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言情小说 - 田韵在线阅读 - 第207章 农为国事

第207章 农为国事

    姜恒深吸一口气,直直地看向叶秋鸿。

    “我本已做好屈居你之下的准备,甚至能想到你今年的文章定是能大放异彩成为千古佳话。可是未曾想到你这篇八股做得不偏不倚不温不文,竟是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叶秋鸿闻言嗤地一笑,“你这人倒也是真奇了,八股就是八股,难不成我竟还得写一篇策论上去不成?”

    姜恒一噎,面上换了表情,露出愤怒来,“你三岁就请先生开蒙,读的是、,十一二岁就能讲书、读文章,伯父又亲自教你做“破题”、“破承”、“起讲”、“题比”、“中比”成篇。你资质高,记性又好,一篇制义做下来花团锦簇,令人爱不释手。怎地你此次的文章便做出一个‘四平八稳’来?竟还不足你十二岁时的文采?”

    叶秋鸿笑了笑,颇有些不以为然,“想必是临场发挥得不好,你也知道,那棚子里抬出来昏厥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我这几日身上有些不耐烦,能坚持着写完已是不错了。”

    姜恒看他如此漫不经心,不由得气恼,“伯父伯母还盼着你中状元呢,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考得不好,岂不是叫他们伤心?”

    听到姜恒提起了父母,叶秋鸿脸上突地露出一丝伤感,却又转瞬不见。

    “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故意考得不好……该多难过……”姜恒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脸去,默默流泪。

    他不是木头,在知府后院受到的冷落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更加倍的努力,希望能在学业上有所建树,将来中举中个进士,也好养活家里人,也好让自己身边的人不受人欺负。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中解元,在他的眼里,解元应该是属于叶秋鸿的。

    论文采,他比不过叶秋鸿,论制义他更比不过……

    可是,怎么解元公就落在自己头上了?

    若是别人中了解元只会狂喜。

    叶秋鸿是他的兄弟,是亲兄弟。亲兄弟中,财产可以让,衣裳可以让,甚至就连女人也能让,可是这功名却不能让。

    功名?

    想到这里,他蓦地转过头,看着表面漫不经心的叶秋鸿,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此情此谊,他拿什么来还?用什么来还?

    “若是会试之时,你再如此,我宁愿一起落第回家,同做田舍翁。”姜恒正色道。

    叶秋鸿原本笑嘻嘻的,可是看到姜恒面色严肃,不由得也严肃了起来。

    八月的窗外,一团团金黄雪蕊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折桂是一个好兆头,所以很多人的书房外都会种几株桂花,为的便是蟾宫折桂的寓意。

    一阵风吹过来,树枝轻轻摇晃,清香四溢。

    俩人都不说话,一同看向窗外……

    敬民这一段在京城的日子可谓是如鱼得水,杨大学士对他极为看重,派了府里的一个外事管家跟在他的身后,天天听候他的命令。

    敬民是一个厚道人,性格又好,人又听话,每日早出归晚的在‘杨大学士府的田里’劳作。虽说田里的农活不需要他做,只需要将经验传授给几个经年老农就好。可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农夫,做田里的活那是天经地义,便时常和人抢着干活,后来被杨府的外事管家略略提点了几句,这才不下地。但是若是有人来问他问题,凡是他知道的一概传授。

    敬民虽是只跟着雪梅学了不到一年,可是雪梅那是跟着老师学出来的,在全国也是拨尖的农业人材。只教一个敬民那是绰绰有余,虽然后来也教了顾二虎和重山,也不过是多费几句口舌罢了。

    敬民的农业技术和现在的农夫相比,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光那一整套的精翻细作就让所有的农夫全部傻了眼。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敬民家里的产量最高亩产达到了五石左右,更是睁大了眼睛细细盯着敬民,不舍得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尤其是种子培育技术,更是令人咂舌。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单单只是培育一个高产种子,会费多大的力气。要在田里选择产量最高的那一株,不仅产量要高,还得颗粒饱满。这些还不算,还得把它们给分出公母来,公母相交才可以培育出高产种子。

