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意（上）
“你早就猜到了刘贤妃会出这样的主意吧？”世瑶淡淡地问道。 “也不是。”赵佶转过头，“不过，我也想知道你会怎么回答她。” “现在圣上已经知道了，该放我回去了吧。” 赵佶并没有回答，过来一会儿才说道，“我已经下令重修延福宫了，等到延福宫修好，再搬也来得及。” 延福宫紧邻着大内，也算是皇宫的一个部分，这些年虽然一直都没什么人住，但是，也算不上年久失修，赵佶若是大动干戈，反而让世瑶不能安心。更何况，世瑶也不想离皇帝太近。 “我不会去什么延福宫的，你如果愿意放我，我马上就回瑶华宫去，你如果不愿意，那我就继续呆在这里好了。” “你住于不住，旨意都已经下去了。”赵佶环视了四周缓缓地说道，“我突然明白我犯了一个错误，你应该是从来都不愿意再回这坤宁殿的，这是我的疏忽，让你心里不舒服是我的不对。这宫里的地方你都随便挑，要住福宁宫我也给你腾地方，只等到延福宫建好了，我也不会再留在大内了。” “圣上这是打算金屋藏娇？”世瑶冷冷的问道。 “不，我会正式册封你为皇后。然后我们就在延福宫生活，朝政也会在那边办理，大内，就交由秦太妃掌管了。”赵佶深深的凝视着世瑶，“我想在那个时候，言语上你可能会受到一些伤害，我会尽全力去避免，但是你也知道，那些儒生向来都是死谏为美德，有些东西无法避免。我会跟你一起去面对，我也相信孟世瑶不会被那些闲言碎语击倒。为了我们的将来，请你务必忍耐。” 世瑶怎么也没想到赵佶已经把一切都想好了，她强压这怒火问道，“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你不愿意霸王江山最新章节。”赵佶毫不犹豫的答道。 “你倒是了解我！” “但是我也知道，你不愿意不是因为心里没有我，而是那个该死的身份，可是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就为了那么一个名分就耽误一生值得吗？” “赵佶！”世瑶对他的执拗感到心慌，“你如果一意孤行，知道将来人们会如何评价你我吗？” “我知道。我就是强娶皇嫂的昏君，你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可是那又如何，我自问无愧于天地！世瑶。我们只能活着一世，来世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你，我不想留下遗憾，我也不希望你心里有遗憾！” 赵佶说的话，世瑶心中也不是没有触动。但是，他们所要面临的阻力，却让她很难下定决心。“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好。” “我要回瑶华宫。” 赵佶略一思忖也就点头答应了，“我会派人送你出宫，你只要不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可以。” 跟世瑶有关的事情。赵佶实最信得过的就是姚古，送她们回瑶华宫的差事，当仁不让的也就是他了。姚古到了瑶华宫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世瑶冷冷问道，“怎么，圣上派了将军来监视我？” “不敢。”姚古抱拳拱手，倒是比从前多了几份礼数，“圣上命末将保护娘子。并不限制娘子出行。” “好，有劳将军了。” 姚古奉命行事。世瑶也没什么可多说的。进了宫里见了元一师太，世瑶倒是有许多歉意，“昔年不辞而别，今日又突然回来，给住持师太添麻烦了。” 元一还是老样子，对这等些许小事也不会放在心上，“娘子当年离开，圣上心里早有准备，因此也不曾责备观中，娘子无需多虑。东跨院一直都给娘子留着，东西也都不曾动过，只是不知道娘子今日会回来，因此也不曾认真打扫，还请娘子在殿中稍待，贫道这就安排人去收拾。” “多谢住持师太，让云纤几个也跟过去吧！” “娘子客气了。”元一叫道姑跟云纤几个人去打扫东跨院，自己陪着世瑶寒暄了几句，“之前就听闻娘子回了京城，还以为无缘一会了，娘子今日回来，贫道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后病重，圣上召我带着三公主回京，在宫中服侍太后，也没有机会跟师太一会，如今太后已然仙去，我也不便在宫中久留，叨扰观中，还请住持师太见谅。” “岂敢岂敢，瑶华宫能有今日，也是托了娘子的福。娘子一路劳顿，还请稍事休息。” 世瑶送走了元一，跪坐在天尊像前，默默地思考着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人非草木，世瑶对赵佶也不是无情，可是他们将要面临的困难，世瑶都不敢去想象，她此刻是真的没了主意，恨不得问问天尊道祖，她到底该怎么办！ “娘子可是害怕？”魏紫凑过来问道。 “是。”世瑶诚恳地点了点头。 “娘子害怕什么？” 