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柳

    送幸村回医院的时候碰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顺滑的棕色直发，整齐的刘海，眼睛安安静静地闭合成两道弧线，修长高挑的身材，清瘦的身形自有一种特殊的风骨。柳莲二。果然是人如其名，淡雅如莲，君子如玉啊，不二心底暗赞一声。

    “柳？”幸村看到那个站在自己病房里的人也有些惊讶，“要来怎么也没说一声？”

    “……只是顺路上来看一眼。”柳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淡淡地颔首，“精市。还有——青学的不二君。”

    “柳君。”不二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见面前的人好像从异次元变一样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想到此人和自家队伍里某人的相同属性，额角难以抑制地抽了抽。

    果不其然，柳莲二淡定地翻开手中的本子，打开到某一页：“看来我的数据是很久没有更新了，竟然不知道青学的天才君和精市有不错的交情。”不二正暗自庆幸这人多少和乾不太一样，没有喜欢强行“分享”数据的习惯的时候，就听到这个男人沉稳的声线：“……不二周助，青学的天才，稳守突击型、底线反击型选手，惯用手为但据说从近来的打球风格来看有向全方位型转变的趋势，正式出场的单打比赛中没有失败记录，有黄金右腕之称……”

    不二生生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柳的数据之全我早有耳闻，就不需要这样领教了呢。”

    柳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讲述他的资料，但手中的笔却突然迅速动了起来：“不二的性格和精市相似的可能性高达83.47%，两个人因此异常投缘的可能性为52.19%，不二此人值得重点防范的概率为78.5%……”眼看不二背后的仙人掌背景开始蔓延，柳非常识时务地收住了话头，换了个话题：“对了，恭喜不二君在校内排名赛中战胜了手冢君，现在你应该是青学真正的No.1了。”

    不二还没有说话，就听幸村笑道：“战胜了手冢吗？不愧是周助啊。之前你还说过青学和立海对上恐怕我们也无法一战，但现在看来倒是很有希望呢。”

    “是的，据说上次青学内部的校内排名赛是决定全国大赛单打一的比赛。而精市在全国大赛上任单打一的可能性在98.7%以上。”柳紧跟着补充，“以青学现在的实力和状态，不管和立海在什么时候遇上，此前不被淘汰的概率为88.4%。所以说很可能不二君可以和精市打一场了。”

    不二笑了笑，柳的推理当然完全没有问题，可惜再准确的数据也防不住变数的存在——而越前龙马，毫无疑问，对于这一年的青学，甚至这一年的国中网球界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但现在的他什么也不能说。所以不二只是付之一笑：“除非立海在碰到我们之前输掉，否则青学是一定可以和立海痛快地打一场的。不过我对上精市的概率，恐怕没有柳君想象的大哦。”

    柳莲二的表情依旧不变，眉梢却几不可查的扬了扬：“哦？那么就是说即便你胜过了手冢，也依旧很有可能是他出任单打一……”

    “好了，柳。”一直微笑听着的幸村开口，打断了柳，“现在猜也没什么用处，等到全国大赛碰上了就知道了。说起来，不知道你今天是做什么才会从神奈川‘顺路’跑到东京来？”听到幸村加重的“顺路”二字，即使是看上去淡定清雅的柳也不自在地嗫嚅了一下，但在幸村百合花朵朵开的笑容攻势下只能缴械投降：“……是赤也。他今天跑来东京据说是等一个新的游戏的发售，但是又迷路了…”

    不二对那位立海大名产神奇的迷路功力也很了解，记得前世都上了大学，幸村还能接到那只小海带带着迷惘与委屈的声音打来的电话：“…幸村前辈（那个时候已经不是一个网球社的了），我迷路了…”因此听柳这么一说，他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切原又一次迷失在他人生的道路上了么？不过，柳君你来东京是找切原的，那——切原呢？”

    正、中、靶、心！柳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僵住了，半晌才悠悠地吐出一口长气：“我找到他之后他说反正在东京不如来看看部长，然后我们就过来了。刚刚他说去上个厕所，然后……”

    幸村完全明白了，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然后冲柳粲然一笑——柳莲二顿时打了个哆嗦，幸村身后几乎可以看见具象化的黑百合——“这样吗？看起来我不在的时候，切原有点太、松、懈、了呢。来了医院也有好多次了吧？这样还会迷路啊。而且，全国大赛都要开始了，跑到东京来等游戏发售吗？——莲二，切原他就拜托你和弦一郎啦。”

    柳不易察觉地后退一步，点头，心里暗暗道——精市叫自己和弦一郎名字的时候，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概率已经提高到了88.76%……看了一眼幸村身边笑容弧度和幸村如出一辙的不二，又默默加上一句：不二周助刚刚故意问起切原的概率是100%，这个人的危险性上升到79.6%……忍不住再退了一步：“精市，我先去找切原，待会儿带着他过来看你。”然后保持着优雅淡然的姿态转身而去。

    不二玩心上来，冲着柳的背影笑眯眯地说了声“柳君走路的速度比平常加快了25.4%”，然后看到那个高挑挺拔的背影像卡带一样僵了一下，然后用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幸村用手抵唇轻声笑出来：“周助这性子真有点恶劣呐。”得到一个**灿烂的回视：“精市你这样讲可没什么说服力。”毕竟性格最恶劣的可就是您老人家。

    幸村看看柳莲二带来的水果，难得良心大发地感慨了一声：“柳也不容易，让他照顾切原真是辛苦他了，总要满日本地找切原，英语考试前更是……。”“也说不定他是乐在其中啊。”不二笑眯眯地说，想起印象中大学时那个清俊的男子总是满世界找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然后毫不顾忌地揽进怀里。

    说起来，立海的人好像总有一种我行我素的霸气，不管是淡雅如柳还是绅士如柳生，面对众人的视线和言语都能笃定地坚持下去。比起冰帝即使狂傲也不得不为家族牺牲某些个人的诉求的少爷们，比起青学家境普通而没有那份特立独行的果决的少年们，立海尽管也是私立学校，却没有冰帝张扬华丽的高傲，而是内敛、大气而深沉的气质。记得国中这一届，因为网球相识甚至产生某些若有似无的情愫的人也不少，但真正敢于光明正大在一起、并且抵抗住了家里压力的，到不二重生之前只有两对，而且都在立海。

    柳和切原，柳生和仁王。

    不二想起那两对，唇边微微勾起一丝浅笑，忽然想到知道自己重生之前幸村都没有谈过恋爱，一时有些好奇：“精市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幸村愣了愣：“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好像一直也没有碰到让我动心的人呐。大概，现在网球就是我的全部了吧。”想着又笑起来：“上次被校报问到的时候我说网球部全员都是我的恋人来着呐，结果边上的切原被我吓得直接进入红眼模式了哦。”

    “精市你是故意的吧……”不二无语，以幸村的恶趣味，估计是看到了切原才故意这么讲的吧。不过，对于幸村来说，这样讲好像也没什么问题。网球，在他现在的生命中，确实是最重要的东西。能够说出“网球就是我自己”这样的话的少年，他对网球的执着可想而知。恐怕现在的幸村自己也不会想到，最后，这样热爱网球的他没有选择职网的道路。

    “那么，周助又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喜欢吗？我喜欢的可不一定是女生呐。”不二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开玩笑的语气，幸村偏偏听不出一丝玩笑的意味。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栗发的清秀少年，有些担心的感觉，良久只是淡然一笑：“不管是男是女，恐怕能被周助喜欢上都很不容易吧。”然后得到不二一个笑眯眯的颔首，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嘘”的样子，就好像是有什么小秘密被知道后要求保密的讨好。幸村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又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