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好人
沧琰听到这句话其实没什么好惊讶的,谢褚是季羡舟的亲信,她做什么事情,包括方才在季羡舟面前变出迷罂香的时候,都没有刻意隐瞒或者避开谢褚。既然谢褚这般问了,她也就点点头,实话实说:“你说得对,我不是普通人。” 她以为谢褚会逼问她究竟是个什么人,没想到谢褚继续说道:“这个案子着实棘手,沧琰姑娘也晓得的。主上他接下这个案子其实是冒了一定的风险的。” 沧琰没大听懂:“为什么会这样说?” “如今东宫之争,无数双眼睛盯着主上,三殿下那里找了不包庇自己派系的理由而拒绝了接下这个案子,虽说陛下不会将这个案子交给三殿下,可是如果三殿下是主动推掉这个案子便是另一回事情了。”谢褚说。 听到了这段话,沧琰懂了一个大概。 那日洪正明被杀之后,季羡舟和季明越两人同时被召进宫,老皇帝定是要求彻查此案的。卢之州是季明越派系的人,虽说老皇帝一定不会叫有嫌疑的季明越去查这件案子,可是在老皇帝没有正式宣布查案子的是谁的时候,季明越主动站出来表明了为了澄清自己愿意不插手这个案子,便颇有几分清者自清的意味。因此老皇帝将这件事交给了季羡舟,一来是看季羡舟拿不拿得出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是不是季明越的人所做,如果拿不出,就算是季明越做的,季羡舟如果这样回报老皇帝,老皇帝一定会怀疑季羡舟是公报私仇。二来,如果季羡舟在期限内查不到凶手,无法复命的话,那么他的办事能力一定会被怀疑,这样的话他争东宫之位的能力便会落下怀疑。 这么想来,这件案子其实对季羡舟来说非常重要。 这个季明越,还挺会动心思的。 只是这件案子确实是非常棘手的,纵然她用了法术和法宝来帮助季羡舟,这件案子到现在却越变越复杂,原先的线索竟然变得一文不值。 季羡舟现在应该也特别苦恼吧。 可他刚刚还劝着自己说要慢慢来。 谢褚见着沧琰一脸复杂,以为沧琰开始犹豫了,立刻又说道:“属下知道沧琰姑娘不是普通人,定有办法帮助主上。若是姑娘帮助主上过了难关……属下知道姑娘不缺这些,但属下愿意为姑娘万死不辞。” 沧琰没想到谢褚会这么说,但是她就算不为了季羡舟,也要为了她的命格簿子想想,再说了,妖族蛰伏多年没什么动静,却忽然插手了人间的事情,她作为一个神仙,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她叹了一口气,对谢褚说:“我不需要你的万死不辞,我也是一定要帮助的你家主上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只是这件案子确实棘手,牵扯到的人和事情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肯定会尽全力的。” 听见这么说,谢褚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半,由衷地说:“以后若是用得到属下的地方,属下但凭姑娘吩咐。” 话是这样说出去了,可案子确实是非常棘手。季明越和卢之州处都没有线索,这件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的话,又从哪里开始查呢? “还有一件事……”谢褚出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沧琰示意谢褚继续说道:“嗯?” 这次谢褚没有半分犹豫:“主上从仵作回来的那日……就是姑娘回府之后晕倒在床榻那日。主上从仵作处回来之后,特地吩咐了厨房做了姑娘爱吃的菜;听说姑娘回来了在房中休息,亲自去唤姑娘才发现你昏睡的,主上一直守在姑娘床边,也没怎地吃饭……姑娘醒后,主上叫姑娘只吃粥,是怕姑娘昏睡了一日,再吃那些东西怕姑娘身子受不住罢了。这些,还请姑娘不要觉得我家主上总是欺负您。” 她听到谢褚说的每一句话,怔在了原地,直到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 回过神,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你家主上是个好人,我可没觉得他在欺负我。再说了,他怎么欺负得了我。”沧琰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谢褚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那这样便最好了。” 这谢褚,大抵是怕她觉得季羡舟总是欺负她,怕她不愿意尽全力帮助季羡舟吧。 是个忠心的人。 很快到了她的房间,季羡舟早就没有派人监视她了,谢褚将她送到了转角便自觉不大方便再送进去了,只作了一礼下去了。 沧琰身边没有留下几个婢女,她也不需要下人伺候,季羡舟本想派几个人过来照顾她的起居,她也婉言拒绝了。沧琰不习惯有人伺候,也不大想太多人知道她是神仙,说个实话,太多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对于她做事情,譬如追查命格簿子,都是束手束脚的,太容易暴露,叫对方有所防范。因此她所住的整个院落显得空空荡荡,倒也觉得颇有几分清闲之意。 沧琰在院子中安置了一个躺椅,如今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暖的,她躺在躺椅上,慢慢摇晃着,闲情惬意不过如此。 她本来头有些疼,躺在这里被阳光照着,昏昏然有些睡意。 朦胧间她思绪仿佛在乱飞一般,一会儿回到了起初她坐在墙上看着那一出皇宫宴席的时候,一会儿又定格在了季羡舟在拉着她去放花灯的时候,花灯未放完,又跳到了她与季羡舟夜里散步,她问他心中是否还是闻人晞的时候,一幕幕过去,最后定格在季羡舟一手抓住她,另一只手捻着那根白发…… 等等,白发? 现在唯一的没有用上的线索就是那根白发了,可是这根白发又代表着什么呢? 世界上那么多人都有白发,这个线索能够怎么用才能发现下一个线索呢? 想起来了这个线索,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本来她觉得卢之州和季明越那里没有线索的话这件事可能就没有什么可以下手的地方了,只是忽然记起来这么一个细节,虽然暂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是总归有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