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人情冷暖
彩凤养在聆风轩一处僻静的厢房中，因为龙羽交待过，一应汤药饮食都是秦紫陌亲手弄，没经第二人之手。经过这些日的精心调养，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然而随着身体的复原，她的情绪却愈发的低落了。其实除了那天的只言片语，她再没透露过一点关于这方面的事，她不说，也没人问她。 “彩凤，药熬好了，你是先喝药还是先喝点粥？”秦紫陌捧着托盘，侧身以手肘支开藤帘笑问。 彩凤呆呆坐在床沿，听见问才神情恍惚地抬眼，又半日方回过神，这才跳了起来“三少奶奶……这可折煞奴婢了……怎么当得起！” “站着别动！”秦紫陌惊喝道。她可不想自己半天的心血再被她打翻在地。 彩凤被她这一声断喝震慑住了，一动未敢动。 秦紫陌走得小心翼翼，直到将托盘平稳置于桌上，方才笑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过来了。” “少奶奶！求您别再……我一个奴才，您是主子奶奶，我怎能让您服侍我，奴婢会折寿的！”彩凤扑通跪了下去。 秦紫陌慌忙搀扶她起来。“快不要瞎说！想那时你对我跟小如也是关照有加，老太太心虽慈，却要理的事那么多，哪得诸般周全照拂，若没有你在跟前时常提点着，我们主仆……”秦紫陌揉了揉眼睛。 “少奶奶快别这么说，奴才侍候主子天经地义，少奶奶说到‘关照’两字，实叫奴婢无地自容了。” 秦紫陌长舒了口气，复笑道“事过境迁，不说这话了。从今咱们就如姐妹一般相互关照不好么？何必拘得那么生疏。” “少奶奶……说到小如，我早就想问您，小如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怎的您在这里这多时日她一次都不来？”彩凤犹疑着小心翼翼问道。 “小如没有跟我一起回来。”秦紫陌低了头，笑容渐敛去。 “您这是何意？”彩凤惊道。 “谢谢你，彩凤。”秦紫陌忽抬眸笑道，眼睛已然红了一圈。“你知道吗？我回来这么多天，没有一个人问及她，仿佛这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你是第一个问起她的人。” “少奶奶……她是不是……她………回不来了？”彩凤有些语无伦次。 秦紫陌轻点了点头，两颗泪珠随之点头的动作跌落。 看她的神情，彩凤怆然跌坐椅中，苍白的面颊上泪水已爬满。 “她……怎么死的？”彩凤颤声问。 “我不知道。车翻到山沟里，我醒来已身在匪巢，再没见过她。羽说她的头触到山石，伤得很重，后又与我同落匪手，几番折腾延误了救治……”秦紫陌哽咽道。 “就是说，如果救治及时，她本可以不死的。”彩凤喃喃道，眼神又楞楞地发直起来。 “谁事先预料得着会发生这种事呢？”秦紫陌叹了口气，轻绾上她松散在肩头的一缕发丝。 彩凤似是被突然惊醒，抬眸愤然道“不！要是他当时肯出手，一定不迟的！” “他？”秦紫陌疑惑。 “就是水将军。”彩凤垂下眼帘。 秦紫陌沉默了半晌，忽笑了笑。“别说傻话了，将军又不是神仙，如何算得到会出这样事。再说了，他也不知道匪巢的位置啊！” “少奶奶！”彩凤朝门口张了一眼，方压低嗓音。“少奶奶有所不知……老太太先派管家去水家求助，被驳回了，没办法，她老人家亲自去了，那水将军面也不见，只那将军夫人不冷不热地接待了，说将军有事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可分明管家去时在家的！老太太又气又急，直道头痛得厉害，回来就睡了。” “大公子呢？当时也不在家？”秦紫陌意想中水麟应不至对凌家这般冷漠。 “我正是要说呢，天不凑巧，偏生那几天大公子出远门了，不然怎得如此。”彩凤黯然道。 “天意如此，我辈能奈何？”秦紫陌轻叹道。事实怎样谁知道呢！脑中忽浮现屠爷那虚浮白肿的可憎面目，他或许说得不错，水家就是知道她的遭遇也必然会装作不知的。 一阵慌乱的脚步在屋外廊下由远及近，藤帘被呼一下掀起，小环惊惶的面孔自外张了进来。“彩凤jiejie！快……快床中躺下！二少奶奶屋里周婆子来了……”见彩凤端坐桌前，小环急得搓手。 “她一个奴才怕她干什么？”彩凤不以为意道。 “哎呀！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快躺好！茉莉香粉呢？要在脸上涂厚点……”小环就如火烧眉毛似的满屋子乱窜。 “用珍珠粉吧，太香了人家会起疑心的。”秦紫陌递过小巧的银盒。 “还是奶奶心细。”小环笑道。 “这是干嘛……”彩凤被粉扑呛得睁不开眼。 “别出声！闭上眼睛！记着，你至今都还昏睡未醒。”小环叠声交待道。 彩凤虽不解她的用意，却见她说得郑重，只得照着做。其余两人一通的忙乱，将桌上可露马脚的物事一一收拾妥当。 “周mama！我就说这地儿偏远吧，您只交于我手，还怕我昧下了不成？还非得巴巴的亲自跑一趟。”是秋月刻意轻扬的声音。 “哎呀……姑娘是不知我们奶奶那脾气，说一不二的！她嘱咐我要将这人参亲手交于彩凤姑娘之手，我也犯不着为省这三两步路挨她一通骂，姑娘说是不？”周婆子的一张嘴也是伶俐异常。 “彩凤姑娘还人事不省呢，你们奶奶这番心意她也不知啊！” “那我老婆子也管不到了，我只当完这趟差就算完事了。” 说话间脚步声已到门口，秦紫陌在屋内听得分明，本想避而不见，却又怕彩凤紧张装不像，只得举步往前迎去。 “呀……这不是三少奶奶嘛！”周婆子夸张地叫起来。秦紫陌点头还不及回应，她却一口啐在地，自掴自一个嘴巴“瞧我这老糊涂！哪得两个三少奶奶……枫大奶奶！” 秦紫陌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周mama今儿怎么有空来此？” “瞧奶奶这话说的，奶奶您都亲自来看视彩凤姑娘了，我们奶奶能不悬心吗？本来是要亲自来瞧的，却因二爷脚骨折了，诸事不能自理，她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打发老奴前来了。” “你们奶奶有心了。只是彩凤姑娘至今没醒转，也不能答谢你家奶奶。”秦紫陌笑道。 “哎哟……这么久一次都没醒过啊？”周婆子探着颈子朝里间床中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