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晚祷的钟声
黑桃海贼团和翡翠海贼团今晚的这顿夜宵，持续的时间显然拖得有些长，已经接近了入睡的时间，可夜空下、海面上、船灯的下面，甲板上聚集的人们还毫无睡意，包括刚刚因为犯困而离席的美拉达船长也精神百倍地坐在艾斯船长的身边。而此时两船人热聊的中心却是—— “啊啊，你们是说G8支部的XXX上尉吗？”那个女人身着一条白色的吊带单裙，金色的卷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根烤鱼的竹签，在空中比划着，笑得开心和船员们打成一片，“如果下次再碰到他找茬的话，就当面嘲讽他那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成大器的儿子好了，保证立即消沉到无心恋战。” ……用海军的八卦。 终于从对脸懵逼状态中走出的艾斯和美拉达又进入了下一个状态，名为槽点太多不知该从哪里吐起。 所以说G8支部那个xxx上尉的儿子到底有多不学无术啊连安娜斯塔西娅都惊扰到了！ ——不对！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啊！！！ 就在这两位船长要说些什么重振船纪时，电话虫铃铃的响声打断了人们的喧闹。 电话虫？谁的？ 不等船员们各自检查是那艘船那个房间的电话虫在这大半夜地响了起来，坐在中间的安娜斯塔西娅便把手中的竹签扔进面前的篝火堆，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电话虫。 纯金的，镶有无数珍珠与宝石的精致电话虫立在她的掌心，小小的蜗牛头部还戴了个王冠。 从未见过的闪瞎眼的毫无意义的奢侈电话虫。其“无意义的奢侈”堪比纯金的马桶。 一同坐着的同谈之感瞬间被差异感拉开，仅仅是因为一个电话虫。 兴致被打断的安娜斯塔西娅对这出电话显然相当不满，神色不悦地按了一下那个纯金的电话虫：“干……”几乎脱口而出的那句“干什么”还未出口，电话虫那端的人却迫不及待地开口—— “陛下！‘晚祷’失败了！！” 是汤姆中尉的声音，久违的。 安娜斯塔西娅那本就不太高兴的脸色因为这句话冷了下来，难看至极。周围也因为电话虫中这句焦急的通告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把人们彻底拉回了现实：眼前的女人，是那个世界皇帝弗罗洛·安娜斯塔西娅，而不是前几秒还在谈笑风生调侃海军的女子。 “失礼。”她红唇微启，语调恢复了电视演讲中的优雅，然后端着电话虫起身，独自向船尾走去，去处理她的政务。 缄默的众船员在诡异的安静中，不知是谁提了别的话题，尴尬的沉默被打破，尽管这份再次掀起的喧闹带了几分刻意的遮掩。 翡翠海贼团的副手阿艹的双眸凝视着安娜斯塔西娅离开的方向，眼底渐暗，起身对同伴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随即便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消失夜色中。 安娜斯塔西娅手中的那个纯金电话虫依旧在喋喋不休，汤姆·杰克·苏中尉，三年前安娜斯塔西娅回归圣地时从海贼招安的军官，出了名的笨蛋嫡系满口因为自己的失误拼命道歉。她端着那个电话虫独自走到了船尾，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船灯发出昏黄幽暗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打出了随风变化的阴影。 代号为“晚祷”的绝密任务，三年前由安娜斯塔西娅亲自下达给那个从马林弗多广场上调回的哨兵和汤姆中尉，而任务的内容是用化学方法秘密销毁全世界所有的“海晶石”。 “海晶石”这种石头十分稀有，又蕴藏在偏僻的海岛或海沟中，是故这二人带着他们的团队离开了圣地，去完成这个任务，足有三年之久。这三年的进展一向顺利，而此时汤姆中尉这声焦急的“失败”是指什么呢？ 他很快便自己说出了答案——在他那慌乱的道歉词中：“‘晚祷’的内容被发现了！那个家伙是卧底……我无意中看到了他们沟通的文件，他的代号是‘兵士K’，陛下，我们……” 那个绝密任务中“秘密销毁”的“秘密”二字形同虚设。 而“卧底”来自何方？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明显不过。 站在船尾，迎面望着漆黑一片的深海，海浪的波澜反射着月光的碎银，她意外地收敛了脸上那难看的怒气，温柔地夸奖：“做得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面对这样的“安抚”，电话虫那段的汤姆中尉显然更害怕了，用吓尿了的语气求饶道：“陛下呜呜呜我错了竟然让人知道了辜负了您的期望呜呜呜呜……” “哭什么？”