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偏执，淑子的想法

    “不放心你。”幸村仔仔细细把不二的纱布打量了一遍――虽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么小的地震，新闻里报一共就三个人受伤……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你一个。”

    “今天大概诸事不宜吧。”不二轻笑着耸耸肩膀，“一天都浑浑噩噩的，除了见到英二就没有遇上好事。”

    他现在躺在床上，这个角度看过去，幸村的脸逆着明晃晃的灯光，晕染出迷幻的线条，睫毛根根分明，卷翘而长。不二看着就觉得心情好起来――哪怕刚刚和父亲不欢而散，还被母亲用失望的目光注视着：“这么鲁莽就跑过来，和我父母对峙，不是你的风格。”

    “没时间想那么多。……医生说你的伤什么时候好了吗？”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在家还要修养两三天。伤口彻底好大概要两周。”

    “所以有一阵不能去学校了，对吗？”

    “嗯。”不二点点头，有些犹豫，“而且……估计因为我们两个的事，爸爸他们应该还会拖延我回学校的时间吧？”

    “我会经常过来看你。”幸村浅笑。对于自己父母也知道了两人恋情的事只字不提――在他看来，不二面对不二夫妇就已经很艰难了，又是伤员，就不要再给他额外增加心事了。

    ――这个少年，他想要好好保护。虽然现在自己还不够强大，但还是希望可以让他远离那些冷淡、怨怼、失望和阻挠。

    “可别。”不二挑起眼睛轻瞪他一眼，眼底湛蓝流过，竟有种惑人的气息，“已经是期末了，你跑过来再回去，要几点做完功课？还睡不睡觉了？而且，幸村阿姨猜到你来找我，一定不会允许的。”

    “mama吗？她倒不会阻止呐。”幸村想到mama和他的那个约定，觉得说出来会让不二心情好一些，“我今天来找你的时候她发现了，我们谈了谈。她答应不干涉我们，如果我们一直走到最后，她说会接受。”

    幸村掩去了那个“分手就结婚生子”的要求以及父亲的反对，但不二何许人也，如何听不出问题――“真的？”少年扬扬眉毛，“阿姨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精市，你没说实话。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你做无谓的牺牲和妥协，你不是答应了阿姨别的什么吧？”

    眼看不二想了不知什么有的没的，幸村连忙补充：“别乱想。好吧……我妈说如果我和你分手，就让我以后不要再找男朋友，和女生结婚生子。我答应了。”

    “你――？”不二怔住，感觉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酸胀。虽然他也有信心和精市走到最后，但这是因为上辈子的精市一直默默守着他，等他，等到年届三十又五，在他身陨以后犹是如此，何况这辈子两情相悦在一起。如果不知晓这样一桩前事，他也是不敢打包票的――毕竟两人才十五岁，人生那么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精市，就这么把一生都赌在了自己身上……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可以走到最后？”

    “我相信周助不会变心也不会放弃。莫非，周助不相信我？”少年鸢色的眼瞳明亮又深邃，淡淡的笑意蕴藉其中，不二觉得自己只是这样注视着就心甘情愿把灵魂交付。他深深呼吸，回以温柔无比的笑容：“我相信的。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和别人在一起的。”

    “嗯。”幸村轻笑着握住了不二的手，细致地分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插在他的指缝里，慢慢地交握、紧扣，成为十指相扣的姿态，“如果――假如真的有如果的话――”

    少年看着不二，眼神是极致的认真：“如果不是周助的话，就都没有意义了。所以，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让mama爸爸开心一点不是吗？”

    不二看着他说不出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少年有多偏执、灵魂有多执拗和深沉，他不止一次地巧妙地表达自己对他这样性格的担忧，帮他缓和他的人际关系，帮他矫正他过于偏激的梦想和观念……但这一次……

    他没有办法反驳，也完全不想表达异议。

    或许是自私吧。享受到眼前这个人如此执拗而深刻的感情的人是他。

    他会陪他到最后。

    所以，就这样就好，偏执，激烈，深刻，毫无转圜的余地。就这样就好，我在你身边，你不会面对你说的“如果”。

    不二露出一个习惯性的笑容，与对方相握的手忽然发力。幸村猝不及防地被拽倒压在了他的身上，还来不及反应，唇上就感觉到了淡淡的湿润和温热。他一怔之下，立刻反守为攻，毫不羞涩地用舌尖撬开恋人的唇缝，探入其中，吸吮，勾缠住软腻的舌头不放，仿佛掠夺一般地用力吞噬着不二口中得津液。不二被他得凶猛弄得气息乱了一拍，节奏一下没有跟上，然后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只能任由这个放肆的家伙亲吻吸吮，有些无力却也沉迷地任他肆虐，只觉得大脑昏昏沉沉，头顶的伤口也不痛了。

    ……真的是，万能的麻醉剂啊……

    昏沉间，模模糊糊这样想着。

    .

    “mama。”病房外的长凳上，相貌精致气场强大的年轻女士难得地露出了迟疑的表情，“您对于周助和幸村君……”

    “……做母亲的，其实大多比较自私，总是希望孩子的另一半多对自己的孩子好一些。”不二淑子没有直接回应由美子的困惑，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病房门，“我以前就想，周助这么好的孩子，能力也强，还会主动做家务，只要想想，就觉得便宜了未来的儿媳妇。”

    不二淑子忽然笑起来，转头看着由美子：“幸村君看起来有点大男子主义，是个保护欲很强的人。是他的话……两个人之间，会更宠周助一些吧？”

    “――mama？！”由美子的声音难以抑制地放大了――mama这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不二淑子轻笑起来：“我还没同意呢。”

    “哎？”饶是聪明如由美子，也忍不住有点蚊香眼，更不用说一边的裕太了。

    “再看看吧。我的确很担心他们，因为同性在一起面对的困难总是更多的。但，做mama的，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孩子幸福吗？如果周助觉得这样幸福的话……”不二淑子眼睛里流露出莫名温暖的光，“我怎么舍得分开他们呢？刚知道的时候，确实是很震惊，而且很担心……毕竟他们还这么年轻。可是，刚刚知道这件事周助就出事了。”

    不二淑子垂下头，顿了一顿，复又开口：“那一刻就觉得，如果是因为家人阻挠他的感情而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后果的话，我一生都会活在痛苦和内疚里，都会在后悔自己那个时候怎么不把周助留在家里，怎么不拦住他爸爸……可是还好，伤不重，而且他一点怨言都没有，这么好的儿子，你说，我还舍得做什么呢？”

    不二淑子眼睛里渐渐闪烁起亮晶晶的东西。

    “所以啊，看到周助醒来我就在想，看看吧，如果他们真的很认真，彼此也能坚持，我就不拦着。……然后就看到幸村君过来。这么晚，从神奈川到东京，明知道我和周助爸爸不会给他好脸色，还是来了，站在周助面前，让他不是一个人面对。那孩子也很出色，人品也好，又对周助这么用心……”

    淑子摇头轻笑，表情有些无奈，却也释然：

    “是这个孩子的话，大概，我没办法再说‘不’了。现在唯一的顾虑不过是他们还小，还不定性，社会太复杂，我担心他们扛不住……所以我说，还没同意。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两个人经得起考验的话。我觉得，我大概找不到一个比幸村君对周助更好的‘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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