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笑脸

    冬雪下了一场又一场，雪花一次又一次的粉亮大地。每日要早起出行的大人们，望着雪花会略微皱眉头，而孩子们却欢欢喜喜迎着雪花奔跑。他们把院子门前来不及清理的雪，堆积成高大了雪人，守护在各家院子门的两侧。

    阮家附近的各家院子门前，大多数的院门前，都站立着两个高大守门雪人儿。大人们瞧着孩子们堆起的雪人儿，他们出入时，瞧见邻居们打招呼时，互相之间都会浮现会心的一笑。府城，阮家的院子门，第一次有了两个站着的雪人儿，在这个冬日为他们守护着家门。

    叶浅玉在这个冬日，她比阮正祯兄妹两人，要多学一样本事。阮家大舅母已开始教她针线活，叶浅玉的性子能静下来，只是那针线却如同她的天敌一般，她时常双手满是针眼。阮家大舅母瞧着她红了的十指尖，只能教教停停再教她做针线活。叶浅玉其实很有兴趣跟阮家大舅母学这行本事，她一直很佩服自家三婶会做漂亮的衣裳，会在衣裳上面绣最好看的花。

    阮家的人，再次见证叶浅玉的执着，当然再次见证她在这方面的平庸学习力。阮家大舅母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叶浅玉在深冬来临时，她总算能做出几条能见人的帕子。阮芷和林宛兰带着孩子们来到府城前两天，叶浅玉刚刚学会在帕子周边绣那种扭枝花，她已兴奋的帮着阮正祯和阮正慧两人绣了两条帕子，欢喜得两个孩子逢人便说：“我们有好看的帕子，是囡囡专门做给我们的。”

    阮家人人得到一块叶浅玉做的帕子，那些帕子上面的针角，由最初的粗陋到渐渐的均匀如一，那上面的花边，同样由最初难看的瞧不出花样，到后来花样渐渐变得清晰简明起来。阮家人无一人嫌弃过叶浅玉的手艺，人人欢喜的接受了她的礼物。这当中包括在针线活上面非常出众的言玉和阮明子姐妹三人，她们喜欢拿着她做的帕子，在遇见叶浅玉时，会顺带夸她几句有进步类似的话。

    这一日大雪天，午后，阮家人迎阮芷这一行人进‘闲适园’时，而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正在邻居方家做客。方家没有阮家宽敞的庭院空间，方家一个院子紧挨着一个院子，瞧着个个院子都显得陈旧。穿行在当中，不时听见阵阵耳语声音。方家人丁兴旺、聚族而居，世代都有一两个人为官，只是他们家的人，世代做的都是最底层的小小官员。好不容易等到了方平父亲这一代，他们家为官的几人，总算稍稍有了一些长进，手下跟了几个办事的人员。

    方平和附近人家的孩子们曾经结伴来过阮家玩耍，只是他们当过几次小客人后，他们一个个纷纷表示阮家与他们家相比，还是显得太过安静，他们行在里面，不由自主的不敢高声喧哗。自此这后，他们轻易不肯上门做客。而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去他们家中做客，得出另外的结论，是他们家的人太多，院子挤着院子，行在里面觉得透气都非常的困难，而且说话要挨着人说，要不一开口，就要用吼叫的方式进行。

    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却不排拒去方家做客，方家的人同样的多，只是方平一家人，居住在方宅最里面一进院子里面。方平父母兄姐白日太多数时间不在家里，方平可以在自家院子里当主人家招呼他们三人。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只在第一次来方家，由方平带着去见过方家的两位老祖，得到他们的默许后，此后他们再来方家，便没有再去见过任何的方家长辈。

    方平家院子里有一架秋千，三个孩子最爱荡秋千，秋千一荡升高再一荡更升高，孩子们洒下许多欢笑的声音，也引来方家同样年纪孩子们。方家只有方平这一房的孩子，没有太受拘束，可以在外面玩耍。别的房的孩子，听说规矩特别严厉，他们要读的书，堆得比他们的人还要高。方平常常会由他们在自家院子里玩一会，便出口赶他们快些离开。她悄悄跟叶浅玉说：“我的叔伯们，都不爱他们家的孩子来我家里玩耍。”

    叶浅玉满脸惊讶神色瞧着她，问：“为什么？你们是一家人。我在家里时，叔叔们和婶婶们都欢喜我跟哥哥们一块玩。我在外祖父家里，有祯祯和慧慧陪着一起，我们用不着去烦哥哥们和jiejie们，我们偶然去他们那里玩耍，我瞧着他们也喜欢我们去玩耍。”方平瞧着不知事的叶浅玉一眼，又望一眼在远处荡秋千的阮正祯兄妹。她略微低头沉声说：“我跟你说悄悄话，你可不能乱说出去。”

    叶浅玉瞧着方平的严肃神色，她略有迟疑的说：“我从来不会隐瞒祯祯和慧慧两人，你要是觉得不能说给我们听，那就不用说出来。”方平仔细打量叶浅玉几眼，她用力点头说：“我相信你们三人，不会在外面乱传我家的事情。反正你们能看到能猜到，我也隐匿不了什么事情。在方家，他们觉得这一房没有出息，因为我爹当的是一个小官，做的却是得罪人的事情。我听我娘亲和我爹吵架时说，我爹这辈子大约都没有再往上升的可能。

    家里就我们这一房穷一些，我有五个兄长，我觉得我的兄长们比叔伯家的兄长有出息，可是他们年纪还轻，就是能干现在也表现不出来。家里别房的人，总觉得兄长们将来要成亲，就要比别的房占地方又多一些，平日里总是挤兑我们一家人。爹和娘总劝着我们忍着，说一家人，闹得太过，平白让外人瞧了热闹去。可是，我觉得都是因为我爹和我娘不会闹，才让别人小瞧我们这一房的人。

    我不过我信我爹娘的话，他们说要我们自个多学一些东西，学到了，就是别人抢不去的本事。”叶浅玉不会说安慰的话，但是她会倾听方平说话。方平大约也是找不到别的人，倾吐这一堆的烦心事，而见过了些日子，外面也不曾有人传过她家的事情，她更加喜欢过来找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到她家玩耍。阮正祯兄妹两人受荡秋千，而叶浅玉觉得方平讲的事情，如同讲故事一般的传奇。

    三个孩子平日行在方家各院子里，遇到的都是一些笑脸方家人。方平听见他们三人赞叹方家个个皆好人时，她几乎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眸子，她回到自家院子里，冲着他们说：“我平日白跟你们说了一些事情，你们只瞧见他们的笑脸，没有瞧见他们变脸。”三个孩子互相挤了挤，阮正祯笑着说：“我们瞧着他们挺好，每次见我们都是笑脸相迎。”方平摸着额头叫道：“那是因为你们是阮家人，你问阿牛和阿娟他们几个，在我家可得过一个笑脸？”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