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战胜自己的男人
5－4，桦地领先。 不二体力上的劣势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有细微的惋惜声响起——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个少年实力的强大，但所有人也都看出来，在这样一个完全复制了他所有招数但体力更加强大的人面前，他已经穷途末路。 不二没有用绝地藏歌，没有用百腕巨人的守门人或是其他，那些招式虽然强大，但是也更加耗费体力和手腕，何况用出也只会被学去，还会提前暴露在人们面前。他以后的对手还多，总得留几招给他们用。 但是这一场—— 不会放弃。 不可能就这样输掉。 不二握紧了手中的拍子，轻轻喘息着，被自己的招数全面压制，好压抑的感觉。可是，他是没有极限的！即便是自己的，也无法阻挡自己！ 有机会重生，有机会去改变所有命运的痕迹…… 不二周助，是全世界最大的奇迹！ 我的优势，我所无法被超越无法被复制的东西——在哪里？ 对面的桦地发球，不二没有动，看着小球越过中网，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快要落地。几乎是瞬间，他移动过去，将之捞起，回击。这是他的消失的发球，改进版，被桦地打得很完美，所有细微的施加上去的旋转，都一模一样。 旋转是可以被复制的，哪怕对方不明白原理—— 等等，不明白原理？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刹那间，场上那个落后的少年，优美的唇角挑起一抹极致妍华的笑意，抬手轻轻拭去额上的汗水，湛蓝的眼眸微微上挑，握拍的手垂在身侧的姿势变得悠然。那一刻，他身上的气势，仿佛强大无匹，又仿佛悠闲自若。 那个人，变了。 迹部美丽的瞳孔微微紧缩——不二周助，并不是个容易对付的男人，这种改变？可是，即便天才不二开发出全新的招式，也无法改写被复制的命运。到底，他悟到了什么？ 不二浅浅挑了个短球，在被对方回挑回来的刹那捞住小球，拍面转动，侧向的旋转在球与拍面的摩擦间被赋予。快速拉拍，将球拍的高度拉到齐肩，一路将规律的旋转双面施加，在到达满意的高度的刹那用拍框的前端将球挑出—— 黄绿色的小球速度不快，慢悠悠地闲庭信步一般转上天空，然后在全场的视线中不紧不慢地、仿佛被风吹着一般飘向对面的场地。 “不二前辈这是在干什么啊？难道因为对手的复制完全放弃了？！”青学的几个一年级沉不住气，惊讶地看着那个球慢悠悠慢悠悠地飞过去，好像连初学者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打回去。 “不。不会那么简单。”乾推了推眼镜，不二的旋转，从来不会是白费功夫。然而，下一秒，乾几乎觉得自己的判断出错了——因为那个球真的就那么软绵绵地落在了对方的球拍上，从打出到被以同样诡异的软绵绵的方式打回，一点变化也没有！ 而场内的不二却在唇边勾起一丝浅笑，抬手，平淡无奇地直接挥拍将球打回。对面的桦地同样平平淡淡地挥拍—— “15－0！” “怎么回事？”观众们都惊讶了，桦地也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单纯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为什么？明明完全复制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可是自己打的球居然没过网？ 不二只是淡笑着立在球网对面。即便复制了他每个动作，也依旧无法战胜他的原因就是——构思！那些精妙的绝招，在不二的大脑里被反复演练和思考，整个球场，天气，以及球和球拍的摩擦，都在他心里被仔细地考量。桦地可以复制一招，两招，很多招，但是，复制的是动作，而不清楚原理。所以，不二的一切动作他都会原封不动地模仿。那么——在刚刚那一刹那，不二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构思——让对手帮他完成一个球，会怎样呢？ 他在回球时施加了隐藏的反向旋转力，有些像白鲸，只是施加得更为隐蔽，表现出来的方式更为缓慢和——换言之，倘若桦地没有接到那个球，球会弹回不二的场地；但是桦地用了同样的方式打回——也就是说，球上带上了弹回桦地场地的回旋力。 