玉叹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