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八年(十一)
时至下午,王翦一行人已经在咸阳城城门,准备出发,只听后边来人喊道:“王将军留步,陛下驾到。” 王翦听如此,便连忙下了马,转身就见嬴政骑马而来,身后正是梓笙,行至跟前,嬴政下马道:“王翦,此次平反,寡人只有一个要求,把成蟜活着带回来。” “诺,王翦遵命。” “还有一件事。”嬴政边说边搂过梓笙的腰,“此次,秦姑娘,随你一起去,若然她有什么闪失,你就不要回来见寡人了。” 梓笙对于嬴政的举动甚是惊讶,但是梓笙感觉到自己越是挣扎,嬴政便把手臂圈的越紧。看到王翦望着自己的诧异目光,梓笙当时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翦看到这,心里一紧,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悔恨,应道:“陛下,秦姑娘尚有伤在身,况且,战场残酷,女儿家上不得。恕王翦实难从命。” 梓笙看到王翦不答应,心里一急,便说道:“王将军,梓笙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绝不会拖累将军,至于将军刚才所说,女儿家上不得战场,此话未免有失偏颇,我们与男子无异,同样是四肢健全,会思考,知轻重,再不济,做个下手打个杂也是可以的,所以说,这战场我们有何上不得?” 嬴政和王翦诧异的望着梓笙,良久没说出话来。梓笙见状心里暗笑,随后便学着男子的样式向王翦拱手道:“谢王将军,梓笙失礼了。”说完就自顾自的往马背上爬··· 王翦看到这样的梓笙,想必伤已经无大碍,便浅浅一笑,伸手一扶,便让梓笙安全的上了马,回身对嬴政说到:“陛下放心,臣当竭尽全力,护秦姑娘周全。”说完便上了马,冲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出发。 嬴政看着王翦和梓笙渐渐走远,心里总感觉有点不是滋味,还有刚才梓笙刚走的时候,居然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自顾自的走了,嬴政心里暗骂:“好你个秦梓笙,居然还敢无视寡人,待你回来,寡人定要罚你。” 这一边,梓笙一行人仍在赶路,梓笙回头望了望那十万大军,脸上没有丝毫的倦怠,反而是胜利在握的信心和决心。梓笙暗暗感叹:铁血大秦,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军队岂有不打胜仗之理?! 王翦回头望了望梓笙,担忧而关切的说道:“秦姑娘,身子可还好?” 从来不会骑马的梓笙此时已经赶了一天的路,再加上这个时代的马连个马鞍都没有,怎么能好受!!!但是梓笙为了不耽误行军的速度,便强颜欢笑道:“我不碍事的,王将军有心了。” 细心地王翦怎么会看不出来,便说道:“秦姑娘,陛下一再嘱咐我,要护你周全,在下怎敢怠慢,恕在下无礼了。”说完,便用力一拉,将梓笙拽上自己的马,也好让她休息一下。 梓笙先是一惊,但是至少这样比起自己骑马,实在是省力得多,自己也着实累了,便伸手紧紧环住王翦的腰,说道:“那有劳王将军了。” 王翦感到环在腰上的双手柔软温热,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气,一瞬间竟有些失神。梓笙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哪里想得到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只顾着自己省力了,又怕自己从马上摔下去,自然死命的环着王翦的腰。 王翦的嘴角微微扬起,柔声问道:“秦姑娘,为何要跟来战场?” “为了救人。”梓笙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 印象中的她,眼神里永远都写着一股坚定,分明柔弱的脸上却总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坚强和淡然,让人忍不住心疼和怜惜。 “哦,对了,梓笙还没好好谢过王将军,上次要不是将军送我回去,只怕梓笙现在连命都没有了,说起来,将军已经救了我两次了,梓笙真是无以为报。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梓笙的地方,梓笙必定肝脑涂地。” “秦姑娘言重了,能有幸与秦姑娘相识才是王翦的幸运。” “将军,以后便叫我梓笙吧,老是秦姑娘秦姑娘的叫,梓笙总觉得别扭。” “好,那以后也叫我王翦吧,总是将军将军的叫,王翦也不好意思。” “好,王翦,我知道了。” “梓笙,有我在,就永远不会让你受伤。”王翦的声音很轻,似是在说给梓笙听,又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梓笙听到这句话,突然感到鼻子很酸,心里很暖,暖到让她想起了家,暖到让她想流眼泪,于是梓笙紧了紧环在王翦腰上的手,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梓笙和自己说过,一个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最无用的便是眼泪。一个人,即使再难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王翦感到从梓笙身上传来的那股力量,没再说什么,扬起马鞭,飞奔着往前线赶去··· 当晚,王翦、桓齮等人便到达距蒲惣(zong三声)百余里的地方驻扎下来,王翦等将军连夜召开了作战会议。 此时已时值深夜,梓笙整晚都在担心嫣儿,实在睡不下,便起身想到营帐外面走一走,看到王翦的将军营帐还有光亮,梓笙便想他定是还没有休息,想必还在讨论军情。便向士兵要了壶姜茶,想给他送去以免在行军途中生病,打仗非儿戏,将军好比是整个军队的头脑,若是将军病倒,军心必乱,梓笙想到这,也便顾不得那么多,就端着姜茶进去了。 “将军,据我方获得的最新情报,樊於期率兵拒守蒲惣,而浮丘伯与成蟜现今则留守屯留,我方兵力两倍于他,不如直接攻城,逼成蟜就范。”梓笙见说话那人约有二十几岁,身形挺拔,圆目竖眉,长得好生粗犷。 “桓齮,切不可轻举妄动,今樊於期一人守蒲惣,浮丘伯与成蟜留屯留,其二人均无军事经验,可见已将大半希望压在樊於期身上,陛下要活捉成蟜,是以,我们需兵分两路,我领兵六万主攻蒲惣,你和蒙武,领兵四万,围屯留,断其粮草,切不可擅自攻城,定要活捉成蟜。”梓笙见此时的王翦眉头深锁,似是有不妥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妥。 一旁的梓笙大致看了下作战地图,微微一笑,放下茶壶,对王翦说道:“不知将军可否听我一言?” 众人见是个女人皆面面相觑,露出鄙夷之色,有人说道:“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些,还是回家绣花吧,哈哈。” 梓笙听到这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发怒,望着王翦一字一句说道:“将军可是担心城里的无辜百姓,无论是打是围,皆会造成重大损伤,今梓笙有一计,不知将军愿不愿意听之。” 王翦看到梓笙在这里,先是一惊,随后又看到她信心十足的笑,她刚才所说正是自己所烦恼的事情,王翦不禁好奇心大增,便说道:“秦姑娘请说,在下愿意一听。” 听到这,梓笙便指着地图对王翦说道:“将军请看,蒲惣位于屯留以东,地势平坦,易攻不易守,于我方有利,成蟜一方只有五万兵力,况且被分成两队,一队随樊於期守蒲惣,想必兵力应在三万左右,故我方六万兵力可攻,胜算很大。将军的部署可谓精准,梓笙佩服。” “说下去。”王翦听到这愈发的好奇,众人突然也安静下来,想知道这区区一个女人能有什么计策。 “将军再看,屯留地势较高,易守难攻,但敌方将领不谙军务,所以我认为我方只需以三万兵力围困敌方两万即可,但是只可围城,切不可轻易攻城,若要确保全胜,蒲惣一地必须速战速决,然后,迅速支援屯留一地。” “那还有一万兵力当如何处置?”王翦此时好像已经猜到梓笙在想什么了,只是想确认一下。 梓笙冲他微微一笑,用手在地图上从屯留、蒲惣两地与临洮之间画出一条线说道:“想必将军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梓笙也不便多说了。” “哈哈,本将军也正有此意,多谢秦姑娘提点。”王翦拱手说道。 继而又说道:“众将听令:明日本将军领兵六万攻蒲惣。桓齮,你领兵三万围屯留,二日后,本将军前来支援。蒙武,你领兵一万,护送此二城中无辜百姓迁临洮,即刻动身,切不可伤其无辜,定要护百姓周全,越快越好。” “是,末将领命。”众人接到军令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纷纷向王翦和梓笙投去赞赏的目光。 众人退下后,梓笙端着茶给王翦:“王翦,休息一下吧,你要是倒下了,众将士的主心骨可就没了,快趁热喝了吧。” 王翦接过姜茶,定定的看着梓笙,他没想到梓笙一个柔弱女子,竟能有如此谋略和胆识,若为男人,必是将帅之才,她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地方能让自己惊叹。 “王翦,你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么?”梓笙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王翦笑道:“没有,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懂得行军打仗之事?”。 梓笙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可是研读过孙子兵法的人,况且又熟谙战国历史,还是个十足的冷兵器迷,只能和他说:“哦,我在家乡的时候读过一些书,便多少有些了解,刚才只是看你苦恼已久才忍不住···” 王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梓笙。”王翦的脸上被灯火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眉间的温柔就像三月的春风,好看的仰月唇微微上扬着。 梓笙静静地看着他,自从自己来到这里,除了嫣儿,就是王翦,她总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几次三番的出手相救,眼睛里藏不住的对她的担忧,这些都让梓笙切实的感到,也许在这个时代,她不是一个人,那种温暖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总能让她情不自禁的微笑,也总能让她温暖到想要流泪。 不知道为什么,在王翦面前,梓笙觉得自己总是好像会变得很脆弱,总是会动不动就想到家,那双温柔的眸子会让人忍不住想要依靠,梓笙突然笑了起来:“王翦,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能够帮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下一刻,梓笙就感觉自己被拉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温柔的手小心翼翼的的环抱着自己,王翦低下头,声音很轻:“梓笙,谢谢你,和我相遇。对不起,没能让你,第一个遇见我。” 梓笙打从心底里就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梓笙心里对他有种很深的愧疚,可能是因为他救过自己吧,梓笙也不愿去多想,又或许她自己也在逃避着什么··· 梓笙伸出手轻轻推开王翦:“王翦,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打仗,你快早些休息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王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什么都没有说,不知何时,这个相貌普通却坚强的女子早已深深印在自己心上,第一次相见的好奇,第二次相见的惊艳,第三次相见的担忧和恐惧,还有这一次,想要永远保护着她的心,想要永远陪在她左右的想法反反复复的撞击着自己的大脑,情,不知所起,却奈何,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