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因为高兴
母亲不再是年轻的**，岁月爬满她的额头眼角，爬弯她的腰，甚至爬白了她的头发。她抖着一双粗糙的手接过大学录取通知单，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儿子，笑了，笑的泪流满面。她说：“树，你终于出息了。” 小渔村沸腾了，这可是有史以来，村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家家户户都挤到破屋里来庆祝，个个喜笑颜开。 母亲亦喜亦悲。喜的是，十多年的付出终于有收获，悲的是，去大学的路费上大学的费用，她一分钱也拿不出。 善良的村民当然知道她的难处，自从她的儿子去县城上高中，他们就知道这个瘦弱的母亲没有能力供养了，村民们早已明里暗里的帮了不少忙。现在，更是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 你家一元他家两元的塞进母亲颤抖的双手。村民都不富裕，这一元两元得来的不容易。村长家也不富裕，竟然拿出二十元。 看着手里的钱，母亲泣不成声：“树，你要记住这里所有的人，记住村长，没有他们就没有你的今天，也没有你的明天。你将来要报答他们。” 村长：“你这话说重了，树懂事又聪明，是个好孩子，是个有前途的孩子，等他大学毕业，分配好工作，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树，不管你飞的多远，不能忘了你妈，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容易。” 陈树也是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知道。” 陈树和母亲哭的伤心，村长家的小儿子想不明白，他问陈树：“大哥，你考上大学，应该笑哇，怎么哭呢？” 村长拍他的头：“德厚，要是将来你也考上大学，你爸我也要哭。” 张德厚更不明白：“为什么呀？” “因为高兴。” “高兴不应该是哈哈的笑吗？” “小王八犊子，回家写作业去，别在这添乱。马上就要开学，你作业还没做，什么时候像你树哥好学，我也就不cao心了。” “我不要你cao心，赶明儿我考个大学给你看。” “好，这可是你说的。” 村长笑，大家都跟着笑，母亲笑了，陈树也笑了。 离别的那天来临，到了陈树必须启程的一天。村里男女老少都来送行。 村长说：“树他妈，你放心，我会一直把树送上火车，火车那一头就是大学所在的大城市，学校会去接，他丢不了。” “谢谢你，村长。” “一个村这么多年，不要说谢。已经送到村口了，你们都回去吧。” 陈树看着过早苍老的母亲：“妈，你放心，到了学校，我就给你写信。” “好，要是缺什么，你尽管写信回来，妈想办法，乡亲们也会想办法的。你好好读书，争取分配一个好工作。” “我知道，您放心，我走了。” 村长和陈树向村外走去，走着走着，村长总觉得身后有人尾随，猛然回头，果然看见张德厚尾随在后：“小王八犊子，跟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我不，我要去县城玩。” 村长脱了鞋要打，陈树拦住：“叔，就让他去吧。” 村长看出小儿子铁了心要去县城玩：“小王八犊子，不好好读书就知道玩，长大了饿死活该。” “我饿不死，你等着，我考个大学给你看。你可要等到哇，千万别早死，死了可就看不到了。”张德厚说着，开心的拉着陈树跑。 村长气的跳脚：“没家教的小王八犊子，你等着，我把你丢到县城，做小乞丐去吧，你呀。” 西北工业大学，新一届机械系一班，班长林志红正在鼓动大家参加新生文艺汇演。 “同学们，我们班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节目，一个是我的手风琴独奏，一个是陈树的笛子独奏，都是乐器表演，太单调，不好，我希望能排一个小品，或者说段相声，希望大家踊跃报名。这也是个表现的机会嘛，有才能就露出来，不要藏着掖着的，好不好？愿意上节目的，举手。” 两个男生嘻嘻哈哈的举手。 “班长，我们俩能参加小品表演，但是不会编小品。” “行，愿意演就行，我来编，我来排，不过，大家都要提修改意见，一个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团结力量才大。” “班长说话有板有眼，理论依据一套一套的，厉害。” “别贫嘴。只有两个人不够，最好再加入一个女生。”林志红背着双手走到钱小英身旁。钱小英本就低着头，这会子，头低的更低，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全班笑。 林志红挥手示意大家别笑：“钱小英，班里就我们两个女生，你演小品，好不好？” “班，班，班长……” 全班又笑。 一个男生笑着说：“她口吃太严重，她演小品，台下能笑翻天。” 林志红生气：“大家以后不要笑钱小英的口吃，我们班，她的高考分数最高，说不定，将来，她在机械行业为国家做的贡献比我们谁都高。小英，你别紧张，加入吧，放心，我将编一个口吃的角色，一定适合你。” 钱小英红着脸点头。 大家投入紧张的排练中。 一个星期后，刚上完一节高数课，课间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教室外闲聊。陈树像以往一样，在教室里看书。 “笃笃笃”，有人敲他的桌子。陈树抬头，看见林志红一脸的笑。 “陈树，新生文艺汇演，每个班最多只能出两个节目。小品，大家排的已经很好，你笛子吹的也很好，我们班就上这两个节目，有空的话，你多练练，以免上台紧张，出错。” 陈树站起身，俯视林志红：“你手风琴拉的很好，不上可惜……” “我已经决定了，你，好好表现。”林志红欲转身走。 “班长，”陈树叫住她：“我们可以排个合奏。” “手风琴和笛子，能合奏？” “当然能，选个适合的曲目，能有很好的效果。” “好，听你的，今晚就开始排练。” 两个人别出心裁将《雪绒花》和《学习**好榜样》编排在一起，一个手风琴，一只笛子，每晚在空寂的cao场一角，准时排练。 半个月排练下来，俯视了半个月的林志红，陈树觉得她没那么高高在上。她很好说话，很好商量，很容易听进好意见，甚至有时，偶尔，陈树觉得她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