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白衣身影

    “少奶奶你再这么下去非累垮了自个儿不可！已经快二更了，明日还要早起呢，快歇下吧！”

    秦紫陌却仿若未闻，只缓缓放下书卷，托腮凝思“小如，我如今才知老太太多么不易。这么多生意，千头万绪的，我这么久了还是入不了门，她老人家却打点得妥妥当当。都说创业容易守业难，守业难在何处？便是聚拢人心。她老人家偏有能耐让那些大掌柜兢兢业业地为凌家效力，这就是我十辈子也难学到的本事啊！”

    “少奶奶你跟我说这个，小如都不懂。”小如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秦紫陌笑看她一眼“你乏了吧！”

    “不乏，少奶奶你如此劳心劳力都不觉累，小如怎会乏。”小如揉了揉眼言不由衷道。

    “你既不乏，就再去沏壶热茶来，然后你先睡去。”秦紫陌笑道。

    小如答应着去了。

    秦紫陌揉了揉眉心，重拿起书卷，还不及看进，忽外间传来小如的惊惶失措的声音。

    “少奶奶！院里头……有……有人……不！不知是不是人！吓死我了……”小如跌撞进来，几吓得面无人色。

    “什么……”秦紫陌大惊而起。

    “就在院中……桂树下……白衣男人……”小如颤声道。

    “走，咱们一块瞧瞧去。”秦紫陌硬着头皮道。

    小如摇头退缩不迭“少奶奶……还是不要去吧！万一是那个……不好的东西……”

    “没有的事，早先家里丫头婆子都说咱这寻芳苑里闹鬼，你可有哪次撞见过鬼了？定是有人装神弄鬼，说不定是个贼。你若怕便跟在我身后！那个家伙抄上。”

    小如忙将根顶门用的大木棍死抱在怀中。

    秦紫陌从镂空的门隙中向院内窥视。因为廊前点着灯笼，透过灯笼微弱的光，可见院中一抹白衣的身影倚着桂树背向而立，从身长看来，确是个男子。

    夜风起，白衣飘飘，长发飞扬，秦紫陌心中不由的也一阵发毛。忽男子绕过树杆，颓然坐于树下，秦紫陌借着亮光才发现他的右手中提着一只酒壶，面孔隐隐卓卓的看不分明，却可断定，不是她认识的人。执起酒壶仰面灌了一口，男子口中忽作呜咽悲声，再一细听，又似吟哦之声。终于有几句听得分明：“……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秋棠meimei，你是否还在恨我？我来寻你了，可早已物是人非……我再也寻不着你半丝踪迹了……”

    “少奶奶……你听到没有？鬼夜哭……哭得好凄惨呀……”小如瑟瑟抖得语不成声。

    秦紫陌也觉一股寒意直侵骨髓。

    秋棠，记得没错的话，她那未曾谋面的婆婆，凌枫已故的生母名字就叫白秋棠。”

    “没事……见怪不怪其怪必败……咱们回房睡去。”秦紫陌强稳住声气，竭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来平静些，却还是抑不住轻颤。

    见她如此，小如更加胆颤了，就差没抱头鼠窜起来。主仆两个手忙脚乱将大木棍抵上门栓，掩着耳朵狂奔至内室，钻入被底抱在一处抖得床都筛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吟哦之声渐渺，终于不复闻。被底下两人也终挡不住困意……

    “啊……”秦紫陌自梦中惊醒，惊魂未定地坐起身，直瞪透着大亮的窗棂，半日不知是梦是幻还是醒。

    “少奶奶，你起来了，我去给你舀水。”小如翘起头睡眼惺忪道。一面下床趿着鞋，脚遢撒首飞蓬往门口去。走了几步忽顿住，直楞楞望秦紫陌，秦紫陌亦睁着两眼看她。

    “我做了个梦！”

    两人异口同声。

    “……难道不是梦！”

    一致的反应，一样的话，连声气，语调都惊人的一致。秦紫陌缓缓看向妆台，其上的蜡烛已化作一滩烛泪。

    两人的反应俱是跳起来，往外间冲去。啪！门户大开，院中一切如常，那株高大的桂花树，依然是满庭飘香，两个小丫头在树底下一下一下地扫着那铺了一地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