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残缺的美

    他的父亲曾经患过眼中的耳疾，差点丧失了所有听力，幸好找到了一位名医才保住听力，但永远丧失了高频感知能力，简单点说就是在陈老耳中听到的声音是不完整的，缺失了高频的一部分，声音在他耳中完全失去本来的音色，导致听觉完全走形。

    这种情况下听力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平常人听起来很正常的声音却显得很噪杂。

    以前父亲必须佩戴特殊的助听器来修正声音才能保证正常的交流，但在和风帮助下基本治愈了，基本摆脱了助听器。只是年纪大了，即使治愈了曾经的损伤也依然在，恢复起来很慢很慢，现在依然无法承受纯粹的噪音，更别提老旧收音机本来就传出那无规律刺耳噪音，那种噪音让他停了都觉莫名烦躁。

    但父亲眼中视乎只有那台老旧的收音机，耳中只有那破旧收音机传出的声音。

    陈天武心中不忍，急忙道：“爸，这太收音机太老旧了，声音还原都不准，噪音太多了，要不给明叔放回去吧，你心里不安那就带两瓶好久，陨星城出产的好久可是让无数人疯狂，明叔没福气品尝到，你说过明叔可是最好酒的，大不了你当请他喝一顿好酒了呗。”

    陈天文捂脸，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混账了，扒开坟墓请人喝酒，这是安慰吗，如果是骂人的话刚合适，即毒辣又含蓄。

    然而陈老依然是那副疲惫而又安定的神情，喃喃自语道：“是啊，忘了请老明喝杯酒，他可是最好酒的。”

    突然，老人腾的站了起来，虎目之中满满都是锋芒与锐利，此刻老人早已没了之前的安详，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尽管脸上仍然挂着疲惫，但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看出这种变化。

    “你刚刚说什么？”

    陈天武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父亲眼神中的锋芒与锐利让他都都有些闪躲，并不是没见过父亲严厉的目光，小时候可没少挨过揍，但陈天武两兄弟从来没怕过，因为父亲再严厉也是出于父爱如山的慈爱，但现在的眼神几乎不带任何感情，有的只有锋芒。

    陈天武诺诺道：“我说，我说你就当请明叔喝酒了。”

    “嗯，这个不错，我忘了，有好酒确实应该与老友分享一下，但不是这句。”

    “爸，我说把这台收音机给明叔还回去吧。”

    陈老眼中锋芒尽去，满是回忆之色，“还什么还，我们是什么朋友，除了老婆什么都能借，借了东西什么时候还过，从他坟里借台收音机听听怎么了，当初他把我meimei借去了什么时候还过，当初老子上战场，借了他两个儿子我都没还，也还不回去了。”

    两兄弟神情一滞，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故事，他们口中的明叔竟然是他们姑父，然而没等他们多想什么，陈老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不对，上一句。”

    “啊，我说这台收音机太旧了。”陈天武立即闭嘴了，这台老旧的收音机可是姑父与姑姑的遗物，还容不得他去评价什么。

    “太旧了怎么了？”陈老变得更加锐利了，此刻的锋芒绽放让两兄弟怀疑是否是回光返照。

    忽然，陈天文想到了什么，“爸，刚才弟弟说收音机太旧了，声音还原不准。”

    看到父亲疑惑的神情，陈天文解释道：“老式收音机都是模拟信号，声音模拟成电磁波信号，收音机接收到信号后再模拟成声音播放，这种通讯方式保密性很差，很容易被窃听，另外抗干扰能力太差，在传输过程会受到各种影响产生杂音，从而使得通讯质量下降，再多的我也不了解了。”

    仅仅片刻，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被拜访在一间特殊保密会议室的最中央，而参与会议的每个人都是基地中又名的人物。主位上陈老讲述着这台收音机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早有科学家不耐烦听这种解释，简单的收音机早就被拆开了，看的陈老一阵抽搐。

    “这台收音机岁数比我大多了，现在还竟然还能运行，不过这没什么，我们的产品运行几百年也没问题。”

    陈老看着瞬间被肢解成零件的收音机，“咳咳，老孙，我不是让你点评这些的，我是想知道这台收音机与普通收音机有什么不同？”

    文良骏突然眼神一亮，急忙上前在一堆零件中郑重的挑出一个不起眼的零件来，“几十年前的老产品，有些缺陷，但还能用，收听语言之类的信息没什么，但是如果是歌曲之类的，恐怕音色变化直接成了噪音。”

    “老孙，赶紧去检测一下这个零件。”

    文良骏的话语让陈老彻底明白了，这台收音机就如同他的耳朵一样，他接收到的声音就缺少了一部分频率，因此使用这台收音机还没觉得什么，但普通人使用绝对会感觉传出的声音音调有些怪异，不过这真的没什么，在当时信息通讯手段极度缺少的情况下有一台收音机就不错了。

    仅仅片刻后，老孙拿着一份资料兴奋的冲了进来，“文院长，你看，这个零件不仅是性能问题，生产设计都存在一些缺陷，我差过资料，这是几十年前的一批报废零件。”

    几十年前的产品有设计缺陷或者生产缺陷这些都很正常，即使几十年后科技发展到当初不可想象的程度产品依然有许多缺陷，有些缺陷是无法解决的，但更多缺陷确实处于多重考虑，比如容易生产，比如节省成本等等，但这种缺陷出现在云辉提及的一台收音机上就不正常了。

    而且这种缺陷也很巧合，这是一批报废零件，很显然其中有一个被某人废物利用用于组装这台收音机，而云辉当初维修过这台收音机。

    这种缺陷其实很好解决，换一个零件而已，当时组装这台收音机的人明知有缺陷依然使用，那显然是经济问题，当时收音机还是绝对的高科技，高科技产品就代表昂贵，其中的一个零件都很昂贵，但放到现在，这曾经的高科技已经成为淘汰产品，其中根本没有任何科技含量可言。

    云辉想要维修即使没有零件替换徒手都能做出一个来，当云辉没有，他把所有的地方都修好了，唯独对这个本身有重大缺陷但并没有坏的零件置之不理。

    这点其实很容易理解，这台收音机很普通，但对于它的主人来说它并不普通，它承载了一对夫妻几十年的回忆，这种缺陷也是往昔回忆的一部分，残缺有时候也是一种美，或许老人唯独喜欢那充满往昔回忆变色的音调以及不时的杂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