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败家子
王虎的反应非常大,让张珏都暗暗惊讶。听他提及马敉宁这个人名,张珏终于想了起来,难怪看白衣青年眼熟,以前他们见过的,在成都大牢里有过一面之缘,那里的马敉宁是学生领袖,为了国家大事和官府叫板,可眼前这个人,一副玩物丧志的败家子模样,完全不似同一人啊两年时间说短,也足以改变人了。 正暗想着,王虎已经离开座位,向那群斗促织的人走去。张珏观王虎神色,暗觉要出事。 斗促织,就是斗蟋蟀。蟋蟀生于秋,遇寒而鸣,催促妇人织布备衣,因而有了“促织”这个雅名。斗促织是富家子弟的一种娱乐方式,民间多喜欢押上钱帛,就成赌博了。 马敉宁和蓝衣青年一出手,周围的看客也纷纷押上自己那份,叫着自己看好的促织必胜。王虎高人好几个头压上来就是片阴影,众人诧异望向他。 蓝衣青年觉得来者不善,但对方人高马大,心里有几分忌惮,于是压着不满说:“这位兄台也有兴趣押一局你是押我的常胜元帅,还是押马公子的新出场的黑将军呢” 王虎根本不理他,只看着白衣青年,问道:“你就是马敉宁”边说边把他打量,越看越瞧不起。 “你是哪位呀”马敉宁没正眼瞧王虎,摆出富家子弟常有的傲慢,跷腿轻蔑道:“看你这样子哪玩得起促织,是想求个护院之类的职位吧别找我,我不管这些,你该去问我们马家的管事。” “那么你管什么管促织,管花钱白天玩促织,晚上去哪玩”王虎围着马敉宁转圈,“就你这货色” 周围人都觉气氛不对,张珏旁边站着,观察形势变化。围观的人都畏王虎身材高大,马敉宁身旁的小厮也跟着畏惧道:“你是什么人” “爷爷是谁,你小子没资格问”王虎直盯白衣青年,“你是不是马敉宁”要他亲口说。 马敉宁轻哼,“我就是马敉宁。有何贵干” “是就行了,找的就是你”王虎大喝,突然揪住马敉宁的衣领。 王虎人高力气大,这么一提,马敉宁双脚悬空。马敉宁惊得大叫,周围的人也惊吼起来,几个小厮围上王虎,要他放开公子,不放,他们就动手了。王虎哪里理他们,这里离窗只有几步,王虎大步踏近,把马敉宁提了窗上。 “你要干什么” “放了公子” “来人啊快来人啊” 酒楼里的人都慌了一团。 张珏琢磨着王虎和马敉宁有什么恩怨,但见王虎这动作,是要把人丢出去啊 “王虎”张珏急喊,闹出人命就大不妙了。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你这种败家子,早死早投胎”说完,王虎手一丢,把马敉宁抛出窗外。 “公子”小厮们惊喊。 张珏赶至,扶着窗台望出,马敉宁带着惊恐之色坠楼。 下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看到酒楼窗户飞出个人,尖叫发出。正下方一个货郎样的人挑着担子路过,听见叫声抬头望,货郎反应极快,丢下担子,但却不躲,而是迎上去,一把接住坠落的马敉宁。 楼上楼下的惊呼声四起,马敉宁与货郎一起仰面倒地,货郎身体看起来很健壮,可也接不住高处坠下的大活人啊。酒楼只有两层,接一下好歹缓冲了力量,两个人虽躺着哇哇叫痛,至少活着的。 张珏翻窗跳下楼,查看这两人情况。王虎从酒楼大门冲出,见了人还在动,骂了几句。后面奔出马敉宁的同伴和小厮,小厮围住他们的公子关心,几个友人大呼报官,并呼唤旁人帮忙,把凶手围住,不要让他跑了。 好在两人都没大碍,张珏不担心了,只要没有伤亡,官府的人来了,他们也容易脱身。 马敉宁在小厮们关心下坐着休息,他还没开口,刚坐起身的货郎就训道:“是你们把人丢下来的”他问的是张珏和王虎。 “要你多管闲事”王虎发气道。 “你们摔人还有理了光天化日行凶,王法何在”货郎迅速站立,顺手拧了扁担。 张珏观察,这人是个结实的壮汉,一身肌rou不是得自长年劳作,就是练武而成,可能两样都干过,年纪三十上下,全身裹着阳光留下的黝黑。 王虎不屑,“我们当然有理你这蠢呆知道自己救的什么人吗大jian商马道乾的儿子,这家伙比他老子还坏败他老子的家财不说,还毁别人姑娘名声。你看他的样子,整日赌博斗促织,废物一个,这种东西早日清除才好。” 马敉宁听了低头不语。 他身边的小厮都叫屈,简直胡说八道,诬蔑他们家公子。哪个不知道,他们公子曾率领众学生请命制司门前,督促制司抵御蒙古,多少英雄好汉都不敢做的事,他们公子做了。 “你就是那个马敉宁”货郎惊讶,握了扁担转身指着张珏和王虎道,“我相信马书生,而且就看你们两个的长相,就不是好人” 张珏并不怕这货郎,此人或许习过武,但普通人绝不可能是自己对手,不过这话到使他怔愣。好人该长什么样王虎那长相,虬髯厉目,透着股凶劲,确实不像好人,可自己五官端正,怎么看都是正面人物啊 “蠢呆懂什么是好人,什么是恶人衣冠楚楚才更易出禽兽”王虎吼道。 货郎立刻接话,“这位马书生曾带领学生请命于制司,那就是爱国爱民的好人,你这厮欲杀好人,定是恶人就这么简单” 王虎听了便怒,“哪有这么简单跟你这种蠢呆粗人讲不通道理让开不要挡老子为民除害” “光天化日,岂容你行凶胡来”货郎握着扁担,如握的是柄枪,果然是习过武的。 此人王虎对付足以,张珏作壁上观。 但就在此时,周围人群喧嚣,冲出数十弓手,把张珏、王虎、马敉宁等人及货郎团团围住。看来报官的人回来了,听闻马道乾的儿子遇险,官府反应挺迅速的。 张珏暗叫不好,终还是惹了官府,立刻想脱身之法。自己有转军令在身,官府不可能刁难制司要转军的人,就看王虎怎么摆脱了。他观察其他人,马敉宁是受害者,背后有爹撑腰,神色非常坦然,而那货郎比马敉宁还镇定,仿佛围上的弓手是他自家人一般。这不太正常,按理说,就算再有胆量,一般老百姓对官府都有忌惮,可此人不仅不忌,眼中还透着股微微藐视。张珏刚起了好奇,这时又一个声音厉喝。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王翊赶来了。 他的胸膛起伏有些急促,似跑着来的。以前做提刑时,常与这些巡逻的弓手打交道,弓手头领认出他,迎上去恭敬道,“王参议也到这儿来了” “这两人是我朋友。我问你,出了什么事”王翊指了张珏和王虎,问那头领。 头领回道:“官下接到报告,此地有人打架闹事,所以赶来阻止。” 看现在的阵势,确实是快打起来的样子。王翊不知发生了何事,看了张珏、王虎,又看了马敉宁等人,对马敉宁道:“马公子可有大碍” 从王虎和货郎争执开始,马敉宁就没说话,王翊问起,他才苦笑道:“没事,擦破点皮,一点小误会,何必兴师动众。没事,没事。我该回去了,大家也都各行各路吧” 他似不想追究,有大事化小之意,这种反应更让张珏纳闷。再看马敉宁,刚才一摔似把他摔了个样,酒楼上的败家子形态没了,似又恢复到两年前在牢里见到他时的样子。 尴尬的反是带兵来的头领,自己带着数十人,计划擒拿凶徒,可受害人都说没事,还要大家都散了,他是抓人呢,还是当误会回去 马敉宁向头领言谢,改日会送上厚礼。王翊也在旁边调解,马公子大人大量,况且的事闹大了反生麻烦。头领左右看看,下了声令,带着队伍走了。 王翊觉得不可久留,催促张珏和王虎快快离开。马敉宁长叹了声,惆怅看着散去的众人,转头要向货郎道谢,却发现货郎不知什么时候,挑着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