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鸾（六）
与东方的远亲一样，西方巨龙的力量是伴随着身体一起缓慢增长的，想要取得足以支持一个位面的力量，即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需要几百年的积累，但很显然，洛基不会给卡拉太多的时间——但如同敖缡儿一样，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取得最大的力量，是绝对不能按照常规行事的。而在西方巨龙的典籍之中，所记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死亡，然后转化为骨龙，龙族墓地几千年来蕴藏的力量可以赋予它所能承受的最强大的体格与力量——大概在此之前没人想到卡拉竟然会执著到这个地步——白银守墓者苦笑起来，好像看着一个笨拙的，堪堪踏入成年人圈子，还只会拿鲜花珠宝的简单手段取悦美人的少年突然披上了盔甲，手持短剑，像一个真正的强者那样为自己的心献出生命一样……什么时候，这个孩子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或许并不仅仅为了……爱情。”太古龙尼姆沉稳地说道：“无论是卡拉，还是敖缡，他们走得太远了。” “那是个难以想象的庞大位面。”卡拉在回来的那个夜晚，和自己的父亲尼姆这样说道：“而它的建造者是我喜欢的龙。我为她而骄傲，并且很高兴可以为她献出自己的力量——而不是黄金，敖缡儿虽然喜欢黄金，但是现在这并不是她最需要的呢。”黑色的巨龙为自己的迟钝很不好意思地扭动了几下：“嗯，是洛基提醒了我……他是个好哥哥呢。事实上，有没有婚约都无所谓，即便是达到了洛基的要求，我想，我暂时还是不能站在敖缡儿身边的。”年轻的黑龙爱惜地摩挲了一下身上的鳞片：“但至少，我先要能够取得追逐的资格——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以为我不再有机会了——不过，我终究是幸运的。啊，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的老父亲，不是每个巨龙都能有成为神祗伴侣的可能的……您不得不承认，我的眼光真是好极了，不是吗？” “果然，与其说是爱慕者，倒不如说是追随者呢。”白银守墓者听取了太古龙尼姆于黑龙卡拉的一番转述后，感叹地说道，他银色的鳞片伴随着声音的起伏而颤动，泛起动人的涟漪。尼姆凝视着这个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亡灵，他的外表虽然年轻，但是眼神却苍老得似乎一加碰触就会成灰，在太古龙久远的记忆里，他似乎也是由一个年轻的巨龙自愿死亡后化为骨龙的，而驱使着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好像也是一个强大，耀眼，不可接近的存在——那么说，卡拉是作出了白银守墓者曾经做过的选择吗？修昔底德说过，历史会重演。（修昔底德——古希腊学者）这句话可一点也不假。 “那么，假如那小混蛋可以通过死亡的测试的话……”白银守墓者看着远处那个从容不迫靠着自己巨大的身躯与灵活的脖子，独自截住了一个野牛群的黑色身影，轻轻叹息了一声，不是没有巨龙尝试过这种方法，尤其在北方神祗灭亡之后，奥林匹斯神祗步步紧逼的情况下，有数十个巨龙曾经试图转化为骨龙，但是很遗憾，他们不是在鲜明的死亡映照在瞳孔前情不自禁地退缩，反抗，就是在死亡后无法摆脱就此永远长眠的诱惑……并不是说他们意志薄弱，这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反应，要知道，死前的求生yu望往往是最强烈的，而死后对于安宁的渴望也往往可以压倒一切需求…… “放心吧，那小子一定可以通的过测试。”太古龙尼姆的嘴角抽了一下，：“因为他的脑子里除了那只翡翠色的巨龙大概就没别的了。” 您在追求卡拉的母亲时脑袋里好像也没保留多少其他的东西吧。由于存在的太过久远而几乎对于所有巨龙的轻狂过往都非常清楚的白银守墓者在心里撇了撇嘴：“总之，假如卡拉能够通过测试，我决定让愿意跟随他的骨龙和他一起走。” “还有龙蛋。”太古龙尼姆笑眯眯的加码，白银守墓者虽然已经不会出冷汗了，但还是不由得在前额搽了一把——太卑鄙了，因为来到食物缺乏的北方，雌性巨龙每次产下的复数蛋需要经过挑选，只有最好的可以保存下来，其他的不得不被废弃，吃掉，这并不是一件令龙愉快的事情；但现在，尼姆显然准备把敖缡儿建立的新位面当作托儿所，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里或许会成为西方巨龙的另一个故里。