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生产
王子腾在转磨,左一圈,右一圈。子肜看着好笑,但又体谅着哥哥的心情,所以忍着笑劝慰着。虽才是四月的天气,许是人心浮躁的缘故,倒显得屋子里稍有燥热。二奶奶是昨儿前半夜发动的,去年八月里传出的喜讯,估摸着是去年六月里坐的胎,到现在已经是十月怀胎,瓜熟蒂落了。因这是二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府里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嫡出第四代,所以上下都分外小心,不要说二奶奶平时的饮食起居、养身安胎,还重金延请的擅长女科的太医,每五日里就来府里请一次脉,就连接生的稳婆都早已看好,上个月就接到府里预备着了。 因子肜是未出嫁的姑娘,这嫂嫂生孩子的事照理是无需她候着的,但因她担心子腾,又想着自己没准能帮上忙,所以今儿一早的这消息就要过来,张夫人呵斥她不合规矩,但禁不住她软磨硬泡,嘱咐她看着点子腾,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等候是难捱的,到了饭点,子腾也没心思用饭,还是子肜看着硬压了几口。子肜心里盘算着,这产程发动,头胎慢些,再顺利搁现代也要十五个小时朝上,二奶奶自怀孕以来被照顾得很是妥当,算算从昨儿上半夜至此,时间该是差不多了吧?又转眼看着她哥现在的样子,完全失了平时稳重睿智得的形儿,虚岁十七的少年,竟然就要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她这边看着子腾发着愣,那边子腾依旧坐立不安,边上的人又不敢狠劝,只一个体面的丫头碰了一杯茶上来道:“二爷坐下来喝杯茶润润吧。”说话之人是原名胭脂,是二奶奶的陪嫁丫鬟,进了府因名字犯忌就改成了红霞,二奶奶自知有了身孕后,就张罗着给了二爷收了房,子腾也没有推辞,只是过了两天在原先一直在身边服侍的丫鬟中又挑了个做了通房。 得知这个消息时,子肜正在太太房里,瞪着眼睛说不出话。在她映像中子腾不是个流连闺乐之人,这点,他身边贴身的丫鬟原先都是清白之身就是最好的证明,要知道这些丫鬟原就有太太挑的特意给他放在房里的人,只是他原先一直没有碰,怎么现在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小老婆?太太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你是未出门的姑娘,这哥哥房里的事原本该是避着你的,只是看你这样子,以后出门怎生是好?”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个红霞,原本是陪房,是你二嫂子的人,而文玉原是我挑的。”接着只静静的喝茶,任由子肜在一边发傻。子肜被雷倒了,这也有派系之说?这作男人的还要讲究平衡之道?还有什么呢?子肜转头直愣愣的盯着张夫人,丈夫人实在是受不了她这个傻样,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说吧,想到了什么?”“平衡之道。。。。。。”子肜弱弱的接口。静等了一会儿,见子肜没有开口,张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罢了,你这岁数能想到这已是不容易了,不过真是比不上大姑娘。”子肜腹诽着,什么叫我这岁数,我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了,但还真是比不上这些古人啊,看来中华古老的智慧真是无法比拟啊,怪不得有千年之前的孙子兵法,四书五经,庄子孟子韩非子鬼谷子,而现代,仗着科技的发展,生活节奏的快速,市场的繁荣,金钱至上,人心的浮躁了,而所谓的文化,只是多了些某爸爸系列,而真正的再流传千年的,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呢。“你想到的只是其一,这其二在于主动二字,主动挑了文玉,是言明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娘,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心中父母为重。以后想事情,得往深里再想个一二层。你聪慧,无论是识文断字,还是女红厨艺,甚至是管家都狠是不错,只是对于人心的揣摩和运用,始终都欠缺啊。