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牧清风进入那门后，见到的便是一条走廊。 走廊全金属构成，上下左右光滑无比，能照出人的模样。这里灯光充足，但也看不到尽头，牧清风觉得这好像一条时光通道，向前走去，再次回头时便是沧海桑田。 牧清风几乎不敢踏前一步了，他害怕，害怕这走廊就像人生的单行道，一旦前进，便不能回头。 人生是无法回头，又不得不前进的单行道。人们都知道。他们之所以仍然选择继续前进，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选择。 牧清风也无法选择，所以他只能前进。 牧清风一路前进，周边景色都是单调得毫无变化，沉默的金属墙壁与金属墙壁里沉默的牧清风相互沉默着巨大的沉默。 终于看见了别样的景色，走廊的墙壁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门，牧清风小心的推开门，见这门竟然是联通到水儿闺房的，门在水儿闺房石床的那面墙壁的上方，仅有一米多高，紧挨着天花板。 牧清风明明记得那****见到那面墙时，墙面光滑无比，根本看不出那面墙壁有着一道暗门的丝毫痕迹。 牧清风本想就此下去，但想着，自己根本不知道那药房在哪里？这样下去万一暴露了踪迹岂不是得不偿失？又见前方尽是一道道暗门，心中想着莫非这里有着通到每个房间的暗门？那自己在这里寻找不是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果然，牧清风发现每一个暗门都是通向一个房间。心中想道：“桃夭夭对此处熟悉无比，又知道那药房的位置，为什么久久不归。莫非，这里没有联通到药房的暗门，还是那药房已经被黑袍发现？” 但无论如何，牧清风也只能打开一个个暗门向前探去。牧清风如此想罢，正想推开身前的暗门，不料却听得一阵得意的笑声传来，牧清风赶忙住了手。 “黑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牧清风一听之下，便认出了这是桃夭夭的声音，听得那话，想来是落到那黑袍手中了。 牧清风有心想推开门去看看情况，但又怕被发现了踪迹。又想到使用右眼去查探一番，可是在他被困山洞之时，他便已经试验过了，这里虽然让他的右眼有了网络功能，可是，这里面的情况却是偏偏一点都查看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了。 牧清风无奈之下便尝试用手指去插这墙壁，想看看能不能插入。牧清风本不抱多大的希望，没想，轻轻一插之下竟应声而入。这门也不知什么金属构成，关闭之时能让那墙壁浑然天成看不出一丝痕迹，硬度却与普通石头差不多。 牧清风心中大喜，忙向外头看去。只见到桃夭夭又断了一只脚倒在了地上，他旁边躺着王元霸，看样子是受了重伤动弹不得。而黑袍背对着他，除此之外，并无他人。 “哼！本是同根生！谁跟你本是同根生了！我只恨我是个机械人！”黑袍听得桃夭夭的话，发狂的吼道。 “你真的疯了！机械人就是机械人，是不可能拥有像人类那样的身体的，主人赋予了你人类的外表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那有什么用？那样我就能像人类一般生儿育女？那样我就能像人类一般与自己心爱的女人白头偕老吗？那样我就能拥有幸福吗？我恨主人！他为什么要把我制造出来？对，他给了我人类的外表，给了我七情六欲。但，他在乎过我的幸福吗？他不过只把我当成一个工具。” 桃夭夭沉默了，他无言以对。他想起了他与沈彩霞，是啊，假如他是人类该有多好。那样，他就不会只在心里偷偷的爱着她，也不会到她离去的那一刻，也没有勇气对她说一声：“我爱你。” 黑袍疯狂的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什么东西都不是，就是个笑话。笑着笑着黑袍就痛哭了起来，说道：“像你那样做个机器人真好，简单快乐，就永远不必承受那失去心爱之人的苦痛。” 桃夭夭叹道：“我懂的。” 黑袍抬起头，恶狠狠的说道：“你懂个屁。”然后，又恶狠狠的看着王元霸骂道：“都是他，要不是他，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他疯了是报应，报应啊！” 牧清风只觉得这黑袍才是真正的疯子。 桃夭夭疑惑道：“你们之间……” 黑袍恶狠狠的笑道：“反正你们都要死了，让你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无妨。主人把我制造出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要把王元霸四人抓回来，他们违背了对主人的承诺。” 桃夭夭点了点头。 “于是我便去了帝国的帝都，主人告诉我王元霸与沈彩霞在那里。那一夜，我去帝都皇宫查探，不小心露了行踪，被王元霸发现了踪迹，这厮果然了得，力量霸道无比，竟与我战了个旗鼓相当，我心下骇然，心想若那沈彩霞也赶来，两人联手我焉能应付，于是我只能落荒而逃。主人对人类的成长力量还是低估了，他没有想到他们每个人都成长到拥有与我旗鼓相当相当的战斗力。” 桃夭夭说道：“你莫忘了主人也是人类。” 黑袍没有理他，说道：“那夜，我逃到一处大户人家，没想到闯进了一个小姐的闺房。我永远记得，那个小姐见到我时，并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双眼放光的看着我，然后竟紧紧的拥抱着我，说我是她的天使。她不知道，她才是我的天使，我永远忘不了那夜她的美丽。” 桃夭夭想起了沈彩霞，那时他本以为世间最美丽的是天边的彩霞，直到见到了她。不由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 黑袍笑了起来，神态祥和且向往，他已沉浸到幸福里去了。说道：“我一直躲在那小姐的闺房中，这才知道她是相国的千金。那段日子我们都很快乐，她带着我偷偷的溜了出去，到处玩耍，骑马打猎，逛街购物，简单却无比快乐。到了夜里，她安然入睡，我便站在床前看着她，想着永远这般下去也不错，更不愿意回到主人那里去了。” 黑袍语气一变，悲道：“可惜，好景不长。她告诉我，她要离开我，她要嫁给帝国的皇帝了，也是王元霸。她说她不想嫁的。我便要她跟我走，找个地方，砍柴，喂马，看花开花落，永不分离。她却说，她不行，她不是一个人，她如果跟我离去，她的家人便会性命不保，她求我，求我放过她，求我离开那里。