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柯赛丽亚 （上）
“尊敬的术士们，我的主人——罗马城监察官狄奥.卡西乌斯的第三个女儿，尊贵的柯赛丽亚.卡西乌斯，派遣我来转达她最诚挚的邀请。” 一个身形小巧的侍女灵巧而迅速地从高高的观众席中跑了出来，挡住了准备离去的拉金以及洛基，她的声音如同云雀般动人，而一双可爱的灰蓝色眼睛，也如小鸟般地充满了好奇。 “迪迪斯，庞培城最美丽最骄傲的人儿，那个有着白银一样长发的年轻术士就是拨动了您心弦的人么？嗳……您看，我邀请了他，但那只是为了满足我的一点点好奇心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要知道，我们原本以为能够令您那如同铁石般的情感产生动摇的，只有狄洛司岛上的福波斯.阿波罗呢。” 少女温婉地说道，一边来拉住迪迪丝的手臂，做出要一起迎接客人的姿态，但迪迪丝故意去拿摆放在一边的酒杯，巧妙地，不露痕迹地躲避了开去。 “尊贵的柯赛丽亚，只要有您的存在，最美丽的这顶桂冠无论如何落不到我的头上的，而最骄傲……我从不认为我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东西哩，倒是您，看着美丽、青春、富有、尊贵的您，我倒愿意将朱诺的衣角盖在身上呢。”——（朱诺，主神朱庇特之妻，生性好妒，此处说法代指嫉妒） “关于这一点，男子们的眼睛总是最好的裁判，就像特洛伊的王子帕里司将黄金铸造的苹果给了维纳斯神那样，男子们只会将单薄虚假的婚书留给妻子们，而将自己炽热得好像岩浆那样的爱情毫无保留地向您倾泻。唉，迪迪丝，您永远也不会懂得自己有多么幸运的，假如我的褐色头发能够像您的头发那样金黄，我的灰蓝色眼睛能够像您那样碧绿，我的手臂有您那样柔软，我的腰肢有您那样纤细……汨罗或许会愿意看我一眼的。” 面对这个为了无望的爱情而突然情绪低沉的少女，即便是迪迪丝也不能说些什么了，幸好这个时候，小侍女已经带着拉金与洛基走了上来。 “倘若说真的可以调换手臂或者头发的话，我倒愿意拿我的头发与一座价值一千赛斯特斯的房屋来换取那些银白色的头发呢！” 坐在柯赛丽亚身边的少女在拉金为双方介绍彼此的时候，以羽毛的扇子挡住了脸，悄悄地与同伴说道。 “那么，我希望可以得到他的指甲，你看到了吗？水晶一样透明晶莹的指甲！” 她的同伴这样说道。 “好啦好啦，不要弄得自己和那些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满足的鸟头女妖那样，”柯赛丽亚轻声提醒道：“术士的感官都是异常灵敏的。”然后她忍着笑转向洛基，：“假若您已经听到了什么请不要因此而惊惶吧，她们只是一些贪心不足的小孩子呢。” “事实上，”她继续说道：“您将您自己的面孔遮挡起来实在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不然的话，她们或许愿意用一个城市来换取它呢。” 按照拉金十分简短但是绝对明了的解说，柯赛丽亚.卡西乌斯是个身份相当高贵的人类少女，但是她的表情与用语却没有一丝骄矜或者做作的成分，配合着她秀丽的外貌，洛基想，这种感觉倒类似于在东方时偶尔遇见过的，非常类似于鸽子的某种仙禽。不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洛基的注意。 因为在洛基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张温和而天真的面孔。 “迪迪丝，”柯赛丽亚挽住了迪迪丝的臂膀，微笑着道：“您看，不需要其他的证明，单单是这位尊贵术士的反应就是最好的佐证了。”她转向洛基：“我那时站立在玫瑰花丛旁，距离您们不过十步，可是您的视线，自始自终都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啊。” 玫瑰？忆及那些殷红似血异香萦庭的植物，洛基轻轻哦了一声，与迪迪丝初次遇见时，确实有几个人类就在近侧，不过他们毫无力量，当然也暂时入不得洛基的法眼了，至于容貌如何，不是耀目到西王母二十三女瑶姬那样的，还真难得引起洛基的注意。 “您的面孔真的那样漂亮吗？” 柯赛丽亚身边的少女殷切地道：“那么就不要将它遮挡起来罢，美丽的容颜与健壮的体魄，都是神祗们赐予我们的珍宝，我们必须时常炫耀，以便令更多的人来知晓神祗的恩惠与威力。” “人类先天的容貌是由父亲与母亲赐予的，除非是美杜莎或者是其他的一些由人类变成的怪物，无论美丑肥瘦，都不会与神祗产生任何关系，当然啦，有的时候倒也与人类有些关系的，例如您们那位像愚蠢的逃跑奴隶一样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神的儿子’，我听说他临死之前面孔可是难看极了。” 另外一个少女尖酸地反驳道。 “你可不能那么说……”前者涨红了脸，呐呐地握住了胸前的白银饰物，虽然它的大部分都被埋藏在顺滑的衣摺里，但是以洛基的目力依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那是个小型的十字状饰品。 “好啦好啦，”柯赛丽亚大jiejie似的说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女孩子罢了，为什么要将应当属于议政广场与男人们的话题拿到这里来讨论呢？请注意，我们的新朋友与老朋友（说到这里，她看了迪迪丝一眼）都还在这里呢，我们不应该冷落了他们。” 有几个女孩子轻蔑地撇了撇嘴，故意向相反的方向看去，现在即便是敖缡儿也能看出来啦，她们是泾渭分明地分作两个团体的，左边的那个显然都是衣色素洁，体态轻盈，举止优雅甚至有些拘谨的少女们，而另一方都是娇媚艳丽的成年女子，她们的服饰比起前者来显然要昂贵了许多，但是少女们自幼养成的从容与骄傲却是她们所无法模仿的，就像少女们也无法临摹出她们极其具有诱惑力的风liu姿态一样。 “尊贵的术士，尊贵的柯赛丽亚以及美丽的迪迪丝，请允许我加入您们的谈话吧，假如您们不嫌弃我过于莽撞以及冒失的话。” 从观众席的另一段走上来的是那个不幸的挑衅者，他的眉间并没有多少因为失败或者惊吓带来的深刻立纹，恰恰相反地，它舒展好像一块刚被熨烫过的丝绸那样，昭示着主人不算太坏的心情。 看得出他已经在运动场附设的小浴室清洗过了，覆盖着身体的是一套典雅的红褐色战士短衣，腰里系着华贵的黄金带子，粗厚的颈脖肌rou，健壮有力的手臂与大腿全部都裸露在外面，却没有披上罗马战士最著名的环甲，而是以洁白的绷带代替了。 “啊呀，凯乌斯，你受伤了！” 一个少女叫道。 “是的，”凯乌斯.威莱斯苦笑着回答道：“一开始完全没有注意到，进了浴室后，肩膀和耳后就突然迸裂了好几道宽大的血口，还有头发，也继续落下了很多。” 他将伤口与残缺的如犬牙交错一般的卷发展示给众人看：“幸好这些伤口都在胸前，不然的话，就要不断地解释我并不是一个怯弱的逃兵了，这可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然后他转向洛基：“啊哈！”他叫道：“以后我要向监督官提出建议，所有的术士都要制作一个显眼的标志挂在身上，这样可以避免很多因为无意的冒犯而导致的可怕后果。” “‘人民的安全是最高的法律。’——这是十二铜表法最后的警句，您没有忘记吧，可怜的凯乌斯，错在你先。” 柯赛丽亚道。 “何况假若无意的冒犯可以得到原谅的话，那么，‘无意’的反击也是无罪的。” 迪迪丝说道。 “朱庇特神啊，”凯乌斯道：“难道我只是想轻微地抱怨一下也不行吗？我的伤口，可是痛极了。” “真的很痛吗？” 在所有人（除了洛基）都没有领会敖缡儿的意思之前，一只仅有葡萄那么大的水球自小龙翠绿的爪子上升起，依依不舍地绕着主人飞了一圈，才化作满天雾水，渗入凯乌斯的身体里。 “……啊……” 凯乌斯不敢置信地抚mo了一下不再隐隐作痛的肩膀，惊讶地看着敖缡儿——下面的洛基：“是……巨龙？真的是巨龙吗？我还以为您头顶上的是只……”他努力地将“蜥蜴”两个字吞下去：“我听说过，只有巨龙使用法术是不需要祈祷的……我，或许应该感谢您，尊敬的术士。” 感谢您没有借用巨龙的力量来反击。 凯乌斯在心中暗暗说道。 “请原谅我先前的失礼。”凯乌斯看着洛基说道，“我是庞培朱庇特神庙大祭司鲁齐乌丝.安东尼与伦杜卢斯.威莱斯护民官的儿子，凯乌斯.威莱斯。” 洛基不易令人觉察地笑了一下，他至今所结识的似乎都是一方权贵子弟……不过略略一想也就释然，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拉金.考尔涅里乌斯.苏勒既然是罗马财务官之子的老师，那么结交往来的都是贵族们也就可以理解了。 “我们原本是要去奴隶市场的。” 在众人将谈话地点转移到运动场附近的一个酒店后，拉金说道。 “汨罗这可太不应该了，”柯赛丽亚以一种异常熟悉亲密的态度说道：“他应该早在朋友住进房屋之前就将家具与奴隶一起准备好。” “这可不能责怪汨罗，”柯赛丽亚那种温和得有点傻的态度很容易令人放松，所以洛基在豆子、小扁豆、鹰嘴豆，卷心菜等制成的汤与酥脆及松软的面包圈被端上桌子后，非常自然地拉下了面纱。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即便是已经见过洛基面目的迪迪丝、拉金与柯赛丽亚也不例外，完美的东西往往会给人以一种奇妙的压迫感。 “哦……哦哦……” 好一会，凯乌斯才惊讶地叫道：“原来真的有同时被维纳斯神与赫克拉斯神眷顾的术士！” “维纳斯神是执掌美与爱情之神，无论天上地下，没有容貌或者身材能够比得上她的人或者神，而且性情平和，很少参与神之间的争斗，唯独与出生于主神朱庇特的脑，智慧勇武的雅典娜是天生的死敌。”拉金悄声为洛基解释道。“庞培的保护神大力神赫克拉斯是受雅典娜保护的半神，婴儿时雅典娜还为他求过神后朱诺为之哺乳，所以在众神投票决定是否接受赫克拉斯时，维纳斯投下了反对票，以致赫克拉斯必须经过12道磨难才能进入神界……” （待续） 明天还有……明天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