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身上拔根毛（二）
等渣蛇走后，我跟渣国师一合计，决定在医馆附近租个小院子，便于王爷疗伤。 给王爷喂了药，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睡着之后，我转身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娘娘！”渣国师兴冲冲地跑来坐到我对面，“我为陛下占了一卦，是吉卦！”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从刚才开始就窝在角落里“叮叮当当”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原来是在占卦啊。 “卦象显示，陛下这次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逢凶化吉，就像鲤鱼跃龙门，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他是皇帝，本来就是龙好不好？”我冷冷地说道。 “呃？”渣国师抓抓脑袋，看着捏在手里的几个铜钱，迟疑地说，“但是，卦象明明是这么显示的。” “那就说明你占的卦不对。”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有什么可纠结的？我才不信这些迷信的东西呢。 “不可能呀！”渣国师郁闷了，挠挠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娘娘，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不是躺在床上睡觉？” “是啊。” 我点了点头。不过被弄到这里来之后，我还真是没睡过几个好觉。 “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不是冰，奇，菱？” “是冰淇淋。” 听他把这么简单的一个词，发音发得那么奇怪，我就忍不住纠正他，随即想到不对的地方，一把揪住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提起过冰淇淋啊！ 渣国师被我吓得缩了缩脖子：“我算卦算出来的。” “真的假的？” 渣国师竟然还有这能耐？ “当然是真的。”渣国师当即又得意了起来，昂头拍拍胸膛，“我还知道娘娘最想买的东西是米奇新出的粉色包包，娘娘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很多的奴仆，吃饭穿衣都不用自己动手，娘娘最喜欢的人是陛下，第二喜欢的人是王爷，第三喜欢的人是刘德华……娘娘，刘德华是谁啊，为什么我不认识？” 靠，凭啥我喜欢的人，你要都认识啊！还有，谁允许你这个浑蛋随便算我的隐私了，这无疑是把我扒了个光溜溜摆到台面上。我不由忿然地一拍桌子：“你乱七八糟地算这些卦干吗啊，你无聊啊！” 渣国师见我生气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无聊了，娘娘不要生气。” 等我收回瞪着他的目光，他又委委屈屈地说道：“在灵山的时候，我一个人待在山洞里面壁思过，真的很无聊。所以我就卜娘娘的卦，问知娘娘的一点一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样感觉就像是娘娘陪在身边一样。” “你……”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眼看看他，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暗恋我吧？ 我立刻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应该不会吧，应该是纯粹无聊吧，他肯定也有卜测过别人的，只是测我的时候，测出来好多他闻所未闻的东西，所以才越问越多吧。嗯，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到这里，就大方地挥挥手：“算了，下次卜卦别乱问人家隐私了。” “嗯嗯。”渣国师连忙点头，认真地说，“下次问卦前，一定先向娘娘请示。” “我说的是不许再问卦了！” 这家伙，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啊。 “是，是。”渣国师又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直接问娘娘吗？” “你……”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星球的，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不理他了。我又坐回了床边去看王爷的情况。 天渐渐黑了，渣蛇却还没有带消息回来。渣国师又为狗皇帝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的还是跟之前那次一样，是绝地逢生的意思。虽然我有些相信渣国师的卜卦技术了，但还是免不了为狗皇帝担心。一会儿，外面又起风了，天空中也堆了厚厚的云层，眼看就快要下雨了，渣蛇在这种情况下是回不来的，看来有消息也至少要到明天了。 于是我转回屋将王爷房间的门窗都关好，自己洗漱了一番准备睡觉了。趴在床沿上才眯了一会儿，就睡得腰酸背痛，噩梦也连着做了好几个。无奈之下，我只能揉着腰坐了起来，站在床边发呆。其实床挺大的，空着也浪费啊。我想到这里，就爬上床去，躺到王爷身边，顺便将他搂到怀里焐着。 白狐狸真的好可爱呢，浑身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脑袋，还有两个粉粉rourou的爪子，为什么我心里会有一种王爷就算是这个样子也挺好的感觉呢？或许在我心里，对王爷的感情，其实跟王爷对我是一样的吧。 我闭上眼睛，再次进入了梦乡。