    这个在后世人人都知道的人工授粉技术,在明朝就是天书。

    直让那些经年老农看得眼花瞭乱,直呼开了眼界。

    杨大学士喜爱他为人厚道,再加上又知道他是姜恒未来的大舅子,也不愿过于埋没他。下了个手令,将他安排到户部管粮食的粮科做了一个不入流的知事。

    虽然每月只拿五斗米的俸,可是好歹也是吃上官粮的人了。

    这个消息随着姜恒和叶秋鸿中举的喜讯一起传回了刘家,令南河村的村民们羡慕不已。刘家居然有人当官了?虽然是个吏,可是好歹也是京城的吏啊。

    还是管粮食的。

    天大地大,粮食最大。

    一时之间,刘家人在南河村风头无两。

    就连顾二虎和重山在村子里,别人也得敬他们一声哥哥。

    敬民虽说是管粮食的知事,可是粮科里的事情他也弄不清楚,他还是愿意去田里和农夫们呆在一起。粮科里的那些知事干事都是有学问的人,和他们在一起说不了三句话就犯晕。

    再加上他性格单纯,实在不合适在衙门里办公。

    万幸,粮科里的人也都知道他本来是干什么的,倒没分派给他事情做。他虽说是在粮科里做事,可是一天倒是有一大半时间在田里。

    要说敬民没脑子那也是假话,他天天往田里跑,如果说不知道去的地方是皇庄那真是做假。那几个老农莫看样子是农夫,可是个个身上都有官职,不是博士便是知事。

    可是没人告诉他,他也只装作不知道,每日乐呵呵地和几个老农谈论农事。

    这一日,他粮仓里教几个老农如何对种子进行增产培育。

    “……这种子下地前先洒了农药,成苗后抗倒伏能力就强些,而且更抓土,根系也旺,最重要的是一些幼苗期常见的苗病就少出了……”

    敬民一一列举了幼苗期苗株会出现的各种病症,以及如何利用农药将这些病症给杀死在萌芽状态。

    他一边说,那些老农手里拿着炭条在记录。

    说到兴起之处,竟是都未曾发觉粮仓门口站了几个人。

    中间一人三绺髭须随风飘动,身穿书生们常见的宝蓝缎直裰,脚下粉底皂靴,头戴方巾,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只是从身后众人对他的恭维和畏惧感来看,此人必是身在高位。

    那人站在粮仓门口听了一会,满面笑容,不时的点头,显见得是听到心里去了。

    又站了一会,见到里面的人依旧是谈兴正浓,身边的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忍不住了,要进去唤人。

    那人连忙阻拦,“莫要惊扰,且让他们说去,我们先走吧……”说着便悄悄抬腿,如同来时那般,静悄悄地离去。

    从来到走,粮仓里的众人没一个发觉的,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敬民讲课。

    侍从低头随着那人慢慢离开了粮仓,心里却不停的叹息。怪只怪姓刘的这个小子没好命,竟未能得见天颜,不怪他没将事办到。

    敬民不知道,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和皇帝见面的机会,这样的开始,又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他唯一知道的是,晚上回去应卯准备下班回家时,粮科里的知事们待他突然热情了起来。

    “小刘,下班呐?”因敬民不是读书人没有字,那些知事们不好以名字称呼他,便直接唤他的姓。

    “几位先生好,你们也下班呢。”敬民躬着身,一一的施礼。

    “嗯,下班,下班……一起走?”几位知事笑盈盈地,递过了橄榄枝。

    一位姓吴的知事,已经半白了头发,此时走在人群最前例,招手唤过了跟在最后的敬民,亲切的和他说话。

    “田里辛苦吧?”

    敬民颇有一些受宠若惊,急忙答道:“不辛苦,不辛苦,在家时就是做的这个,惯了……”

    “听说,你家搞的那个种子,能亩产十几石?”吴知事皱了皱眉头,问道。

    “啊?”敬民连连摆手,“吴知事这是哪里听来的?是亩产三到五石,哪里有十几石啊?这可吓死人了。”敬民一边说,心里一边思忖,怎么今天这些知事老爷们都变了脸孔?一个个都亲热了起来?

    听到三五石,吴知事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起来,冲着身后的众位知事笑道:“就知道是家中的小儿信口雌黄,这世上哪里有亩产十几石的种子?必是小儿们听差了!”

    说了这句话,不等身后的从知事们回话,便又转向了敬民,亲亲热热地道:“小刘呀,你来了粮科有小半月了吧?咱们还没有一起聚聚,今天我做东,大伙去南来楼给你接接风……”

    敬民愣了愣,露出迷惑的表情。

    吴知事却不等他反对,执住他的手,携着他往粮科大门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问道:“小刘呀,你来和我说说,这上田能产几石,下田能产几石……这湖广地力丰厚,每年能增产多少?”

    若是敬民是一个粮科的老油条,再想想现在是几月,便能明白吴知事话里的意思。

    可惜,他刚刚来粮科,还没弄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他自然不知道,随着收秋粮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户部上下发财的时间也到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盯着敬民,盯着他手下那上百顷田的产量。

    “国事农为本嘛!”永乐皇帝听完一个农博士向他禀报皇庄里庄稼的长势后,乐呵呵地念叨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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