有了意外，那也……不是很要紧。 “听卡拉说，敖缡儿为我们建立了两座龙岛呢。Wowowowo，怎么可以辜负可爱的小敖缡儿地好意呢？hohohohoho^^” 白银守墓者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太古龙尼姆，而后者完全不在意地将话题转为原先的方向：“你准备什么时候对卡拉动手？” “明天一早。”白银守墓者回答：“在龙族墓地。” *** 一只巨大的骨龙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年轻的黑色巨龙，身后只留下了白森森骨架的双翼展开着，它歪了歪头，好像思考着什么，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毫无预警地张开可以清晰看到尖利的弯曲齿列，以及有力的下颌骨的嘴巴，干脆利落地咬住了黑龙脖子最脆弱的部分，停顿一下，而后每个骨节衔接异常紧密的脊椎骨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形，惨白的头部随之扬起……大片的鲜血几乎同时喷洒在空中，黑龙的脖子从被咬住的地方断裂，没有了头颅的身体从断口处奢侈地抛撒出更多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商人心痛得昏倒的丰沛鲜血，间歇性的加量说明心脏还在工作——骨龙空洞的眼眶看向天空，过了一段时间才放开咬住的头颅，黑龙的脑袋在金黄的沙地上滚了滚，一只眼睛还因为进沙的关系不舒服地眨了又眨。 骨龙关切地低下头，清亮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卡拉？” 卡拉？ 小龙坐起来，半睡半醒，面色古怪，眼神迷蒙，因为睡觉不老实而乱了的几缕散发粘在寿桃包子般的柔软脸颊上，睡前好好盖在身上的丝被也已经踢到一边，熏香的银香球更是滚在了地上。 “怎么了？”不会又是梦兆吧？不过这次时间很短，担心小龙身体的洛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卡拉被杀掉了。”敖缡儿道，摸摸胸口，很是疑惑：“但我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既然敖缡儿担心，那我就派人过去问问好了。” 同在一旁守候的落霓笑道，对于黑龙卡拉的事情，她也是略知一二，或许更多？与洛基不同，她却从来不曾在卡拉什上投注太多的心力……呐，只要敖缡儿喜欢，高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完全不必考虑什么资格，用处……就好像惊虹与朱尼厄斯，现在不是很好吗？ 她想着，慢条斯理捏起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绣线，将它理直……人类也罢，巨龙也罢，……精灵也罢，只是我等那么长久，长久，长久……的生命里偶尔的交集罢了，根本——可以忽·略·不·计。 你要头脑清楚些哪，洛基。 “嗯，不用了。”敖缡儿深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我想，他很好。” *** “不，我很不好！” 新生的亡灵巨龙简单而暴躁地回应了自己担忧的父亲之后，艰难地再次尝试着把自己的头举起来放在脖子上，谨慎的比划一番之后，坚决地压了下去。 “噢，又错了！”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白银守墓者叹着气，：“除非你把头倒过来，不然是绝对看不清脊椎接口的。” “因为你已经失败了一百多次！为什么你咬断我脖子的时候，眼力就那么好？”黑龙无比愤怒地拒绝了前辈的提议。 “或许因为我以前不必帮助敌人接上脑袋？”白银守墓者猜测：“不过你还是得想办法快一点，骨骼的活性很快就要消失了，你不想和人类的亡灵一样夹着脑袋四处游荡吧。” 似乎卡拉还没想到我原本可以挖出他的心脏完成这一步骤地……白银守墓者庆幸地想。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直接挖出我的心脏完成这一步骤？”卡拉突然问，也许因为血液基本已经流淌干净，听起来有些干涩……阴沉。 …… …… “你想要个围脖吗？黄金镶红宝石的。”白银守墓者认真地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