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的王者 生命之于生命
树林寂静，微风穿林而过，水面却依旧波澜不兴。 微微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夹杂着些许的烧焦气味。 没有声音，四周都是静悄悄，像是一场祭祀进行到了最后的关头。 行树西蒙彼得只是轻轻摇晃着自己大片大片的绿叶，顺便为这一片丛林挡住大部分的阳光，让大火烈鸟斗争的舞台显得越发耀眼。它们似乎是早已练就一身自我保护的方式，除了树皮因为火焰微微烧焦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芭妮塔的内心之中早已经是巨浪滔滔，她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消化掉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切。 而另一边，原本‘青鸟’的手下败将，也是它早已选好的后宫们此刻依旧是一副傻傻的模样，乖乖站在行树的树枝上。它们并不是很在意笑得最后的胜利者是谁，只需要安安静静等着最后的王者来收编它们便好，无论是谁，最后的胜利者就即将成为它们之后的伴侣。 但是‘青鸟’此刻生死不眀，其余的大火烈鸟也早已经被屠戮而尽。 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叽叽、叽叽。”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伊万好心情地抚摸了几把小家伙，让这家伙开心得不得了，眯着眼睛享受着‘母亲’的爱抚。 “臭女人，你最好小心点，那只家伙可还是活着的！”阿卡多仔细看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青鸟’，突然出声提醒了索拉一声。从这只火烈鸟身上依旧传来一股nongnong的敌意和杀意，虽然索拉这个女人也是讨厌的紧，但像是他阿卡多这样外表出众的男人自然也有出众的道德品质，那自然是宽容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的。 “啊，我知道了。”索拉看着倒在地上的‘青鸟’，貌似受了很重的伤啊。 伊万的子弹打的很准，正中这家伙的头部，‘青鸟’当场就被那强大的冲击力击飞了数十米不止然后跌落到地上。 但是这可是大火烈鸟之中最为狡猾的一个家伙，索拉不觉得它会这么轻易死去，更何况这家伙心脏的跳动依旧很强劲，这表明它并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果然，仔细地注意了这家伙便会发现，表面看上去它一动不动，但其实它在以一个rou眼可见的速度向伊万挪动着。 果然狡猾！索拉心里赞叹着，但是手却已经黑丝抽了下来。 但是这一次没有等到索拉出手。 小家伙老早就睁开了眼睛，看着‘青鸟’一点点地靠近，圆溜溜的眼睛之中满满的都是警戒与憎恶。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索拉欣慰地点点头，收回了黑丝。她不需要再为伊万出手干掉这个隐患了，因为看起来这只小鸡也要为自己亲爱的‘母亲’做些什么的样子。 是的，小家伙还不等‘青鸟’再有其他动作，直接从伊万身边跑到了‘青鸟’身边，这一次它的速度就连索拉都为之咋舌，然后用它最为致命的尖喙狠狠敲到了‘青鸟’的脑袋上。 脑浆四溅，心脏停跳，就是索拉来医治也无力回天。 ‘青鸟’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和时间，小家伙也不客气，在敲开的果实之中欢快地汲取着其中的营养物质。灰白色的大脑像是嫩豆腐一样被吸溜进了小家伙的肚皮里…… 然后它还很贴心地要跟‘母亲’分享自己胜利的果实。 伊万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吃掉了同类的大脑，还一副邀功的样子跑过来给自己分享那灰白的脑浆，满脸的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随即他怪叫一声就向着丛林深处跑去。 “果然是跟一个母亲一样。”索拉望着伊万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道。 被留在原地的小家伙似乎无法了解自己‘母亲’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的事实，歪着头愣愣地望着伊万就这样跑远。 “盖文，你跟上伊万，千万别让他出什么意外。” “好。”听完索拉的吩咐，盖文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径自点点头就追着伊万而去。 