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残月歌 儿女意（三）
夕阳渐渐落下，有些深邃的暮色在降临。 季暮商看了看远处渐渐没入山间的夕阳，小声的叹道：“又是满月了吗。”季暮商看了看躺在陆凡怀中熟睡的玄冰月，伸手想去推一推她，却被陆凡阻止住。 “让她多睡一会儿吧。”陆凡轻声道。“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看出来，公主她很难过，心情也很低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吧。” “是这样吗？”季暮商看着熟睡的玄冰月，不知道为何，季暮商内心也变得有几分宁静。 “已经很多年了吧！”季暮商心中暗想，“已经很多年公主没有如此安心的睡觉了。自从冰日公子进入冰殿后，公主就没有真真的睡过一个安稳觉。” 想到这里，季暮商再一次看向陆凡的眼神也变了。“他真的改变了公主呢。” 夕阳渐渐的落下，一抹月色渐渐升起，笼罩在三人身上。 季暮商和陆凡都有点昏昏欲睡。 却就在这时，玄冰月长长的睫毛在那一刻微微一阵抖动，继而睁开了她那如水晶般透彻的双眸。 “这是？”玄冰月有些迷惘的看着眼前的陆凡，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这个人的怀中！ “啊。”玄冰月轻呼一声，却没有惊动陆凡，玄冰月捂住了小嘴，双目中多了点异样的光泽。眼前的男子，分明还是一个大男孩的模样，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原本清澈的双眸，均匀的呼吸声告诉着玄冰月，这个男子已经睡着了。 可是，男子的怀抱，却是如此的温暖。 “我是在他怀中睡着的吗？”玄冰月回想着，记得陆凡是背着自己回来的，可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陆凡的背上睡着了。 “怪不得一直如此的温暖。”玄冰月内心微微波动，睡梦中，她感到自己身处无尽的温暖之中，那样的温暖，让她心安，最后，她下意识的紧紧地搂住那一份温暖。 玄冰月醒来时，就是紧紧地搂住了陆凡，季暮商和陆凡两人没有办法，才一直保持着玄冰月在陆凡怀中的尴尬局面。 玄冰月皱了皱眉头，没有发怒，而是看向了陆凡身后的圆月，正在渐渐的显现。 “开始了吗？”玄冰月低声呢喃，随后，玄冰月轻轻拍醒了身边的季暮商，季暮商醒来，正要出声，玄冰月竖起纤细的手指，示意季暮商不要出声。 季暮商似乎明白，点了点头，从陆凡怀中接过了玄冰月。 在转身的那一刻，玄冰月突然回头，默默的看着陆凡，看着那一张清秀的脸。继而缓缓伸手，抚摸着陆凡的脸，似乎若有所觉，陆凡皱了皱眉毛。 “今天与你在一起的时间，我很开心。”玄冰月小声的说着，继而转过头去，“暮商jiejie，我们走吧。” 季暮商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叹息，她知道玄冰月内心有一个屏障，谁都不能逾越，那个障碍就是——玄冰月是一个废人！ 玄冰月是高傲的，她是玄冰公主，玄冰天都第一美女，更是第一仙钗，但是，她也是自卑的，她的残疾注定了她的内向，她的软弱。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一个命运，玄冰月从来都没有抱怨过，没有放弃过，她总是很努力的活着，认真的活着。如此同时，她是宽容的，没有因为上苍对自己的不公而怨恨，她善良，宽容，懂得谅解。 她苦心钻研医术，不仅仅是为了医治自己的腿疾。 “因为我有着不治之症，所以才会理解那些病痛中的人们，我学医，不只为了自己。”二十年前。幼小的玄冰月脸上带着笑容，于是说道。 整整二十多年了，玄冰月也成了当世一名医，可惜，医者不能自医，她的腿疾，一直不得医治之法。 原本，玄冰月注定是孤独的，独自一人，面对着世界，自从玄冰日进入冰殿，掌控了玄冰天都的大权，玄冰月就再也没有笑过，宛如一块千年的寒冰，或者总是带着假意的微笑，可以做作的罢了。 可是，又在几日前，陆凡闯入了玄冰月的生后，不管玄冰月自己是否承认，她笑了，陆凡的到来，就像是给平静的生活投入了一块石子。 “公主，一定要坚持下去啊！”季暮商静静看着怀中的玄冰月，玄冰月的眼神在那一刻变得冷漠无情。 每个月月圆之夜，都是玄冰月腿伤复发的时刻！ …… 陆凡醒来时，身边已经人去楼空。 陆凡疑惑的站起来，看着四周，原本到了晚上，百花谷中总是灯火通明，可是今日，却是一片漆黑！ “发生什么了？”陆凡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当空的一轮明月，不由的皱眉。 “人都去哪了？”陆凡四处寻找，都不见人影，“奇怪，这百花谷中，少说有二三十人，怎么此刻一个也没见着？” 这般想着，陆凡四处寻找，忽然他剑眉一挑，靠在了一块岩石后面。 “快！