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轰”的一声，天边一记炸雷，怀里的王爷不安地动了动，我也跟着醒了过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似乎并不那么烫了，顿时安心了不少。刚要再次闭上眼睛入睡，门外忽然响起一个鬼哭狼嚎的呼喊声：“娘娘！娘娘！”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正巧这时外面一个闪电打下来，将那道黑暗中的人影映射得无比吓人。 “渣国师？” 我惊异地坐起身，正要翻身下床，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渣国师就“哇”地大叫一声，奔过来一把抱住我，将脑袋直往我颈窝里钻，颤巍巍地直嚷嚷：“娘娘！打雷了！天谴来了！我要被雷劈了！我要死了！娘娘！” 我顿时有些无语，本想嘲笑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打雷，但看他真的是怕得浑身发抖，连忙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只是打雷，不是什么天谴。正常的打雷下雨而已，你待在屋子里不要乱跑，就不会劈到你的，不怕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泄露天机，害陛下亡国，又不在灵山受罚，一定会遭天谴，一定会被雷劈的！”渣国师有些混乱地说着。 “不会的，现在已经打了好几个雷了，你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吗？”我继续安慰着。 渣国师瑟瑟发抖的身体顿了顿，似乎终于从惊惶失措中醒过神来了，喃喃地念叨着：“不是劈我，不是劈我吗？” “是啊，不是劈你。”我拍着他的肩，轻声笑着，“你也没透露多少天机，天谴不会这么快谴到你的，不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的，娘娘……”渣国师终于松开手，委委屈屈地看着我。 唉，娘娘，我看我都快成娘了。 “快回去睡吧。” “哦……”他犹豫地应了声，刚要起身，屋子里忽然闪了一下，外面又是一记炸雷。他当即又被吓得“哇”地一声，直接爬上了床，躲到我身后瑟瑟发抖。 我叹了口气，说道：“还是留下陪我一起照看王爷吧。” 这场雷雨一直到凌晨才停歇，渣国师也一直拉着我的衣角，缩在我身后缩到天亮。送他回房睡觉的时候，我想了想，跟他说：“等渣蛇回来了，还是让他送你回灵山吧。” 渣国师一听这话，眼里原本的睡意顿时全无：“娘娘不是说只要我待在屋子里，就没事的吗？” “这次是普通的雷雨，当然没事，万一真的……” 虽然我不是太相信有什么天谴，但是看他吓成那个样子，也怪可怜的。 见他沉默不语，我伸手推开门，轻声说道：“进去吧，好好休息。” 渣国师闷闷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刚转过身准备回房，他又倏地开门出来了，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娘娘，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再也见不到娘娘了，所以，我不回灵山。” “娘娘，让我跟在你身边。如果我真的遭天谴了，我就在死之前，把你送回你来的地方，好不好？”见我不说话，渣国师有些急急地说道。 “你……”看着他格外认真的表情，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胳膊，抿嘴淡淡一笑，“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再说。” 我躺回床上，本来是准备睡个回笼觉的，但脑海里全是渣国师刚才说的话。他一直记得我说想回去的话啊……我刚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是真的真的很想立刻回去。狗皇帝赶我走的时候，我也的确是想抛下这里的一切立刻回去，但是现在的话……我侧过身看着身旁睡得沉稳的王爷，又想起生死未卜的狗皇帝……如果现在真的可以回去的话，我也不可能走得那样无牵无挂了吧？！ 都是因为我，王爷才变成这个样子，如果真的不能恢复的话，我就有责任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一辈子。想到这里，我不禁将王爷往怀里搂了搂，却看到他忽然挥了挥爪子，眼睛似乎动了动。 “王爷？”我轻轻地唤了声，王爷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王爷！你醒了！”我欣喜地坐了起来，把他摆放端正，拉过被子盖好。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王爷现在是狐狸的模样，但我擅自抱着他睡，似乎也不太好。想当初我还是小猪的时候，王爷摸我时也让我觉得很尴尬。 “王爷，你觉得怎么样，有哪里感到难受吗？” 王爷却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眼神忧郁得快滴出水来了。 “王爷，怎么了，口渴了吗？” 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过了半晌，才缓缓地摇摇头。 王爷为什么不说话啊？ “那饿吗？” 王爷还是轻轻摇摇头。 “王爷……”我心中浮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迟疑着问道，“你说不了话了吗？” 王爷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水气，凝视着我，徐徐地点点头。 我看着他，心酸得眼泪不禁潸然而下，忍不住又把他抱到怀里，哽咽着说道：“王爷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形的，不会让君泰衡那个浑蛋的野心得逞的！” 王爷伸出爪子抓住我的衣服，将脑袋埋到我怀里，使劲地蹭了蹭。