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话
新房门外自己爹和大哥是怎么打发自己那帮子发小的，王建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挺尴尬的，挫着两手，现在新床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坐在床上低着头的翠莲，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的气氛，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些啥。 这样的经历对惯于发号口令的王建国来说还是第一次遇见，让他很不习惯。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说:你又不是黄花大姑娘，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人家真正的黄花大姑娘还在那坐着呢，可不能表现差了惹人家小姑娘笑话咱啊。 可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做却是另一回事。他想开口，嘴去想不开，想走过去，脚迈不动。 “你” “你” “二，二哥，我，我” “你，嗨，看我一个大男人的，翠莲，你，你别紧张。”叫别人别紧张，自己还不一样的紧张。 “二哥，你坐，我给你打水吧。”翠莲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都几百年的老妖婆了，就成个亲，紧张个啥呀。要是一直这样相对两无语下去，王建国还不觉得自己无趣啊，就像上一世一样，无趣到无味，再到最后的舍去。今生既然能从头开始，自己就必须要有所改变。下午的时候，自己不就做得很好吗？放松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后世那样开放到各种程度的人，这，这真不算什么。暗暗给自己打气的翠莲，终于鼓足勇气站起来，把王建国拉到床边坐下，然后自己就想去盆架上拿盆出去打水。可还没有等她走开，手就被已经坐在床上的王建国顺势拉住。 “翠莲，别忙了，来坐下，咱俩说说话。” “嗯，二，二哥，你说，我听着。”看着王建国拉着的手，就算见识过更为开放行为可骨子里仍然是传统思想的赵翠莲一下子脸就红了，而且随着坐下的动作，那脸色有越来越红，快要烧起来的错觉。 “翠莲，来，咱们先把这交杯酒给喝了，讨个吉利。”看着脸色红得似要滴血的翠莲，王建国瞬间就放松了。就是嘛，自己可是大人家小姑娘十多岁呢，孩子都那么大了，还稳不住，那咋行呢。这样想的同时，也轻松的站起来，走到四方桌那边拿过之前两杯酒，一杯递给了翠莲，自己拿着剩下的一杯，坐回床上，举着拿起酒杯的右手等着翠莲。 握着手里的酒杯，很普通的陶瓷小酒杯，却比古代时候成亲特意准备的合欢酒杯还要精致些，酒杯中的酒水在烛光的照映下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脸，很消瘦，哪怕在脸上涂上了一层劣质的粉也遮掩不了原本的蜡黄，这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与上一世差不了多少的样子。可这一世到底是不同的，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当然也会有不同的结局，就凭着几百年飘荡的经历，她也不能让自己把日子过得像上辈子那样的失败。所以，不用担心的，这些都不会一样了。 再一次在心中为自己打气的翠莲，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来头来，看着王建国，举起酒杯的右手轻轻的绕过他的右手，痛快的喝下这代表幸福美满的交杯酒。 赵翠莲的干脆利落让王建国很满意，也不耽误的把酒杯里的酒喝点。仔细咂了咂嘴巴，这酒，不会是自家爹的那个珍藏吧？看来老爹今天的确很高兴了，连珍藏都舍得拿出来了，味道果然好，要是有机会再找老爷子均点，不知道行不行。 可怜的王建国哟，还在想什么时候均点老爷子的酒却不知道就在这个晚上，他想要的酒就被自己那帮子发小给全消灭了。当他知道后，可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好脸色给发小看呢。 “二哥，这酒好香。” “嗯，这是爹的珍藏，好多年的烤酒了，醇香，味厚，不过后劲也很大。像你们女孩子，喝一小口还行，喝多了分分钟倒。”说道酒，好像就没有男人不爱的。刚刚还有些沉默尴尬的气氛，就从这酒开始热闹起来。 “爹可真好，这么好的酒都舍得给我喝，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他们。”听着王建国的话，翠莲知道王老爹的拳拳爱子之心，也可以看出这父子直接的关系很好，所以她也不失适宜的赶紧表忠心。 翠莲急切又有些讨好的话让王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有一句话叫每一个硬汉的背后都需要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默默支持。王建国中等的个子，有肌rou却不壮的身材算不得硬汉，可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那个能支持的女人了。缘分就是那么的奇妙。 “孝顺老人是我们作为子女应该做的，可也要照顾好自己。翠莲，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今天我很放松，很高兴。在这个家作为子女，又作为一名父亲，想要十全十美，很难。我比你大了整整13岁，大到几乎能当你叔叔辈了。当初知道你答应嫁给我，我很吃惊，我不知道你是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既然我们今天已经登记结了婚，那么，娶了你就是我王建国的福气同时也是我的责任。我有责任给你幸福，不让你觉得嫁给我这个老男人委屈了，还未生育就两个孩子的妈委屈了；也有责任引导你提高思想的觉悟，积极靠拢组织，跟着党组织的指挥棒走，完成你精神境界的升华。那么赵翠莲同志，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否有信心陪同你的同志王建国共同学习今后的岁月？是否有信心完成组织对你的重托？” 原本还在回味着高粱酒那醇香滋味的翠莲，突然见着王建国一脸严肃的表情，听着他严肃的话语，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怎么就扯到了思想境界去了？难道刚刚自己有漏听什么吗？还是说，这是王建国在与自己摊牌？是了，不就是在摊牌嘛。他娶了自己就会承诺对自己好，不委屈自己，不让自己后悔嫁了个二婚的老男人。同样的，他也在等着自己的承诺，承诺孝顺父母，善待孩子，承诺成为一个好女人。 在新婚之夜讲这么严肃的话题真的好吗？还是这个男人就这么不解风情？非要在这样的时刻讲这些严肃的话题，哪个刚进门的新媳妇愿意这样被新婚丈夫逼着表态的？这难道就不是让新婚妻子受委屈吗？可为什么却让她如此的心安呢？也许，这样的男人，这样话比那些个甜言蜜语更加的适合自己。 于是，翠莲抬起头，看着王建国那张严肃认真却看着异常精神的脸，不躲不闪的看着那双犀利的眼睛认真的说道:“王建国同志，作为你的革命同志，我赵翠莲有信心陪同你学习今后的岁月人生，有信心完成组织的重托，也有信心成为一个好女人。” 翠莲的每一句都被王建国记在了心里，每个眼神都收纳进他的眼中。他相信这个时候翠莲说的每一句都是发自内心的，也相信以后的日子里，翠莲也会像她自己承诺的那样去做的。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就是知道翠莲会是个好女人。 他紧紧把翠莲抱在怀里，心里默默的说着对翠莲的感激与抱歉，感激她没有让自己失望，也抱歉在这样的时刻破坏她新婚的喜气。但，他也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这样的好女人值得对待。 过了很久，窗外的人才发现新房的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