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KTV，和手冢的交谈
一起吃得肚子溜圆之后，一伙人决定去唱K。虽然手冢的眉毛皱了又皱，但最后还是保持着一张冰冷的俊颜点了点头。――算是，纵容吧。 东京是个不夜城，晚上五光十色的彩灯辉映着，繁华热闹完全不在白天之下。少年们嘻嘻哈哈地找到一家便宜的KTV，找了个包房进去唱歌。菊丸这时候已经完全“活”过来了，看不出白天的沉默，兴冲冲地跑上去第一个点歌，很快就在歌单上点了一溜的“巧克力组合”的经典曲目，被大石头痛地拉着说“不要一个人点这么多啦，也让其他人先点几首啊”。 菊丸点的第一首歌的伴奏已经响起来，红发的少年拿着话筒神采飞扬地等着开唱。不二看着荧屏上的流光映在他脸上，变幻莫测的阴影一闪而过，勾勒着少年稚气未脱却已经从可爱走向俊帅的侧颜。 “英二比我想象的成熟很多。”不二轻声感慨，不知道是记忆出了错还是这辈子真的很多事情已经不同，上一世他记得很清楚，菊丸虽然强颜欢笑地说着没关系，却还是在晚上一起玩的时候偷偷地埋在他颈侧哽咽了。――然而现在，少年眉眼间有落寞的影痕，然而唇畔的弧度分明真实。 “啊，大家都成熟了很多。”回答的是手冢，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估计会想为这么官方化的回应翻个白眼。 不二低笑，扭过头注视着这个对自己确实很重要的人，曾经一直追随的对象，现在依旧觉得很佩服的人，一直以来的好友和部长，目光不经意划过浅浅的恍惚与慨叹。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当记忆与现实部分重合部分偏差，会让人更加觉出世事无常。 ――也许只是要分别了，所以格外伤感吧。 “呐，手冢不去点歌吗？” “我不太会唱。”依旧是严肃的语调。 “平常也就算了，今天也不唱未免说不过去哦。”不二托着下巴转回头去看已经开始跟着伴奏边唱便摇晃身体的菊丸，“感觉――手冢的声音唱抒情歌曲会很合适哎。”虽然是有些偏沉过于成熟的音色，但却意外地适合有点淡淡伤怀意味的歌曲，不过这个人对流行音乐真的是没什么研究，擅长的似乎也是和风的传统曲目。 “啊。”手冢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半晌才点点头，然后又说了句，“等他们先把想唱的唱完。” “其实还是不想开口吧，手冢？”不二好笑地看他一眼，“话说，英二的声音真的很棒哎，非常适合这种轻快的曲风呢。”菊丸看着屏幕很认真地在唱，不时还跟随着MV跳一跳，动作利落帅气，动感十足――也是，他的反应力和跳跃能力都是国中界数一数二的了。 手冢沉默地点了点头。不二准备起身去点歌机那里点歌，却忽然听到这个人开了口：“不二，你和幸村――”不二正要站起的身体又坐了回去，弯起的眼睛张开成两汪清凉的蓝。 “……你和幸村……”手冢皱了皱眉，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的样子。 不二看着这张熟悉的脸轻微叹气，开口截断了他的话：“我和精市在一起了。”想了想说的不清楚，又补上了一句： “――恋人那种在一起。” 手冢一直保持不变的表情似乎微微改变，露出些许惊讶，但又好像是了然。 “合宿的时候，在201住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们关系不像是一般朋友。”手冢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淡定冷静的神色，点了点头，锐利的金眸看着不二，“本来只是猜测。但――”但没想到你就这么果断而肯定地证实了这一点。只是―― “你们――”手冢顿了顿，眉心蹙起一个微小的印痕，又快速自我抚平，“是认真的吧。”一点疑问与不确定，但用的句式却是肯定句。不确定――因为年轻，因为选择的这条路可能意味着不容于世；确定，因为了解这两个人，在对待在意的人、对待感情上，不会胡闹。 果然不二笑了笑：“手冢，你真的很敏锐。当然，是认真的。” “……你考虑过以后？”手冢的唇微微抿起，一点拧起的眉峰彰示了主人的不平静。虽然他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但心里已经是混乱矛盾。并不是介意他的性向或怎样，手冢了解很多武士的历史，而其中，武士的男色之好就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号称“众道”。对于传统的日本人来说，这样的同性之爱其实甚至有些崇高的意味，到了近代，因为奉行一夫一妻，女子地位提升，男人不再能像过去一样男女通吃，和男性相恋意味着不能成婚生子，这样对同性之爱的褒奖才慢慢演化成反对。 ……在U－17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二和幸村之间的异常气场，模模糊糊有了猜测但又不敢深想……有些事情，连想一想似乎都是罪恶的、不能触及的……但又分明在很多很多的细节间渐渐清晰……在偶尔看到那两个人视线交汇的样子的时候猛然心惊，又在某个看到两人笑容的瞬间觉得恍然…… ……某个混乱与纠结的时刻也会在心底有些烦恼地想，怎么会是不二，然后下一刻猛然深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奇怪的念头。不二又怎样，怎么就不能是不二…… ……毕竟是三年以来关注着的实力莫测的天才，自己想要与之全力一战想要看出他全部实力的对手，总能读懂自己想法的挚友，总是在意着大家恰到好处地帮助每一个朋友的可靠部员……毕竟，是这样一个温和微笑着的，总是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所以会担心他选择的荆棘丛生的路，也是正常的――吧？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伙伴走上一条几乎看不到光的路，如果就这样保持缄默，不去提醒他，让他想清楚，从理智或者……感情上来说，都不可能。 所以那些隐隐约约的不安与困惑，那些在平静表情下暗藏的担忧与劝说，也就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了。……所以，不二，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你选择的，这是一条太难太难，用万千苦痛才可能换来短暂欢愉幸福的道路…… “我想得很清楚，手冢。”坐在他身边的少年的眉眼在昏黄的KTV的灯光下格外柔和，仿佛烛光里安详的祷告者，又如同偶然坠入世间的天使，干净温软到不染尘埃然而唇角一丝笑容分明坚定到凛冽，倏然张开一线的眼眸掠过西伯利亚寒风般的决绝。 “――我想过父母的反应，同伴的反应，以后还会有同事的反应――我知道可能走出门就会面对鄙视或者疏远，在家也可能被父母斥责或者至少有母亲的眼泪，但是――” “――想到要放弃他，想到要违背最真实的意愿去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甚至伤害到一个无辜的女孩子――” “我就觉得，那些可能的艰难都不算什么。” “――不是伟大或者怎样，我只是在两种痛苦里选择了更轻的一种。” “那些种种，比起背叛自己的心，比起身边没有精市的痛苦――还是要更容易承受。我也只是，选择了自己可以接受的一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