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久违的欢笑
这是秦紫陌自昏迷醒来后第一次下山，除了安葬小如那天之外，她这些日子几乎不曾踏出龙羽的院落半步。 看着眼前的情景，她终于明白龙羽所说的大雪封山是怎么一回事了。眼前的涧涧谷谷都教白色填平了，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深沟大壑。这要一脚踏进去，可不止灭顶的深度。 所幸龙羽熟知路径，此时，他挟抱着她，肩头还负着沉得的口袋，却仍灵活得像一头猎豹，他并不走雪地里，而是专挑稍稍裸露出来的黑色山石下脚，纵身数个起落，已下至半山腰，眼前一片竹林挡住了视线，一根根碗口粗的翠竹被大雪压得东倒西歪，好在华盖似的枝叶承托了大部分的积雪，竹林下积雪反不深。 “过了这片竹林就能看到他们的住所了。”龙羽道。 “放我下来，这里我自己能走过去。”秦紫陌挣扎道。 龙羽只得放她下来。 这里秦紫陌双脚一着地，便迫不及待地往竹林深处冲去。 “小心别碰……”龙羽只来得及呼出半声。 刷！绷得弯了腰的翠竹竿猛地挺直，枝间承托的厚软积雪兜头浇上立于其下的秦紫陌。 “啊！”秦紫陌尖叫着跳了起来，身上的积雪虽被抖落，滑入领口的却冰得她倒抽凉气。 龙羽疾掠过去替她挖出领口内尚未化去的雪，然而雪遇着热的人体岂有不化的，少量冰凉的雪水顺她颈间滑下，冰得她直缩脖子。看她狼狈的模样，龙羽大笑。 秦紫陌瞪他一眼，瞅他不备，一脚踹上他身侧的另一根竹子，自己乘势躲开。 哗！成堆的积雪倾泻而下。 秦紫陌回身偷眼瞧去，满意地看到竹下伫立着一个雪人。雪人缓缓抬手抹了把脸“好你个小东西……叫我抓住你可惨了！”纵身飞扑过来。 秦紫陌惊叫一声笑着抱头逃窜，龙羽始终不远不近地穷追不舍，二人所经之处，碰落更多的积雪，沙沙之声不绝。 “我戴好风帽了，现在不怕你！”眼见逃不掉了，秦紫陌反逃为攻，抱起粗大的竹秆猛一顿摇晃。 哗！沙沙沙！ 龙羽没有躺闪，任松软的雪兜头罩下。听她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串，她终于笑了！温柔凝视着她，龙羽的嘴角亦轻轻扬起。 秦紫陌抹了把脸，慢慢敛起笑容，唇瓣却仍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她终于明白他的用意，他故意着她的道，逗她开心的。 轻轻拂去他发间的雪。“谢谢你。”秦紫陌轻道。 “你开心笑起来的样子真美。”龙羽拢了拢她的风帽，柔声道。 “快走啦……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饺子。”秦紫陌嗔道，面上染上一层薄羞。 龙羽这才惊觉两手空空，装满吃食的口袋早被他远远丢在竹林边上了。 终于眼前陡然一亮，眼界豁然开朗。下方不远处相对平坦的山坡上，一大排大大小小的屋宇房舍呈现在眼前，俱被箍在一个木栅栏内，自这个视角瞧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个白色积雪的房顶。 “到了！下了坡就是。”龙羽道。 秦紫陌站在竹林边看眼前的坡度觉得挺高挺陡，龙羽挟起她，却似三两步就到了跟前。 这才瞧清了，是一个挺大的院落，周围竖起一人高的木围栏，木头顶端都削得很尖锐。其内的空场地大得像个晒谷场，靠后数十间木屋整齐地排成一排。 看栅栏紧闭，栏内的雪地平滑如整匣未启用的茉莉香粉，上头连个狗脚印都没有，一户户木门也紧闭着，从门扉外半掩的厚积雪看来，那门根本就没被开过。“这帮懒骨头，果然都在挺尸。”龙羽喃喃骂道。 “还没起来？这会子该是晌午了吧！”秦紫陌讶道。 “这种天他们都不起来的，净躺着抗饿。”龙羽道。 “天啦……真是一帮懒鬼。”秦紫陌摇头叹息。 费力拉开沉重的木闸，龙羽忽沉下面孔，将手中口袋扑地往雪地里一掼。“不干了！老子倒辛苦上门来侍候这帮孙子。” “都到跟前了，哪能不好人做到底。”秦紫陌笑道。 龙羽只得气哼哼拖起口袋。“人呢？还不都给我死出来！” 没有应声，倒是自一扇门内传出嘈杂的人声，杂着吆五喝六的笑声。 龙羽走至近前，更听得分明了，显然是都聚在一处掷色子赌钱 “这帮狗日的，居然这么乐。”龙羽骂道，狠狠地擂了两下门。 里头喧嚣之声蓦地静下。 “是不是有人在打门？”一个男子声音道。 “哪里有人来！是风吹的。老四！该轮着你掷了。”另一个声音不耐烦道。 “我恍惚听到老大的声音。” “你是饿晕了吧！老大这会子会舍得起来？搂着美人正睡得香哩！” 龙羽侧目瞅了秦紫陌一眼。 秦紫陌面上轰地着了火。 屋内哄笑成一片。 “说起来老大太不仗义了！自己有女人搂着，把咱哥几个撂在这干靠。这又冷又饿的……日子可怎么捱啊！”男子怪叫道，因有人起哄而越发起劲。 “老五你是皮痒了吧？你这话要叫当家的听见，看他不敲了你满嘴狗牙去！”一人笑道。 “那依老五你想怎么样？”又一人唯恐天下不乱。 “我哪敢怎么样？早知道我就偷偷地把我那小凤娇带上山来，陪着说说话也好啊……” 秦紫陌再也听不住了，红透了脸，捂耳夺路而逃。 身后，轰然一声巨响，整个门扇被龙羽踢飞了出去。 “老……老大！” “大当家！” “当家的……老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满嘴喷粪了……大哥——啊呀！！”随着男子一声惨呼，秦紫陌大惊回头。 只见一赤裸着上身的年轻男子以狗吃屎的姿势趴在雪地里，狼狈地待要翘首时被龙羽一脚踏住。 “当家的，这小子一向狗嘴吐不出象牙，您教训他一下也是该的，只是这冰天雪地的，他又脱的光溜溜的，真要冻出个三长两短还要当家的您cao心不是……”一年略老成些的男子上前陪笑道。 “没关系的阿成，我只叫他降降心火。”龙羽冷笑道。 “老大……没火了没火了！再冻就废了……”地下男子哀告。 “算了，你就放过他吧。”秦紫陌红着脸道，说话时尴尬背转身去。 “嗯！看在你大嫂份上今天且饶过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就直接废了你！”龙羽恶狠狠道，一面抬脚放他起来。 地下男子快冻僵了，挣扎了半天方挣起身，冲秦紫陌连连哈腰，口中哆嗦不成声“谢……谢……大嫂……” “滚！”龙羽一脚给他踹进屋去。 “你们几个！还不出来见过你们嫂子！”龙羽一把拖过秦紫陌冲门内吆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