温蒂和阿卡多虽然也不知道索拉要留下来的目的，但是温蒂向来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而阿卡多又不屑于向索拉问一些看起来似乎很是愚蠢的问题，于是两个人都乖乖留了下来。 芭妮塔走到了大火烈鸟出生的那一片湖泊，开始收敛死去的大火烈鸟的尸体，她很细致很耐心，每一片羽毛都掸去了上面黏着的尘土，每一具尸体都尽可能的摆成最为舒适自然的姿态。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是那么的轻柔，神态是那么的虔诚。呆呆立于原地的大火烈鸟原本因为她贸然闯入而躁动不安，此刻也平静了下来，只是看着芭妮塔仔细地为死去的同伴们收敛尸体没有任何动作。 大火烈鸟与其他的丛林生物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它们有着相似的习性，有着同样的杀戮本性，在这样一个随时充斥着猎杀被猎杀的林子之中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可以完全做到干净平和。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的时候，本就没有这么多的道德与宁静。 索拉就这样一直默默看着芭妮塔为每一只死去的大火烈鸟整理好最后的遗容，直到行树的枝干上躺满了大火烈鸟的尸体为止。 小家伙匆匆回过神来的时候伊万早已不见了踪影。 它以一种极为恐慌无助的声音叫了很久，四处奔跑着，果真像是一个被母亲抛下的孩子一般。 但是它的声音唤不回跑远的伊万，而它的行动范围一直没有超出过湖泊周围。 反倒是一直等待着新王的‘后宫’们渐渐有了动作。 它们被小家伙的叫声慢慢唤了过去，先是绕着小家伙一直一直盘旋着，以小家伙为中心，它们排出了一个个极为整齐的圆形，这些同心圆不断地收缩着，到了最后索拉已经不能看见最中心的小家伙的身影了。 这就是产生出来大火烈鸟之中新的王者。 尽管它的长相不同于其他的大火烈鸟，尽管这家伙连羽毛都没有长齐，至今还裸露着粉红色的rou色，但是它的确亲自解决了上一任的王位挑战者，它也确确实实是一只大火烈鸟没有错。 百十只火烈鸟突然一起鸣叫起来，高亢的声音从这个湖泊传播了出去，响彻了丛林的每一个角落。 声音飞过每一片叶，每一只丛林生物此刻都默默抬起了头，大火烈鸟的新王确定了！ 火红色的火焰覆盖住了它们灰色的羽毛，一瞬间整个空间之中的温度上升了数度不止。大火烈鸟们以一种奇异的舞姿在空中舞动着，看似毫无章法却富有凌乱的美感，天空中多了无数鸣叫着的火球，绚烂，同时充满了生气。 如果这是夜晚一定很好看，索拉想，百十只大火烈鸟一起飞舞高鸣的场景还是极为震撼的，如果这是夜晚整个丛林都将为之震惊。 雷加同样为这难得一见的盛典所震撼，芭妮塔却没有被吸引过去，她收敛死尸的手甚至没有任何停顿。 一边是同类的死尸挂满了树枝，另一边是活着的家伙欢庆新王的诞生。生与死，rou与灵。 自然以最有意义的方式产生着无数生命，又以毫无意义的方式毁灭着它们。包括人类在内的一切生命等级，都对生命有着可怕的无知。他们有生命意志，但不能体验发生在其他生命中的一切，它们痛苦，但不能共同痛苦。生命以其他生命为代价才得以生存下来并代代延续，即使是同类的生命也一样。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就算冬季的大雪埋葬了无数的生灵，来年树木依旧要抽出嫩芽，以供百灵鸟在上面歌唱。生命决不能就此陷入巨大的彼此同情与悲痛之中。 当新王的加冕仪式结束的时候，芭妮塔的工作也终于完成。 死去的大火烈鸟静静躺在行树枝杈上，它们不见狼狈，羽毛柔顺，双目紧闭，如同安然地沉沉睡去一般。 小家伙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一幅到处找mama的愚蠢样子了。 它理所当然地来到了芭妮塔收殓好的死尸之前，像是第一次对付‘青鸟’一般，敲开了对方的脑壳。 芭妮塔没有阻止它，任由小家伙结束了进食之后拍拍圆鼓鼓的肚皮。 “喂！”但是在小家伙即将潜进水中时，芭妮塔还是开口了，不仅如此，她还光明正大地站到了小家伙的面前。 小家伙乌黑的圆眼睛看向她，雷加在一旁为芭妮塔捏了一把冷汗，但是他不敢上前阻止芭妮塔，万一自己的举动进一步触怒了神使怎么办？ “神使大人，”到了现在芭妮塔还不忘身份对着小家伙行了一个最为虔敬的礼节，“您难道不应该将其他神使的遗体还归神明吗？” 小家伙打了一个饱嗝，歪头盯着芭妮塔。 芭妮塔的目光却毫不退让，“神使大人！” 小家伙探究的目光盯了芭妮塔很久很久，终于它有了动作，头顶尖尖的羽毛竖立起来，它又打了一个饱嗝。 索拉本来只是想在这里看戏，谁料到这个芭妮塔竟然公然地撞到了小家伙的枪口上。 她的虚影还留在原地，但本体却已经来到了芭妮塔身边。只一脚，芭妮塔像是倒葱一样扎进了丛林深处。 “芭妮塔！”雷加追了过去。 小家伙看了索拉两眼，终于还是默默回了水里。 “看起来它真的不要伊万这个‘母亲’了。”索拉注视着再一次回归平静的水面若有所思。 “臭女人就你多管闲事。”阿卡多摇摇脑袋抬高了下巴看着索拉。 索拉不理他，而是直接伸手拽住他毛茸茸的大尾巴将他提了起来。 “死女人你又要对本大爷做什么！快把本大爷放下来！”阿卡多拼命挣扎着，但是依旧不能摆脱索拉的桎梏。 “有本事你变回人型啊，这样我就抓不住你的尾巴了。”索拉一手牵起温蒂一手拎着乱动的阿卡多向丛林走。 阿卡多不说话了。 那些蘑菇留下来的小洞根本消除不掉，完全破坏了他英俊的脸的完美，这简直是难以容忍！没错，在治好脸上的缺憾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恢复人型的！ 但是就这样屈辱地被索拉提着也让阿卡多觉得难以忍受。 “啊啊啊啊，可恶！本大爷有一天一定要把你宰了！碎尸万段——”阿卡多的声音传过来，小家伙的‘后宫’们彼此注视了几眼，随即开始大嚼死去同伴留下的rou。 急匆匆赶回来的芭妮塔看到这个场面再也没有了动作。 大火烈鸟吃起东西来似乎完全不挑剔，连rou带骨头齐齐吞进了肚子里，不消片刻的时间所有的大火烈鸟尸体已经全部不见了。 就好像，之前那一场杀戮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而新的麻烦又一次出现了。 新的船队来到了游荡丛林，四艘满载着平民的船只。丛林的居民与船上的水手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斗。 船队的平民们只有瑟瑟发抖，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上了血液，那是死去同伴的。 行树的树根已经让他们折损了半艘船的人，就连那几艘商船都已经破破烂烂，破损最严重的一艘甚至已经断成了两段，完全不可能继续航行了。 行树吃饱喝足之后已经消停了，于是他们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被迫停靠在一颗行树旁，但是随后到来的便是丛林居民的箭矢以及闻着血腥味到来的各种恐怖生物。 当索拉回来时，战斗已经结束很久了。 祭坛之上，侥幸活下来的十几个幸存者被牢牢绑在了木架之上，下方是熊熊的火焰，他们在火舌之中痛苦地嚎叫着。 但是他们的哀嚎却丝毫没有影响大祭司在另一旁的行为，他正在点起另一场大火，这一次躺在木头上的是在战斗中死掉的丛林居民，大祭司口中念念有词，为每一位死者涂上了一层晶莹的油质。 所有居民安静地坐在下面，手拉着手轻轻摇晃着。 大祭司跪下了。 这让丛林居民之中有一点点sao动，但是他们也只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有人站起来询问什么。 大祭司高举一支火把，向着天空大声颂唱着什么，然后一丝火焰渐渐从火把上出现。 大祭司站了起来，用这火焰点燃了死者身下的木床，火焰吞噬了死者。 那一边的平民已经被烧死，只留下一具具焦黑的块状物体，他们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证明着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多么痛苦。一只黑色的大鸟一直站在树杈上注视着，此刻它飞过来将那些辨不出人形的焦块吞吃下去。 大祭司的颂唱还在继续，火焰把尸体变成了飞灰，飞灰即将被风吹散，飞到广阔无艮的天空。 索拉三人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是解不开的结，外来者必须抵抗，丛林居民也必须烧死外来者。为了活着，为了守护，为了复仇，为了…… 其实生与死，本就没有这么多道理可讲。 只是多么讽刺，同样是火焰送走了生命，一边是屈辱烧死的入侵者，一边却是光荣火化的英雄。一边是可怕的屠戮，另一边却是神圣的葬礼。 神明的使者也好，平凡的居民也好，丛林的卫士也好，无辜的船员也好，吃人的黑鸟也好，对着鱼rou举起刀叉的人类也好，吞吃小虾的鱼儿也好，咀嚼着水草的虾米也好……生命就这样相互争斗屠戮，给其他生命带来痛苦或死亡。 “明天又会是一个晴天吧。”在很远很远的远方，一个妇人洗着衣服这样想着。 “mamamama，快来救救这只小鸟！”她六岁的儿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双手，一只受伤的海鸟痛苦地抽搐着。 “孩子他爸，把咱们家的医药箱拿来！”妇人急慌慌擦了手上的水，给海鸟处理了伤口。 “可怜的孩子，你可能还要再待上一个月才能继续飞翔了。”妇人轻柔地抚摸着海鸟柔顺的羽毛。 “咕咕——”海鸟低声叫着，外面湛蓝湛蓝的天空不时有一片云朵飘过。 明天，又会是一个晴天吧。 ………………………………………………………………………………………………………………………… 下周，高数！英语！ 看在我忍痛用复习的时间给你们更新的份上给个评论呗！评论区真的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