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贪官谈贪
六十八：贪官谈贪 胡娜的武警牌照的吉普车坐着很硬，内饰也很粗糙。我俩坐在车上抽烟，她却不急着开车。 “怎么还不走啊？” 胡娜：“急什么，吴老板还得来找我呢。” 我纳闷：“不是刚分开吗，还找你干嘛。” 胡娜：“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说：“我没吃饱，一会请我吃饭。” 胡娜笑了：“想主动请我吃饭的人能从东单排到西单，你却想让我请你？” 我饿的不想听她在谁请谁的问题上继续纠结，就随口打了个岔：“你们部队可真有钱，这车是霸道吧，五六十万吧，真奢侈。” 胡娜停顿了一下：“这车是边防武警查扣的走私车，丰田红杉，正价一百多万。武警牌照是假的。” 我惊异了一下：“套牌你也敢开？不怕警察查你？你胆子可真大！” 胡娜：“交警没权力查军车，他们看见了得敬礼。我胆子也不大，只不过这种事在部队很常见。这种走私车正常都得销毁，怪可惜的，查扣之后就留给我们这些小领导征用了。你看大街上挂武警牌照的豪华车，几乎全是套牌的走私车，都是武警的领导在自用。交警也知道怎么回事，我们虽然套牌，但是武警警官证都是货真价实的，所以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还算低调的，我们大领导直接张嘴让走私犯子掏钱赎车。这种状况早晚会改变的，解放军已经开始整风了，武警系统也快了。” 我有点听不太懂了，也没什么兴趣听这些。红三代家庭，天下都是她爷爷他们打下来的，享受点特权，开个走私车又能怎么样。老胡还是个很低调的人，至少没在风挡玻璃下面放一排“警备”“京安”之类的通行证。 “我饿。” 老胡还在继续叨咕：“整风整到武警就好了，到时候会严查基层领导的履历。我的履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11岁入伍，20岁混到少校，很明显属于违规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转业了。” “我饿了！走不走！” 胡娜：“马上走，你瞧，吴老板来了。” 我定睛一看，吴老板果然挺着个大胖肚子领着秘书过来了。秘书吃力的捧着两个箱子。 “大侄女，叔叔给你从国外带了几瓶红酒，把后备箱打开，叔叔给你放车里。” 胡娜没出声，四下看了几眼。 吴老板：“几瓶酒而已，不算什么原则问题。” 胡娜默不出声的按了一下开启后备箱的按钮。秘书累的跟狗似的把两个箱子放了进去。 胡娜叹了口气：“走，吃饭去。” 胡娜拐来拐去的开进一个地下停车场，然后让我抱着两箱红酒跟她走。我们上了一部破旧的电梯，胡娜刷了张业主卡，然后电梯上升了一会就停下了。我尾随着胡娜走出电梯，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饭店。这是个公寓。 胡娜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说进来吧。 这公寓大概100平，精致的装修，淡淡的香味，跟胡娜很搭调。 “这是你家啊？” 胡娜指了指餐桌：“红酒放桌子上吧。这是我租的安全屋，我平时不来这，没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我吐了吐舌头：“我不算人么？”然后把红酒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箱子里传出玻璃瓶子叮咣乱响的声音，搞的我一激灵：“妈呀，别给你摔坏了，吴老板送你的酒肯定得值不少钱吧。” 胡娜笑道：“破酒能值多少钱，现在哪有几个懂红酒的。吴老板是个暴发户，他哪里会有那么高的品味。喝红酒的都是装小资。你把箱子打开，帮我数数里面有多少钱。” 我一惊，然后接过胡娜递给我的菜刀，割开封着的胶带。两个箱子里分别有几支红酒，酒瓶的缝隙里分别有两包用报纸包着的方块。不容置疑，那就是钞票。我打开报纸，总共十摞，十万元。 “把钱放卧室的大衣柜里，姐给你做饭吃。” 我有些木讷，胡娜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我的面收了十万块钱。我捧着这些钱，走进卧室，打开衣橱的门，然后我更加惊呆了。 衣橱里最下面的隔断里是一个保险箱。上层的隔断密密麻麻的放了一堆钞票，堆成一座小山，初步看来能有五六十万人民币。还有另一堆花花绿绿的外钞，几块金条，一些手表，珠宝，玉石什么的。很明显，以胡娜的合法收入可攒不下来这些财产。 简单的几个炒菜，我却难以下咽，满腹心事。 “想什么呢，你不是饿了吗？” 我看着眼前这位看似很随和的武警干部，斟酌这语言说：“娜姐，我觉得你带我去饭店吃饭比来这吃饭要好。” 胡娜笑着说：“外面的食品卫生很不让人放心，这里的食材都是干净的。你这是什么表情，心怀鬼胎，打算偷东西？” “我可不敢。” “打算举报我？” 我笑了：“娜姐你是连李成熙那种大佬都拉拢的对象，屋里的这些来源不明的财产可扳不倒你。我要是举报你那我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呢么。” “那你想什么呢？” 我望着一桌子看起来很好吃但是吃起来很难吃的饭菜，稍微愣了一会神。“你可能在向我表明某种态度吧，但是你这肆无忌惮的贪赃枉法有点让我打怵。” 胡娜有些不满：“你觉得我是贪官？”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胡娜：“逢官必贪，我从小生长在一个这样的环境，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我小时候接受的也是传统的社会主义教育，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恨透了那些阻碍共产之路的贪官，但是长大了就懂事了。