安娜斯塔西娅惊讶道，依旧用着温柔地口吻，“我说了你做得好就是做得好，接下来只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进行‘晚祷’就可以了。哦对了，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在我的下一个命令之前。” “陛下QAQ……” “照我说的去做，中尉，你是帝国的功臣，你会得到大于你应得的。”她浅笑，以超乎寻常地耐心说了这样的话，随后挂断了电话虫。 夜风带着浪涛的声响，夹杂这海洋的腥味，吹了一脸。面对深不可测的大洋，她轻叹一声，转身，望到了静立在她身后的人影：入眼的先是那双翡翠色的双眸，在夜空下像是世间最美丽的绿宝石。 美拉达静静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安娜斯塔西娅的脸上没有收回那副温雅又做作的贵族神情，看不出喜怒，收回电话虫，对她问道：“有什么事？” “……”美拉达咬了咬下唇，没有迅速地给出答复。 是呀……她为什么要跟过来呢？ 自嘲地勾起嘴角，美拉达感到自己的喉咙变得干涩起来，对面夜幕下的金发女子像是油画中身着白裙的蓝眸天使，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她望着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疑惑——那或许是此事唯一能转移的话题，轻声问道：“您……很缺钱吗？” “哈啊？”安娜斯塔西娅终于面露诧异，对她这样的可笑问题不明所以。 美拉达简直想一块板砖拍死自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一见她就不会说话，这种****问题问出来是闹哪样啊(╯‵□′)╯︵┻━┻！无奈，只得立马补救，讪笑着解释道：“那个……我仔细阅读了您的《航海条例》，陛下，所以可能觉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打断她的解释，扬起下巴破坏掉自己那“天使”般的美感，讽刺道，“你是海贼吧？” 游离于法律之外的海贼。 美拉达一阵无语，然而又察觉到她的话语没错。她是海贼，却终究洗不掉自己身上那良好公民无良商人的烙印：她像个商人一样赚取暴利、避税漏税，却永远也无法像海贼一样烧杀抢掠。所以她会认真仔细地阅读每一条法律条文，然后再想着其中的漏洞；而不是像个海贼一样，直接无视掉它们。 本质上，她还是贵族，东海哥亚王国的爵士之女。她可以离家出走当个商人，却不是个合格的海贼。 “我……”她垂眸，望向自己的脚尖，思绪万千，轻轻开口，说出了某个看似突兀的可能性，“如果我不是海贼呢？” “这是你对自己人生的选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语，安娜斯塔西娅笑了出来，向后靠在围栏上，对她调笑，“不要仗着我喜欢你的双眼，你就以为可以对我说这么多废话，女人。” 直接无视掉她后半句那霸道总裁的sao扰，美拉达再抬眼时，那双碧绿的双眸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动摇：“告诉我在帝国的哪座岛上投资合适吧，陛下，或者……是红土大陆。” 她说，在帝国境内的投资。 安娜斯塔西娅惊讶的神色终于从“一丝”扩展到“相当”，望着她坚定的双眸，听到了这样的话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转变。 直到那位绿眸女子再次肯定道：“海贼什么的……我不干了，陛下。” 金盆洗手，走向正道，这就是她的决定。 亦是近日来在日渐紧张的大海上，深思熟虑的结果。对那些不断游说她的政客们、也是对不断给艾斯惹事儿的海贼们…… “政治和商业永远都不可能分家，这是我自小就知道的事，陛下。人，只要有钱到了一定程度，哪怕自身对政治毫无兴趣，政治也会主动找上门来，而且……一旦出错，便会被政治冲击得一无所有。所以，与其被动地被政治挑选纠错，不如主动地去选择政治。” 所以，她选择了弗罗洛·安娜斯塔西娅……吗？ 金色的暴君眯起了双眼，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美拉达果然是天生的商业奇才，她想，只是……为什么…… “所以，我选择了您，陛下。不……应该说是，希望陛下您能选择我，这将会是我一生的荣幸。”口中说着那显而易见的恭维话，也不知有几分的真心，美拉达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屈膝、倾身，想要行一个标准的屈膝礼，然而双手没有捏到裙角，尴尬地发现自己今日穿的是裤子，只得改为了另一种礼节： 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左胸，褐发绿眸的东海商女、伟大航路上的“翡翠女”美拉达低头，向她行礼。 这是……骑士的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