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甘之如饴

    因为粮食紧缺，在平时村里的人家多是一天两餐饭，可夏忙这样的时节，有那条件的家庭还是吃三餐的，不然哪儿来的力气干活。当然，像王建国这个村长家就是属于有条件的，所以在快一点的时候，翠莲就生火做饭。

    午饭也没有特别的，就是把没有吃完的馒头蒸上，再熬一锅比较稠一些的大碴粥就行。本来翠莲还想找找看家里有没有泡菜之类的东西能做个小菜啥的，可惜翻遍了堆灶房和堆杂物的房间除了几个空坛子再没有其他，进屋问了王赵氏才知道，泡菜，整个村就没有一家有这个东西，就那么点自留地很多人家都用来种了口粮，就算种了菜的人家也不够家里的人应季嚼用，哪儿还有用来做泡菜，而且做泡菜盐就得费一大包，谁舍得那么大包的盐用来做盐水。

    想着当时王赵氏看自己的眼神，翠莲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如今是什么时代？这可是新中国最困难时期，即使灾荒年已经过去了，可国家物资严重匮乏，特别是在农村里，要啥没啥的，买什么都要凭票，有票也不一定买的着的地方，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哪儿还有力气折腾其他的东西，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完全认清楚现实。

    收敛了放松的心神，把热好的馒头、粥汽在锅里等出门干活的男人们回家才能吃饭，然后翠莲把那会儿收拾自留地拔出来的嫩草剁了躲拌了点豆糠喂鸡。现在这个家里值钱点的除了不太多的粮食外就只剩下这几只鸡了，要不是因为王赵氏病着，每天需要这几只老母鸡下蛋来补充营养，怕是结婚当天就进人肚子了。

    “铁蛋儿，回来啦，艾，脸都晒得快脱皮了，等着，妈给你打水洗洗，”喂鸡出来就看到从外面进院子的铁蛋儿，这孩子今天在地里晒了一天了，脸蛋儿通红通红的，把翠莲心疼得不行。

    “不用。”称呼翠莲母亲，铁蛋儿还是喊不出口，看着个头还不及自己，年龄只比自己大五岁的赵翠莲，他是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今天在地里，还被小伙伴儿们嘲笑了一翻，这让他更不想搭理这个女人。

    “都晒成这样了还不用，用井水洗洗，凉快凉快。来吧，大小伙儿了，还跟妈别扭上了？”铁蛋儿的别扭翠莲咋会没有看出来的，不过她也没有多当回事，时间长了，他总有习惯的时候。翠莲也不急着铁蛋儿能像小丫那么快的接受自己，毕竟铁蛋儿妈走的时候，铁蛋儿都知事了。

    赵翠莲能这么快的进入当妈的角色是铁蛋儿没有想到的，在之前他和同村伙伴儿们的分析过，赵翠莲好歹是个未嫁过人的，一嫁人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她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刚开始也不会对他和小丫怎么样。可这两天的相处看，她哪儿有不乐意啊，简直乐意得不行。看她对小丫的那温柔劲儿，铁蛋儿才不承认他是羡慕呢。

    不过，也许这个女人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也许她就是要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虐待自己和小丫呢？就像三柱的那个后妈一样，哼，要是赵翠莲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话，自己肯定不会放过她。

    “别愣着了，赶紧洗洗。咦，铁蛋儿，你拿回来的这个是……”打好水的翠莲把毛巾递给也不知道在想啥愣住的铁蛋儿后也就没在管他，而是看向了地上刚刚铁蛋儿放在那里的几个东西。

    “不知道。”看赵翠莲蹲着地上拿着自己带回来的几个土疙瘩看来看去的，铁蛋儿抿了抿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

    “呵呵，不知道你还拿回来？”铁蛋儿倒是诚实啊，嗯，发现一个优点，翠莲笑眯眯的看着铁蛋儿，直笑得铁蛋儿刚消下去的红色又爬上了脸。

    “哼，关你什么事啊，这是我家，我想拿回来就拿回来。哼”被赵翠莲问得发囧的铁蛋儿觉得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想看自己的笑话，恼羞成怒的铁蛋儿洗脸水也不倒了，上来就抢走翠莲手中的土疙瘩。

    “王铁蛋儿”本来也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的，没想着把脸皮薄的铁蛋儿给问囧，还恼羞成怒了，翠莲正心里想着不愧是王建国的种啊，父子俩一个德行。不过翠莲也不想逗他了，还想着问问这个东西还有没有呢，就被进院子的王建国的声音打断了。

    “咋跟你妈说话呢？”王建国背着手几步走到两人跟前，看了眼翠莲，才严厉的看向一边低着头的铁蛋儿。

    “爹”看自家爹那严厉的样子，铁蛋儿就不敢动了，心里也委屈，不就顺嘴的一句话么，居然还被爹给吼了。

    “艾，二哥，没事啊，我和铁蛋儿说话呢。”见王建国一副要教训人的架势，翠莲才觉得不对，赶紧站起来站到铁蛋儿面前挡着，不过因为身高问题，完全挡不了王建国犀利的眼神射向铁蛋儿。

    “说话就说话，你啥态度。”翠莲的解释一点没有缓解王建国的严厉，反而嫌翠莲站铁蛋儿面前碍事：“你别护着他。”

    “二哥，我没护着，铁蛋儿对我敬着呢，这不今天发现一个新鲜玩意儿，他不懂就回来打算问问我，我在笑话他呢，这不孩子脸皮薄嘛。”说道最后，翠莲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王建国一眼。

    而王建国却被翠莲的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啥意思，这是要接自己的底啊，没良心的丫头片子，自己还不是为了给她撑腰，结果她倒好，反而帮铁蛋儿说话去了。不过，翠莲能帮着铁蛋儿说话，王建国是满意的，不仅他满意，王老爹也很满意。

    “行了，老二，他们娘俩之间的事情，你少插嘴。铁蛋儿，把你拿回来的东西给爷爷看看。”晚王建国几步进门的王老爹可是把院子里的几个人表情都尽收眼底，见老二也不是真的还要教训铁蛋儿的样子，王老爹才出声打断。

    而铁蛋儿看了看自家爹，又看看爷爷的表情，还低着头瞄了眼挡在自己眼前的后妈，他觉得自己撇下后妈自个儿走很不厚道，可不走他又不想挨老子训，不得已跑向爷爷之前小心的拿手指悄悄在翠莲的背上捅了捅，然后才跑掉。

    “爹，我教训儿子呢。”看着儿子屁颠屁颠的跑了，王建国很不满意自家老子总是在自己想教训儿子的时候插一脚，要是长此以往，铁蛋儿还不得上房揭瓦啊。

    “那我也教训教训我儿子行不？”王老爹没好气的瞪了老二一眼，接过铁蛋儿递过来的土疙瘩就带着铁蛋儿进屋去了，也不理还在院子里的两口子。

    “二哥，别气哈，我给你端饭去。”看王建国一脸的郁闷，想着铁蛋儿那孩子的好心，翠莲也不厚道的溜之大吉。

    “一个个的……最后错的倒是自己了。”明明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可那嘴角却不时的往上扬，说明王建国心里肯定是甘之如饴的，一个家，还是要有个女主人才像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