世瑶害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娘子害怕圣上是一时兴起，将来顶不住压力反而会累及彼此的名声。” “不邪性警司，强抱你。”世瑶摇了摇头，“赵佶已经是皇帝了，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我随时关注的孩子，他对朝廷的控制能力，并不需要我担心。” “娘子既然信得过圣上，那还担心什么呢？” “我不知道。”世瑶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她相信的仅仅是赵佶对朝廷的能力，但是，爱一个人的能力，她并不敢肯定。 “奴婢常听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圣上对娘子的心意我们都看得出来，如果圣上果然能为了娘子尽弃六宫，那么，娘子为何不能放手一搏？” “我累了，魏紫。”世瑶换了个姿势，不再端端正正的跪着，“你知道的，咱们从宫里斗出来，我累了，也怕了。” “奴婢明白娘子的心意。”魏紫扶着世瑶，让她靠的舒服一些，“咱们在南边也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可是平静归平静，奴婢却没觉得娘子有多开心，也许圣上是唯一能让娘子幸福的人。” “幸福？”世瑶冷笑，“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从我进宫的那天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我唯一的心念，就只是活着而已。” 魏紫跟世瑶从泥泞中一路挣扎过来，她跟世瑶一样渴望平静的生活，不过，皇帝的情意，让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有些感动，“圣上如果只想着偷偷摸摸的跟娘子在一起，奴婢心里也瞧不起，可是，他要公告天下，正经册封娘子为皇后的，娘子何不就领了他这份心意。而且圣上既然已经许诺了娘子，要跟娘子一起在延福宫生活，也就不会有那些个后宫的纷扰，娘子又何必害怕呢？” “我怕将来他会后悔。”世瑶犹豫了许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他现在重修延福宫，就已经是群臣反对，如果朝廷知道他是为了我而重修的延福宫，你想想又会是什么情景？在往后，他们知道了他是为了娶我而做下这样的事情，又该会如何的议论，我不在意担一个祸国殃民的名声，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做一个昏君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现在愿意了，谁敢保证将来有一天他不会后悔呢！他如果后悔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世瑶的问题，魏紫无法回答，以皇帝的手腕，纵然能够顺利的娶到世瑶，可是将来会不会改变心意，谁也不敢保证。 “娘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自信了，竟然如此瞻前顾后？”云纤那边收拾好了房间请世瑶过去，一进门就听到她们二人在说着悄悄话，一时没忍住，便开口问道。“奴婢觉得圣上跟先帝是不一样的人。” “都一样。”世瑶淡淡的说道，许多事情跟自信不自信都没有关系，人性大抵如此，皇帝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赵煦心中最重要的是江山，其次是太妃，赵佶的心里也一样的，只不过钦慈皇后过世的早罢了。” “可是娘子跟江山也没什么冲突啊？” “我如果是个寻常的女子，那就没冲突，可是我是先帝的废后，那冲突就大了。皇帝的言行有所偏差，朝臣们少不得要誓死反对，到时候君臣离心，那可就大有妨碍了。” 魏紫闻言便劝道，“娘子实在是多虑，圣上的脾气，哪儿是容得了旁人反对的？就像处置朱太妃这件事情，表面上看好像是群臣议定的结果，实际上，还不是圣上一手引导的？无论是结果还是步骤，不都是圣上想要见到的？圣上的心机，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 世瑶还是摇了摇头，这不是能够放在一起比较的事情。 “娘子何必这样多愁多思的！重修延福宫，少说也得大半年的时间，在延福宫修好之前，圣上不会跟朝廷提起此事的，更何况，奴婢瞧着圣上在意娘子的样子，事前一定会跟娘子商议的，娘子如果不愿意，圣上也不可能逼迫娘子。” 世瑶低垂着双眸，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然而，众人都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个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