快点！”涟漪的声音十分的焦急，继而七八个侍女一路小跑着走过小道。 “快点，时间不多了，冰莲果放下去没有？还有，地下泉水快点启动，快点，快点！”涟漪的语气中满是焦急。 “她们是怎么了？”陆凡暗暗想着，身体一闪，虽然还没有恢复全盛时的修为，但是想要避过这些侍女还是很简单的。陆凡绕过众人，看到所有的侍女都来回在后院之中。 陆凡突然想起，涟漪层告诫过自己，后院不许去，不过陆凡自己也想过，这恐怕不是玄冰月的命令。 想到这里，陆凡终究没有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雪白的衣袖展开，陆凡身体如白鹤展翅，越过厚厚的围墙，进入了百花谷的后院。 “圣女大人，一切准备就绪了。”涟漪的声音从视线不及出传来，陆凡影藏在树荫后方，探出了脑袋，远远的看见季暮商袖手而立在众多侍女的身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诸位，又是一轮满月，其中代表着什么，不必我多说，只祈求众位与我一起，为公主祈祷。”说完，季暮商双掌交叉在胸前，缓缓的跪倒在地上。修长的秀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绝美的脸颊。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凡内心不禁问到，那一刻，他蓦地想起当年在仙域，仙域域主姬轩似乎说过，每当满月时，玄冰月身体就会发病。 想到这里，陆凡心中疑问，“难道凭玄冰月这般举世无双的医术，也有治不好的顽疾吗？”想到这里，陆凡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要帮一帮玄冰月。 陆凡抬手，手上的风月之力流转，陆凡仔细的看着手上的风月之力，这是生生不息剑魂和月华剑魂融合而成的特异剑魂，除了有远超一般剑魂的强大破坏力之外，它还有这庞大的生命气息，生生不息，就是它的特点。想到这里，陆凡点头，玄冰天都功法奇特，但是却不适合疗伤，不过以玄冰月的身份，必定请过神木天都和生命天都的大能医治。想到这里，陆凡不由得意兴阑珊。 “连那些大能们都没有办法，我陆凡何德何能，还妄想治好玄冰月的顽疾吗？”陆凡苦笑一声，“还是不去打搅她了吧。” 想到这里，陆凡正欲转身，却在那一刻，柔美的月华倾泻而下，整个后院都被印成了银白色。 “啊……”唯独黑暗的深处，传来一阵痛苦的**声。 “公主！”季暮商悲泣一声，全身伏在地上，身后的一众侍女也是如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凡死死的盯着黑暗的深处，在那里，一扇小门，死死的锁住了一切秘密。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公主。”季暮商起身，脸上仍然带着点点泪痕。 很快，在季暮商的带领下，所有的侍女陆陆续续的退出了后院。黑暗中，只留下陆凡一人。 “算了，不论如何，总是要试一试。”想到这里，陆凡握紧了双手，在季暮商等人全部离开后，陆凡才来到那一扇小门前。 “咚咚咚。”陆凡轻轻的叩门，略带疑惑的说道。“公主？” 没有人回答，陆凡皱了皱眉，忽而间，只听玄冰月一声叫声声响起，似乎受到莫大的折磨。 陆凡心中一惊，一个念想闪过脑海。“玄冰月有危险！”说完，再也顾不上其它，一掌拍开了那一扇石门，陆凡飞身冲入屋内。 正所谓关心则乱，陆凡没有思考，如果真的有危险，季暮商等人怎会放心离去？但是此刻，陆凡内心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看到玄冰月这个和自己才认识不到十日女子受到伤害。所以，在玄冰月惨叫的那一刻破门而入。 但是，下一刻，陆凡却呆住了。 氤氲的雾气，笼罩在小小的屋内，屋内仿佛是一个小水池，水池中满满的都是翡翠色的液体，散发着生命的气息。而在小屋的中心，玄冰月躺在一张寒冰结成的寒冰床上，胴体曼妙，没有一丝一缕！ “啊！”陆凡惊叫一声，立即捂上了双眼。 “啊！”第二声是玄冰月发出的，她发现了陆凡，身体卷缩起来，想要坐起来，但是仅仅这样的一个微小动作，玄冰月似乎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一般，再一次摔倒在寒冰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我这就出去！”陆凡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转身就要出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陆凡脑海中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转身就要出去。 “陆公子！”