这时，不二轻轻巧巧不带一丝特殊技巧地击球，加强球上的向对面弹回的趋势，将球送到对方的场地——而桦地使用同样的力道和方法回球，但因为此时的网球上没有飞回不二场地的能量，只凭借桦地的力道，完全没有办法过网！ 可以说，这个球是一个连环套，其技巧性只在于第一个慢吞吞的球，而后面的回击只需要掌握好力道就可以。非常轻松，并不耗费体力——速度又不快，力量也不大，可以得分，完全是算计好了桦地的打球方式。 这是不二周助的技巧式网球！经验，感知，算计和意志，缺一不可的网球！即便是复制了他所有最细微的动作，也依旧无法赢过他的原因！ 而且——连老天爷在帮忙啊。 不二浅浅一笑，一身风华清绝，微微伸开左手的手指感应了一下空气，然后笑容慢慢扩大：“很厉害，桦地。可是，对风的感知，你是无法复制的呐。”他的经验，他的感知，他的计算——除他自己，无人可以体味。同样的招式，在不同的风势面前，会有着千差万别的效果！现在，不二的半场，顺风呢，而对于桦地来说，则是逆风啊。 “该死！”迹部的眼神陡然紧缩，在不二伸出手仿佛凭空触摸着什么的刹那，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风向！这是两边场地无法改变的不同，在别人那里只是微小的差异，对于不二周助来说则完全可以是胜利的预兆！桦地的单纯让他可以复制任何招数，但是，绝不包括这样敏锐的、千万次体悟才能获得的感知！ “要来了呐，白鲸。”不二轻轻一笑，迎上桦地的发球，黄绿色的小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的弧线，有如鲸鱼出水的优美，然后在桦地呆呆的视线中坠落，然后反弹，稳稳地落在不二的掌心。 “30－0！” “那么，接下来，给你看个新的招数吧。”不二浅浅一笑，“嗯，也不知道是第六重第七重还是第几重回击了（……）。极光。” 和星花火算是一个类型的回球，都是利用风，同时球的最高点也都很高，但是利用的风势完全不同，轨迹也不一样。自然界的极光源自太阳风，极尽美丽绚烂。而不二的极光也有着非常惊艳的视觉效果，在阳光的照射下，小球在空气中极快地以弧线路径上升，留下黄绿色的模糊残影，仿若摇曳不定的神奇光带，美丽非常。 凭借着风势，不二在球上施加的微小旋转被数倍地放大，小球过网后飞快地弧线上升，然后几乎飞过整个半场才以一个巨大的转弯的方式优雅落地，速度快，快到步伐灵巧的桦地来不及追上。虽然是这样复杂的变化，然而因为球场内地势较低所形成的逆时针的风向，打出的时候并不费太多力。 “40－0！” 桦地很认真地在下一次接球时模仿了不二的动作——可惜的是，由于他所在半场的风向完全是逆着的，小球在迅速上升后直接一个大转弯落回了桦地的球场，在桦地纯净而疑惑的视线中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地上。 青学的欢呼声终于响起来了。“极光！极光！”崛尾用他特殊的嗓音兴奋地叫着，“又是新招数！不二前辈不愧是天才！”……话说刚刚是谁觉得他要输了的啊。 “干得不错嘛，不二前辈。”这样说的，当然是猫眼的小支柱。 他身边不远处兴奋的大猫已经扒上了铁丝网：“好厉害啊不二子！越来越强了！”而乾——额，他忙着下笔如风，来不及说话。 手冢大理石般优美冰冷的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看来，又突破了，Fuji。”连自己的招式都已经可以打破，并且在逆境中开发出新的绝技，这样的不二，果然，已经没有谁可以战胜了吧。永远突破着自己，这样，才能以更高的地方为目标啊。 ……不再，跟在我身后了。这样的你，有自己的道路要走，而且，会比我，还要精彩。 最后的结果当然不出意外。“7－5！青学不二！” 龙崎教练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开来：“真的做到了啊，不二。果然已经是可以托付重任的男人了。”有你，有手冢，有越前，还有所有这些一直在进步的孩子，全国大赛的冠军，真的不再是梦想了。 清风过耳，依稀是那个柔和而坚决的声音——能让我前进的最好对手，只有我自己。 但，即使是另一个我，也无法阻挡我的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