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听到君泰衡的那番话后，当时就呆住了，眼神里没有忿恨，也没有怨怼。或许他是默认了君泰衡说的话，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王爷是个心地纯善、没有野心的人，他只想带着族人平平安安地生活，不想拓展土地，更不想战争。 或许权位对于王爷而言只是个负担，现在卸掉了扛在肩上的责任，反而能长长地舒口气吧。但是，我无法容忍君泰衡那个浑蛋的做法，不能眼看着这个凶手理直气壮地取代王爷的位置。就算王爷真的不想再当这个妖族首领，那至少我也要让妖族知道君泰衡的真面目，不能让他们浑然不知觉地跟着那个浑蛋的脚步走！ 我抱着王爷重新躺下，不多时他就蜷在我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两只爪子还紧紧地揪着我的衣襟，生怕我会走掉似的。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将之前的睡眠补了回来，肚子也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我出门去街上打包了些饭菜回来，然后去把渣国师叫起来一起吃饭。我觉得我现在都成保姆了，可怜我最大的愿望可是躺在床上不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都倒过来了，唉！ 我把王爷抱在怀里，像以前他抱我一样，用筷子夹菜过来喂他吃。国师坐在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十分羡慕的样子，我顿时觉得很是好笑，就夹了块rou到他碗里，他立刻高兴得不行，三两下就把饭扒光了。 “对了，陛下的头发，出生就是银色的吗？”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就随口问了一下。 渣国师闻言愣了愣：“我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已经是银发了。不过我听珠玲说，陛下小时候是正常的黑发，后来好像是把陛下从大昭接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受到了伏击，陛下性命危在旦夕。关键时刻是倾妃娘娘救回陛下一命，但陛下的头发从此就变成银色了。” “哦。”我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原来倾妃娘娘不仅救过狗皇帝母亲的性命，还救过他的性命哪，怪不得他对王爷这么照顾，对倾妃娘娘也那样尊敬，宁愿代替她去承受延王的恨意。 “我想了下，陛下的发色之所以会变成银色，应该是倾妃娘娘救他时，过渡了很多灵力给他。因为在那以后，倾妃娘娘就元气大伤，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啊！原来为了救狗皇帝，倾妃娘娘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啊，怪不得狗皇帝对她那么尊敬了！ “那头发的颜色能变回去吗？”我想了想，又开口问道。 因为曾经被身为狐妖的倾妃娘娘救过，所以头发变成银色，这种理由，是肯定不能说给百姓们听的，而且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接受。如果发色一直变不回去的话，狗皇帝就一直过不了百姓这一关。 渣国师看着我，茫然地摇摇头。 我不由叹了口气，这要是在我们现代就好办了，直接带他去美发店，想要染成什么颜色，就染成什么颜色，一百来块钱就可以搞定了，哪像现在这样麻烦啊。 正想着，我怀里的王爷忽然蹬了蹬脚，我以为是我愣了好久，没喂他东西吃，他急了。当夹了菜送过去的时候，他却不肯吃，回头钻在我怀里，怎么挖也挖不出来。我这才想起来，倾妃娘娘是王爷的母亲，我刚才一直执著于狗皇帝的头发变成了银色，他大概是误以为我把狗皇帝被误解成妖怪的事怪罪到倾妃娘娘的头上了吧？！ “王爷……”我正要跟他解释清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忽然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似乎有人来了。 渣国师刚起身，准备出去看看，渣蛇的身影就从门外一跃而进，冲我们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我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怀里的王爷差点摔下去，幸好我及时回过神来托住了他。 “怎么样，陛下呢？” “没找到。”渣蛇进来后，就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喝了口水，又撕了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我按娘娘说的去求见了昭帝陛下，跟他说明了来由，他就带着我去了华庭宫。我翻遍了华庭宫的废墟，也没有找到陛下。据昭帝陛下打听，似乎是陛下喝了忘情水之后，就变作一道白光，不见了……”渣蛇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 那道白光，我也看到了……但是他去哪里了？！难道是真如渣国师所说的狗皇帝是绝处逢生，遇水化龙了？眼角忽然不安地跳动起来，左眼跳……有句俗话是怎么说来着，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还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啊？ “渣国师，你再帮陛下算个卦看看。” “哦，好的！” 渣国师应了声，立刻又钻到角落去，“叮叮当当”了一阵，突然“啊”地惨叫了一声，神色慌张地跑回来，颤巍巍地说：“娘娘，陛、陛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