玄冰月却突然叫了起来，陆凡身体一震，此刻玄冰月的声音，根本不似人声，嘶哑中带着绝望！ “帮……帮……帮帮我……”玄冰月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陆凡愣了一下，终于知道玄冰月此刻正在危急关头，当下转身，来到玄冰月身边，抬手一掌按在玄冰月额间，磅礴的风月之力从他手掌中涌出，灌入了玄冰月的体力。 “怎么会这样！”陆凡内心大惊，就在风月之力注入玄冰月体内时，陆凡才发现，玄冰月的身体，一点生机都没有！更可怕的是，当风月之力蔓延到玄冰月双腿时，陆凡才发现，玄冰月的双腿上，竟然没有经脉！而她小腹内，亦没有丹田！ 强大的风月之力，流过玄冰月身体，却生生堵死在玄冰月体内，无法流转！ “停……停下……”玄冰月痛苦的喊道，声音已经若不可闻。陆凡突然惊醒，收回了手，那一刻，玄冰月的身体斜斜的倒下，陆凡眼疾手快，搂住玄冰月的娇躯，雪白的大衣将玄冰月裹住。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陆凡搂住玄冰月，却感到她的身躯在不住的颤抖。下一刻，殷红的血液从玄冰月口中滑落！ “公主！公主！”陆凡呼喊着，这一次，陆凡内心真的慌了，他搂着玄冰月，喊道：“来人啊！来人啊！来……” 陆凡没有喊下去了，因为那一刻，玄冰月的小手捂住了陆凡的嘴。满是冷汗的小手，颤颤巍巍，却还带着幽幽的清香。 “陆公子……抱着……抱着我好吗？”这是玄冰月的请求，陆凡看着那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陆凡又怎能忍心拒绝这样的一个请求。下一刻，陆凡紧紧搂住了玄冰月，将她柔嫩的娇躯揽入怀中。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陆凡不断的安慰玄冰月。 “啊……”玄冰月再一次惨叫一声，这一次，她小口微张，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一口咬在陆凡的手臂上，死死的再也不松开。 “嗯……”陆凡眉头一皱，锥心的痛涌上心头，玄冰月咬住手臂的同时，纤细的手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抓住了陆凡的肩膀，手指深深陷入了rou里，鲜血画着诡异的曲线，缓缓流下。 只是，陆凡没有动，自己的痛楚，比起怀中的女孩的痛苦，千不及一。 玄冰月在颤抖，在抽搐，但是，她仍然坚持着。 黑暗的小屋中，玄冰床上，两个似乎被世界遗弃的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没有丝毫声音…… 陆凡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只觉得屋外的月光从破碎的门口渐渐的蔓延进漆黑的小屋内。 手臂和肩膀已经变得麻木，陆凡没有在意，他缓缓抬头，看着门外渐渐蔓延进来的月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谢谢你……”黑暗中，略微嘶哑的女声响起，陆凡吃惊的应了一声，缓缓低下头，怀中的女孩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臂，纤细的手指也松开了自己的肩膀。 “你……”陆凡松开玄冰月，看到玄冰月苍白的脸上，写着深深的疲惫和虚弱。 汗水已经浸透了陆凡的衣服，包裹着玄冰月的玲珑娇躯。 “已经没事了。”玄冰月嘶哑的声音响起，继而她转头，看着门口蔓延进来的月光，她小声道：“第一次，我没有昏迷过去吗？” 玄冰月突然脸上带上了点点的笑意，“陆公子，抱我出去看看，好吗？” “好！”陆凡轻声回答，轻轻抱去玄冰月的娇躯，缓缓走出了小屋。 “这就是满月吗？”玄冰月转头，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满月，皎洁如玉。 “第一次看到满月呢……”玄冰月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第一次……”陆凡抬头望着天上的满月，口中喃喃自语着，但是怀中女子却没有了声音，陆凡低头看去，却见玄冰月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竟然已经睡着了。 陆凡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是下一刻，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带上了温柔的笑容，轻轻拭去玄冰月嘴角的血迹，陆凡就这样抱着玄冰月，缓缓的在月色下坐下，心中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