于是，我走了，我只能在心底祝福她，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尽管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总喜欢强迫自己去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明明悲伤的要死，还要去强颜欢笑。为什么总是这也要牺牲那也要牺牲，最后连自己整个人都牺牲进去了还不够。” “那段时间，我很悲伤，我明明没有心，却觉得心痛得就要死去。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忘记她，却忍不住给每座山，每条河，都取了一个名字，每个名字都是她。” “后来，我去到了战场，杀了很多人，也得到了人类所谓的功名，帝国军的元帅无比的信任我。可惜他不知道，我哪里在乎什么功名，他们眼中的功名，不过是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用来忘记过去的方式。” “再后来，我回到了帝都，在人类眼中已是功成名就了。但是，我没有任何欢喜的感觉，帝都这座城市，带给我的只有nongnong的悲伤。我在这座城市里，带着微笑的面具，合群的与所有人一起微笑，却在每一个夜晚，像那被遗忘的孤独野狼般舔着伤口。每舔一次伤口，生来没有心的我就会心痛一次。忘不了，忘不了，我忘不了她，于是我偷偷的打听她的消息，才知道她死了，而且就在我打听她消息的前几天。” “她那么单纯，到了肮脏的宫墙里，哪里能是那些擅长勾心斗角之辈的对手。王元霸心中只有沈彩霞根本没理会过她，那些妃子们也排挤她，她终于受不了了，她回到相国府，服毒自尽了，只在墙上刻下一行字：下辈子，愿能生于平常百姓家，做你的天使。” “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强硬点掳走她得了。回来了，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不去找她，哪怕是偷偷看上一眼也是好的，那么她就不会死了。我更恨王元霸，我发誓只要自己活着一天，绝不让他好过。我偷偷的偷走了她的尸体，并冰存了起来。” 桃夭夭没想到黑袍竟然有此经历，不免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劝道：“你莫要太悲伤。唉，人死不能复生，何不让她入土为安。” “不，我绝不能让她死去！我彻夜赶回来哀求主人救她一命，主人却说人死如灯灭，那是绝无可能复活的。我不信，说灯灭了点上不就好了？主人却断了一个电灯的能量，问我没有能量灯要怎么点，然后便把我赶了出来。” “我不信！所以我偷偷的潜回主人的实验室里，发现了主人在研究的课题就是人类生命的奥妙，更加发现主人在王元霸四人身上的实验。可是，就在我看到一半的时候，主人发现了我，主人抓住了我，本想把我毁灭的。我并不反抗，想着活得那么苦痛，倒不如死去。可是主人叹了口气，还是放了我，只叫我以后莫要回来了。” “我回到帝都之后，便想着怎样从王元霸等人身上获得主人传授给他们的能力。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以为我是为了自己。” 桃夭夭叹道：“是我误会你了。”沉默了会，又说道：“主人什么都没有留下来，他格式化了一切研究资料，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况且他们身上的能力或许跟主人的研究有关，但也未必能起死回生。” 黑袍说道：“你不懂，哪怕是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过的。回到帝都后，我隐藏身份，打探到王元霸四人要相聚的消息。人类不是有句话说吗？一根树枝易折断，十根树枝就不是那么容易断了。我心想，他们四人若感情一直那么好，团结在了一起，我不是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我首先要离间他们令他们反目成仇，各自为战。我又得知王元霸等三人都是爱慕沈彩霞的，我知道我的机会来，在他们相聚的那晚，我在他们的酒食中下了无色无味的****。” 王元霸本一直奄奄一息，听得这话竟跳了起来，怒道：“好啊！原来是你的毒计！”说完便冲上去拼命。他疯癫之下，还对那事反应强烈，想来当年对那事极为介怀。只不过，他走了两步便又倒了下来，想来身体受了极为严重的创伤。桃夭夭怒道：“你有什么仇恨，冲着他去就是了，为什么要害彩霞！” 牧清风听得事情的真相，心中也是怒极。想哪王元霸是何等英雄人物，竟中得了黑袍的毒计个落得个如此凄凉的下场，但黑袍的心上人怎么说她的死与王元霸脱不了关系，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好儿郎快意恩仇牧清风本也觉是在情理之中。可是，自己的母亲呢？她是何等的无辜，她也不曾伤害过你黑袍，为什么要落得个含恨而终的下场。桃夭夭、牧师帅、周匹夫又是何等无辜，自己呢？最无辜的是自己这个孩子吧。 又听得那黑袍说道：“她又是何等无辜，就沈彩霞无辜吗？怎么我的心上人就死得，她的心上人就死不得了。”黑袍说到这里，发狂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又道：“那****药性极烈，我又加大了分量，哪里是人类可以承受得住的。任他们四人能力再强大，药性发作后也与野狗一般，没了本性，只知道找人交配。我念在他们也是有身份的人，所以特意把他们都搬到一个房间里，还担心别人打扰他们，为他们守了一夜的门。那夜他们可真是疯狂，足足狂野了一夜，我听得那沈彩霞的声音从最开始的高亢到后来的声音沙哑，最后简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听说后来沈彩霞几乎一命呜呼，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哈哈哈……” “够了够了！住嘴！你住嘴！” 却是王元霸在咆哮，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可是他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