你以后就多往你二嫂子那里坐坐,只是记住了,多看看,万事不可轻易应承。什么话都多想想。嗯,现在她还怀着孩子,等过了这段时候再去。本来大姑娘那儿是最好的,只是为娘实在放心不下。” 等子肜回过神来时,子腾已经也不转磨了,坐在一旁端着茶出神。看着他,子肜忽然想仔细回忆当年自己和存周在这个岁数上是怎样的呢?想到这不由又想起存周不知近来如何了。最后得见他的亲笔信还是哥哥刚成亲时的那封信,后来他爷爷殁了,他们阖府守制,也不走动,只在年节里送礼回礼互相捎个好罢了。他应该过得不错吧?这些事,他应对起来该是小菜一碟吧?想到他,想到那封信,不由又想起子胭来。 那天她和哥哥商量定了,还未来得及动作,在一日给老太太请安时,太太就提了个头,说是府里的一些丫鬟小子年数都大了,想着理理,该放出去的就放出去,该配着丫鬟成亲的就要配丫头,请老太太示下有没有特别中意的要留下的,有没有要特别指给谁的?老太太早就不管事了,也没特别吩咐,让太太看着办,只要主子们身边不缺好的人使唤就行。 于是,几天后,各处都有要放出去的丫鬟,也有老子娘来求了自己婚配的,也有为自己的儿子来求着相中的人的。子肜身边的人都还小,子腾的丫鬟不去说了,只身边的四个随身小厮挽弓、挥剑、泼墨、悬笔都大了,都配了合心的丫头成了亲,还是做二爷贴身长随,由二爷指派着做事,另由二爷自选了四个小厮充作书童和跑腿。子胭身边的人也顺着理换了,两个一等丫头和两个二等丫头都到了岁数,太太给了脸面,让他们的老子娘领出去自行婚配。子肜暗自佩服,领出去婚配,也不留在府中配小子,这下是彻底打发出去了,既给了大姑娘脸面,又省得留在府中日后做耗,高招!太太的后招还不止这个呢。因大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出去了,照例,可以由身边的二等丫鬟中挑好的升上去的,大姑娘身边可不正剩两个二等丫鬟嘛。只是太太又在老太太面前说了,大姑娘可怜,一落地姨娘就去了,虽抱在太太身边养大,但是太太平时要管家,身子也不太好,亏得老太太疼爱孙儿孙女,处处提点,才能四平八稳,大姑娘平时也多有孝顺老太太。这次大姑娘身边的人到岁数的多,所以平时用惯的只剩下两个了,怕新挑的人一时不合意,不如老太太继续多疼疼大姑娘,把这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赏两个给大姑娘做贴身大丫头,老太太调教的人总是好的,定能合了大姑娘的意。媳妇等下再送俩个丫鬟过来补了老太太这边的缺,也当是老太太疼媳妇,让媳妇学着看老太太调教丫鬟。这下老太太即被人捧着,又能疼爱孙子辈,何乐而不为,当下就指着俩个二等丫鬟就给了大姑娘。而这两个丫鬟原先没能想到一下子就长了身份,自是在心中对太太感恩、戴德。而大姑娘那里,因是老太太赐下的,平时虽服侍她但也要尊着,身份上又压着原来的那两个,以后要行事真是万分不便,哪怕是后补的那两个二等的,也甚是木纳,这大姑娘面上还要感激万分,暗地里怕是扯断了几根芊芊指甲。 尔后,太太又当着老太太老爷的面,说着孩子都挺好的,读书写字行事规矩样样不落,这也看着都大了,是该为他们一一谋划了。别的不说,这大姑娘四爷的婚事是不是该一一寻访起来?老太太一高兴,放话道,四爷是男儿,且还小,先放放,慢慢的寻着就好。大姑娘已经十二了,该找起来了。只要人品好,看着出息,这就行,别的统统不管,不拘门第,只是别上赶着人家就行。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当着小辈特别是女孩子说的。 子肜这边胡思乱想着,那产房里的惨叫声却是一阵紧似一阵,听得人心里发紧,毛发直立。子肜暗暗摇头,自己上辈子也生产过,也是知道这生产之痛,只是像这样的叫别说自己,就是旁人怕也少见,这样子,到了真正该使力气的时候就怕要气力不够了。有心想要提点,却不知话从何起,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懂得生孩子的? 这时,突显出了稳婆的能耐,隐隐听着在指导着,如何吸气如何呼气如何用力,又让二奶奶节省点力气,忍着点疼,这样叫法子力气用岔了,后面怕不得劲云云。只是到了这个地步,旁人的话二奶奶还如何听得进去,满心满脑满身的疼,只想着如果昏过去就好了。没想到这稳婆死命的掐着她的人中不让她昏过去。她如果有力气真恨不得死命给她一耳光子,也不管什么礼仪了。又不知挣扎了多久,就在她眼前发黑时,这婆子用力把她肚子往下推,痛得她死命用力一挣,就觉下面一痛,一件巨物涌了出去,耳边惊喜一片,生了生了,二奶奶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