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家长的妥协

    其实不二的打算很简单。松本老人的故事，因为家庭干涉而最终酿成悲剧的事实，足够让任何一对对孩子的性向态度强硬的父母有所恐惧和软化。不二来找他的初衷也只是想要征求他的意见，写下他的故事。

    ――但是没有想到结果比想象得更好。

    在听了四个年轻人遇到的困惑之后，松本老人沉吟良久，淡淡地道：“我跟你们回去。”

    不二顿时惊讶地看着老人：“松本爷爷您……”

    “我一把老骨头，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可以看到和我与草翦面对相似困境的孩子，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老人如是说。

    于是返程的路上变成五人。

    .

    “果然还是……有点担心啊。”

    不二抚弄了一下自家仙人掌毛茸茸的幼嫩的新刺，自顾自笑了一下。

    ――老人跟着他们过来之后，直接表态要去柳生家，和他的父母聊一聊。这还是昨天的事情，也不知道谈的结果怎样。而且，老人也说了，还会和幸村父母不二父母谈一谈。不二和幸村都很感激，但也难免担心。不知道老人的造访是否真的能够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触动父母，还是会带来反效果。

    但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如此一试，总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发呆的功夫，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一眼看见幸村的名字，不二连忙接起来：“喂，精市？”

    “周助，松本爷爷已经和我们的父母谈了一个多小时了。”幸村的话上来就让不二一懵：“已经，已经在谈了？”他完全不知道啊。一时有些心急：“怎么样？父母他们，没有生气吧？”

    “长辈们交谈我也没法去看，不过听起来里面挺平静的，应该都还是心平气静的。”幸村道。

    不二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过来吧，刚刚mama说，等松本爷爷走了，想要和我们聊一聊。”

    “好。”心脏忽然就提起来了呐。

    不二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神奈川。聊一聊吗？这还是第一次两家长辈和他们两个一起谈话吧？不论松本爷爷的话有没有起到作用，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契机就是难得的了。

    .

    不二到幸村家的时候，松本老人已经走了。四位长辈正面对着幸村，呈现出一种三堂会审的局面。来给不二开门的是由乃，不二打量小姑娘表情，虽然说不上轻松，却也好歹不凝重。不二有些放心。

    “不二哥哥，！”女孩子攥着右拳做出加油打气的举动，不二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由乃桑。”

    书房的门被叩响，里面正说话的不二爸爸停下话头，几个人一同看向房门。家主幸村爸爸沉声道“进来”，旋即门被打开，蜜色头发的少年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幸村叔叔幸村阿姨，爸爸mama，上午好。”然后毫无顾忌地转向幸村，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容。

    幸村眼底泛出丝丝笑意。而长辈们交换了一个视线。

    幸村爸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伸手指了指幸村边上的椅子：“请坐吧，不二周助君。”

    不二说了谢谢，然后走过去坐在幸村的边上，借着椅子的遮挡，幸村悄悄握了握他的手。很温暖的感觉，传递着安抚的意味。不二忽然就不再忐忑。

    “……松本先生和我们说了很多。”幸村父亲不见喜怒的脸真是让人难以捉摸，“我得承认，你们搬来的这个救兵，还真是很有说服人的力量。”惨痛的经历，还有“是不是只有把孩子逼到走投无路才会后悔”这样的发问，足够让做父母的心有戚戚。

    不二和幸村都没有回答，因为知道他也不需要他们回答。

    果然幸村父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的故事真的很令人伤感，一个死一个终身无法安宁、遁世不出。他是在拿自己举例子，来告诫我们做父母的不要逼得太过。可是――”

    那双鸢色的眼睛抬起脸，投出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

    “他说的过分的逼迫，这和阻拦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两个少年都隐隐觉得情势有些不妙。

    幸村爸爸冷哼了一声：“我们不会做那种强硬的事情，而你们，就我的观察来看，也不是那种会因为阻挠就做出自戕这种事的人吧？打骂、教训，这种事情，放心好了，你们的父母还没有这么粗暴。可是，别忘了你们还是未成年，所以住在哪里不是你们想决定就能决定的。何况没有自己的独立收入，想要见面、约会？我还是那个态度，既然找了性别让我们无法满意的情侣，就不要指望从父母这里拿到可供交往的开销！”

    ――就是这样？

    幸村有点意外地抬起眼睛看了父亲一眼――虽然总体意思没有变，但是父亲当时的限制可是更严格，连生活费都要卡死。而现在只是没有零用钱的意思？这个就好办多了，他们或者还不能独立生存，但赚到零花钱却不是太大的问题。

    ……果然，说的冷硬，其实父亲，还是因为松本爷爷的故事而动摇了吧……

    毕竟，他终究是爱着孩子的，不是吗？

    幸村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而相较于幸村父亲的生硬语气，不二泰时就显得温和许多。用充满伤感的眼神看了一眼两个少年，他语气里的叹息意味十分明显：“幸村君说的这些，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你们也要理解，作为父亲的我们看到自己的孩子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是有多么的担心和焦虑。……只是这么多天，我也想了想，你们的选择我依旧是不看好的，却也不会阻拦了。未来的路，我们不可能一直管着你们，只能你们自己走。所以……随便你们好了，周助，还有小幸村君。”

    不二泰时定定地看了看两个少年，无奈地摇摇头：“或者，或者再过五年，再过十年，你们的选择还是像今天这样坚决不改变的话，我会愿意真正接受自己孩子的伴侣。当然，也或许，我等不到那一天你们就自己遇到了矛盾、问题，分开了。那样的话……我也不会高兴地说‘看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也一样只能说表示知道了，然后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做出他接下来的选择。”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我们两家都乱七八糟的，大家都没能好好地工作学习，也没有足够好的态度双方坐下来谈一谈。今天也是难得，我们就都把自己的态度讲一讲，大家心里有数就好。”

    不二感激地看向父亲，只得到无奈的一个注目。他知道父亲还是失望的，但是没有关系，这就足够了，这对他，对他们而言已经是足够好的开始。就像是父亲说的那样，现在不可以，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他从不怀疑父亲对自己的爱，也从不怀疑自己和精市的爱。所以，到最后，父亲会发现他的儿子选择的是最好的伴侣，也会接受他们一生相伴的事实。

    ――这样就好，从现在开始，生命之后的每一天，我们会很用力地，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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