水至清则无鱼，大的环境就是这样。我要是坚持出淤泥而不染，用不了几天我就得变回老百姓。现在日子过的也心惊rou跳的，也许一辈子就都这么心惊rou跳了。你也知道我很低调，虽然改变不了大环境，但我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国家社会和人民做一点点事情。你以为世界上真有清官？看看中央的几位常委，他们屁股底下谁没有事情，每个人都够枪毙八百回的了。只要不东窗事发，就能一直往上爬，爬到头那就是常委了。到达最高点之后，只要你不和国家对着干，你之前犯的破事就不是事了。” 我终于有点明白了。“我明白你的立场了，但是你想没想过，万一你倒了呢？未来你也许是很大的官，但是你能保证坚持到最后？” 胡娜：“你是傻还是糊涂了，我当然保证不了，但是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为官的风险比经商的风险大多了。有我给你乘凉，你的公司会一帆风顺，但是如果我这棵树真倒了，第一个砸死的就是你。你有勇气找我当你未来的大树，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和我一起承担为官的风险。说多了，来吃菜。” 我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富贵险中求”这句话的意思。我大口的吃着难以下咽的菜，不断的夸奖：“姐你做饭真好吃。” 胡娜笑呵呵的说：“我就喜欢你这明明在煎熬，偏偏装享受的样子。你是聪明人，摊开了说吧，你也有我的把柄了，屋子里的不明来源资产够判我十年以上了。我也有你的把柄。要么从今天开始就像你说的共进退，你赚钱，我升官，要么就相互带着把柄，形同陌路。我知道你不可能举报我，但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总是很别扭。” 我大惊：“我有什么把柄？” 胡娜哈哈大笑：“看来你真的被蒙在鼓里。你们俊熙集团的海运分公司，出口项目是你的人负责的，进口项目是李成熙亲自负责的。你知道进口项目都在做什么吗？” 我摇摇头。 胡娜慢慢的说：“你们俊熙集团进口项目，名义上做半成品电子元件进口，实际上是走私三星笔记本电脑，手机和照相机。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吗，李成熙带来的三星水货在中国水货市场占有率快三分之一了。这是**裸的走私，涉案金额至少有几个亿了。如果公司真出什么事情，你作为俊熙集团一把手难逃其咎。李成熙收购你的威雪公司，把你安排到俊熙集团当总裁，他是想挽救一下你这个很有生意天赋的人，同时向林嘉玉示好，但是还有一层意思他没告诉你，那就是万一他走私的事败露了，你是最好的背黑锅的选手。或者以后万一你不顺着他的意思来，他可以拿这事威胁你。你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 我愤怒了，但是出奇的冷静。李成熙是一个周密的人，我还是太低估他了。 “我回去查查这个公司，如果情况真属实，老子就辞职不干了！” “你辞职，他真就会拿这事威胁你的，忘了你的上一任刘星是怎么下台的吗。你也别把这事看的太严重，这只不过是李成熙的自保措施之一，他这人就喜欢这么办事。他身边每一个像你这样位高权重的人都有把柄在他手里。他也是个够意思的人，你只要顺着他来，他不但不可能整你，还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可惜这孙子进监狱了。” “他进去了，俊熙集团海运公司的事会出事吗？” “只要没人查你们公司，就不能出什么事。就怕凡是有个万一。我今天跟你说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不长心眼。李成熙的心眼不是一般的多，他只想怎么赚钱，怎么利用别人。和我共进退，你必须学会自保，假设你以后真出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你是希望跟我形同陌路呢，还是希望荣华富贵呢？” 我苦笑了一下：“我有别的选择吗？” 胡娜开心的说：“这就对了！”然后回卧室里去了。我想继续跟她聊聊俊熙集团的事，就跟着进去了，却看到她神速一样的换上了全套武警军装。 军装上身，精气神立马就出来了。 “你还有事吗？” “我想问问你如果走私情况属实，现在怎么办才能除掉这个隐患？” 胡娜打开衣橱里的保险箱，里面只有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胡娜翻开本子用笔记下了什么东西。我离的远，没看太清，但是我猜到了这个本子记录的就是谁送她多钱。 胡娜：“你解决不了，顺着李成熙意思来就没事。即使你解决了，李成熙还会找其他的把柄，他就是那种人。” “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就像你以前说的，我一直在部队，接触的人少，你是我能接触到的人当中最靠谱的，懂得开公司，身家清白，最后就是靠女人的直觉了。哈哈。我走了，晚上我执勤，你就在这住吧，明天的动车票帮你买好了，睡好了我接你。” 说罢从衣柜里顺手拿出两包烟，还有一块金光闪耀的手表递给我，那是一块价格不菲的万国手表。 “送你了，你的荣华富贵从今天开始。抽烟的时候别给我床单烫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