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处心积虑
目送她仓惶逃离的身影，龙羽仰脖一口干了壶中剩酒，眸光清明如水，哪显一丝醉意？ “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带笑的声音身后响起，凌枫缓缓自花障后踱出。 “你几曾学会听壁角了？”龙羽头也不回。 “笑话，这里是我家，我哪里去不得？” “寻芳苑你也去得？”龙羽扬眉。 “不要将话题扯远，你只给我解释，为什么要帮她解围？此事闹得大起来我不是正好有理由休了她？两次绝好的机会都被你放过了。上次你的说辞是不想让柔儿嫁过来即为填房，那么这次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凌枫似笑非笑道。 “这事你别管。”龙羽冷冷横他一眼，扬手将空了的洒壶远远抛出。“你只陪好柔儿，我自有打算。” “喂！你不要告诉我，你对这个死气沉沉的女人有兴趣。”凌枫促狭笑道。 “没有”龙羽斩钉截铁道，撇下凌枫头也不回地离去。 死气沉沉吗？未必吧！他瞧出来了，那副进退得体娴静淡若的模样是她自我保护的外壳，如今那壳已经被他击出一丝裂痕了。 回味她适才眼中小兔般的慌乱，羞红脸故作的镇定，还有双眸蕴火的模样……龙羽的唇角不自觉地微扬。他对她的人没有兴趣，却很享受这种逗弄她的感觉，这可能跟猫爱玩弄抓到手的猎物一样，是享受这个捕猎的过程吧。 不知现在那只小兔子在做什么？ “怎么样怎么样？”倚门长盼的秦紫陌一见小如飞奔而来的身影，急迎出去。 “成了！”小如气喘吁吁道，面上抑不住骄傲和兴奋的神气，一面将掌心捏湿了的皱巴巴的银票塞入主子手中。 “快将院门掩上。”秦紫陌道，声音紧张得发颤，双手也抖个不住。 “只典得一千两银子？”展开皱巴巴的银票秦紫陌失望道。 “是，少奶奶，那个老板说首饰字画的，都只算得小玩意儿，典不了几个钱的，房产地契才值大价钱。”小如嘟嘴道。 “我们哪有那个。”秦紫陌愁着脸道。“这点银子送去不知能否宽限几日……” “少奶奶！那么多银子凭我们是不可能弄到的。去求老太太吧，她老人家心最慈，一定会帮你的。”小如央道。 “不可能的，老太太的性格我了解，她生平最恨被人牵制讹诈，这种钱她是一文都不会拿的。”秦紫陌摇头。不止不会拿，或许还会因此对秦家心生嫌恶，乃至嫌弃她……这些只在秦紫陌心里惴度，并没说出。 “那三少爷呢？”小如道。 “你说呢？”秦紫陌反问。 “更不可能了……他一心想赶你走。”小如垮下肩膀。 “三少奶奶，要不咱们也别管了，你做到这等份上也算是尽力了，好不好？” “你是说不管砚池的死活了？那些人是什么？都是些个穷凶极恶之人，他们真的会要了砚池的命的。”秦紫陌道。 “可我们……我们自身都难保了呀！”小如顿足道。 “容我想一想，一定有办法的。”秦紫陌扶额道。 “少奶奶……要不我们去求他帮忙好不好？”小如忽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 见她如此模样秦紫陌立即明白她口中的“他”系指何人。“你疯了吗？不行！”秦紫陌厉声道。 小如委屈地扁扁嘴。 秦紫陌叹了口气，放软声调“傻瓜，人家与咱们非亲非故，你凭什么认为他就会帮咱们？” “他是好人呀！都救咱们两次了……” “是三次。”屋外的人声道。 “啊……”小如吓得怔住，秦紫陌倒抽一口凉气，一刹时手足冰凉。 龙羽悠然自墙头飘身而下，一人多高的院墙显然于他形同虚设。 “你……你这人好生无礼！怎么擅闯独居女子的闺阁之所！”秦紫陌强壮起声势道，可惜发颤的声音实在没有多少威慑力。 龙羽倒背着手，微笑着一步一步逼近来。 秦紫陌被迫连连后退，再退就至内室了。“站住！你……再不要靠近来了……否则我当真喊人了！” 龙羽顿住没再近前。 威胁凑效。秦紫陌小小松了口气，拼命咽下不安，她不自觉地整了整衣襟，挺直身板“我……我知道似龙公子这等江湖豪杰，平日不拘小节惯了，此举并非有意冒犯。你是家夫的好友，又对小女人有救命之恩，我便恕尔无心之过……” 微张的口再合不回了，龙羽平托于掌中的，竟是小如才拿去瑞丰典的珠钗簪环。 “小如……” “少奶奶！我确实拿去瑞丰典当行了呀！我……我有票据为证——当票呢？少奶奶，我当票丢了！”小如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不是丢了，你根本没拿走。”龙羽道。 “少奶奶……”小如扑通跪了下来“都是小如糊涂！少奶奶你打我吧！不然我自己来——”说罢双掌抡开就要朝自己脸上扇去。 秦紫陌一把拉住“算了，纵然你没弄丢当票也一样，他一早就跟定你的。” “你欲要如何？”秦紫陌冷然开口道。 龙羽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忽低首向小如道“快替你家少奶奶收起来吧。” “啊……哦！”小如楞了楞神又欣然道，接过一溜烟地跑进了屋。 秦紫陌也楞住了，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转念又深想了想，便释然了，一切的巧合都只是陷阱而已…… “是他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秦紫陌抬眸轻道。 龙羽直视着她的眼睛，眼底的笑谑之意敛去，澄澈的眸中流过几许迷茫。然而，他的失态只有一瞬，下一瞬，那黑白分明的长眸又流露出似笑非笑的邪气“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秦紫陌绷着丝毫不敢放松警戒。 “我已救过你两次，那两回你怎么都没想过问我这个问题？”龙羽笑道。 “我从来没有求过要你救我，你救了我，我也没能力谢你，也不打算谢你。你若认为这么做我便从此受制于你，那我奉劝你就此打住！”秦紫陌厉声道。 “你就不怕我在你夫君面前，将你的事和盘托出？” “请便。”秦紫陌微微扬起下巴傲然道。 龙羽笑笑地望着她“那你弟弟呢？他的死活你也不管吗？” 秦紫陌面色一白，咬唇半晌幽幽道“看来，你们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做足了工夫。” “没有‘们’，只有我，和你。”龙羽柔声道。 “我跟你什么事都没有！”秦紫陌没防备他会突然欺近，慌乱向后跳去，不想一脚踩到自己的裙摆，一个趔趄直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