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汪世显
细雨犹如一层薄纱,罩住青灰色的建筑,这些房屋有些年头了,檐角、墙角,略有破败之相,但地面干净,看来有人住在此,时常打扫。张珏只想快些进屋躲雨,哪在意细节,踏着湿地,几步就迈入大门。 到了屋内,才松气停下,心觉总算安全了。手上丝丝作痛,一看,手背上已起了几个溃烂的创口,虽有防水斗篷罩着,但还是有雨滴飘进,几滴打在了祼露的手上,就成了这样的状况。 等会儿得点把火烧烧,这只是皮外伤,应烧得回去,张珏暗叹。 他这才开始环视自己所处的环境,此地应是座寺庙,正对眼前的是尊泥塑的菩萨彩像,张珏认不出是什么菩萨,就不在意其名号了。咚咚木鱼之声绵绵不绝,还伴着喃喃如低语的涌经之声,菩萨像下,一个青袍光头僧人,背对张珏,念着经文。 见此地有人,张珏恭敬道:“突遇山雨,冒昧打扰,还请师傅见谅。” 木鱼声停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施主不必拘礼,后院有几间茅屋,可随意使用,请尽快除去湿气,不要生了风寒才好。” 张珏道谢,后面王虎、张珍牵着马进了庙内,也向老和尚道谢。 三两步就奔至后院,随便找了间茅屋就钻了进去。脱下斗篷,再看溃烂的创面,没有沾到新的水,创口未见广大,不过已烂出了洞。张珏咬牙,手点桌上那只油灯,火苗立刻燃起,张珏即刻把手递上,以火苗烘烤创面。 王虎、张珍跟了进来,见此景,王虎惊愣,知道张珏有使火的神力,没见过他用火烧自己的。旁边张珍也是为之大骇,不过他毕竟是忠顺军出身,由孟珙派来的,这种怪异想必以前常见,说不定他本身都有怪异秘密,所以虽有惊骇,却不会如寻常人那样吓得大叫,惊了一会儿,神色如常,在茅屋内坐下了。 张珏贴着火,疼痛渐缓,甚至觉得还有些舒服,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心急,忘了这两人。 “这个”他想着解释之辞,既要消除他们疑心,又得掩盖自己怕水的秘密,“我我的手在哪受了伤,没注意到,用火烤一下,伤口不会感染。” 他哪是在烤,分明贴着火焰在烧,哪有这样防感染的,完全没有说服力。 不过王虎、张珍都是见惯不怪的人了,没信他的话,但也没追问,张珏在他们心中本就是秘密极多的神人。 烧着烧着,手上的伤口居然愈合了,什么防感染,谎言不攻自破,张珏摸了摸恢复如初的手背,尴尬想着他们接下来会问什么。 “其实,其实这是一种神功”张珏又想到别的解释。 王虎把手一军,“别说了,张君玉,你那些东西我还不知道懒得理你我想即使问,你也不会说实话的” “忠顺军里许多人都有秘密,包括孟都统在内。张统制不用介意,我等不会把张统制当异类看待。”张珍也道。 张珏放下了心,这些怪异王虎和张珍都可理解,但若不是为掩饰水这个致命弱点,他也不会这么紧张。这个弱点太过要命,就算是自己人也得隐瞒。 可张珍却话锋忽转,“我们是不介意,但就不知对面那位兄台怎么想了。” 他话音一落,张珏猛然回头,只见对面的另一间茅屋,里边有个男子正透过窗户望向他们这边。 王虎似看好戏地嘿嘿浅笑。张珏瞬间抓紧了心,那个人看到了什么看到自己用火烧伤口了吗从他那个角度应该看不到吧,自己毕竟背对着他。 对面茅屋的男人朝他们拱手作礼,算是打招呼了。 张珏不知道忠顺军如何处理被陌生人撞见怪异秘密这种事,但自己此时,杀心都有了。 “这个人有点面熟。”张珍望着窗边的陌生男子,疑惑道。 张珏才不管面熟不面熟,把他叫来问问,可再看,那人已不在窗边。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开门即见刚才那个男人。张珏仔细看了看他,是个中年人,梳的是汉人的发髻,穿的却是套胡服,观气度,与文人大不相同,到与武将有几分似。川北一带,由于蒙古与金国的战争,有不少亡命的胡人涌入宋境,曹友闻的军中就有大量回回党项士卒,眼前这人可能就是此类。 “几位是来避雨吗同为避雨人,在这古庙中也是场缘分,汪某一个人甚是孤寂,与几位说说话,不会介意吧”中年胡人拱手道。 “你姓汪”张珍惊讶。 中年胡人也注意到他,“这位兄弟好似在哪儿见过鄙人汪世显。” “你就是汪世显”张珍恍然道,“那个汪古部的首领” “正是鄙人。” 张珍立刻抱拳道:“我乃饶风关统制张珍,汪首领可还记得” 汪世显看着张珍一愣,随后笑道:“难怪眼熟,你就是那个张憨子啊” 两人随及大笑,如故人相见了。 张珏和王虎面面相觑,这两人认识啊 张珍给他们相互作了介绍,此人名汪世显,汪古部首领,汪古部只是金国西陲的小部落,金国亡后,汪古部前途茫茫,汪世显因与曹友闻交好,所以有投宋之意。张珍又向汪世显介绍张珏和王虎,不过只说他们是北上投军报国的壮士,别的就不说了。 “两位可真是少年英雄啊”见他们年轻,尤其是张珏,不过十八、九的少年模样,汪世显因而佩服道。 张珏心里担心的是汪世显刚才看到了什么,压住情绪,请他坐下说话。 “汪首领怎到这个小庙来了”张珍问。 “汪某到此会友,友人还未到,现下起了雨,来得可能会更晚了吧”汪世显轻叹摇头,眉宇下似有许多忧愁。 张珍又问:“汪首领愁眉不展,仿佛遇了难事,不妨说与我等听听,或许我等还能帮上一把。” “哎”汪世显看了看这几人,重叹了声,“你们帮不了啊能让汪某所烦之事不多,唯全族前途尔。投蒙,还是投宋,难以抉择。我与蒙古战过无数场,也算结了仇怨,虽蒙古使者再三劝降,我实不愿依附蒙古,但投宋之事却又一直没有结果。我等小族,夹于宋蒙之间,实在难受,如浪中之舟,随时有倾覆之危。” 张珍听了,也跟着他忧愁起来。 汪世显把手一摆,“算了,不说这些。张憨子,你带来的这两位小兄弟可真是了不得的能人,是你找来的吗” 张珏更是心中一紧,这个汪世显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有此一说。 “他们有何了不得的”张珍装糊涂地问,心里也有猜测。 汪世显毫不掩饰,“难道不是吗这位小兄弟刚才把手放于油灯之上,不知练的何种神功,看他竟不觉痛,这还不是能人你我别说放在火上烧了,就是靠近了都觉得烫,不是吗” “江湖伎俩而已,不值一提。”张珏立刻应道。把这一切归于江湖术士的谋生把戏,企图蒙混过去。 “别小看江湖伎俩,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练不成的,也算门绝活。练这些,还得练基本功,底子差不了,是块当兵的料。”汪世显笑道。 他虽看见了,不过似没往深处想,真把这些当了把戏。张珏的心放下大半,他不往心里去,自己也省心了。 汪世显忽然又道:“刚才小兄弟使的火烧不着的神功,到使汪某想起某些事来。以前汪某见过差不多的功夫,比小兄弟还厉害,整个身体都着了火。” 张珏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而且提得比之前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