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嫡孙
那天是在喜极和忙乱中度过的。四月半的放榜,因时在春季,又称为“杏榜”。贾政榜上有名,高中地榜第五十七名,虽未在这天榜三人之列,但贾政已经心满意足了,虽有着前世的才学,但已经习惯了白话文的运用及思维,现在扭成文言文斟字酌句引经据典还真是不容易,这几年的辛苦没白费终于结成果实。随后面还有殿试,但只要不出意外,一个庶吉士是跑不了的,他现在也不想写么尖锐深刻的策论,过犹不及,他还不想那么快成出头鸟,虽还不习惯时时刻刻腹黑争斗,但是政治眼光他还是有的。 那日不光是贾政传来喜讯,贾府大奶奶的肚皮也有了喜讯。大奶奶高氏终是有了怀了,虽才堪堪一个月,但因为高氏素来体弱,已是有了反应,因而闻着那奶茶子的味道作呕不止。 史夫人又是打赏报信的下人,又是封赏上门报喜的官差,又是给衙里的老爷送信,又是给个亲戚好友报喜,又是给太医红包,又是给亲家高府递话,又是调配丫鬟婆子小心伺候高氏,又是叫来贾赦吩咐忌讳,又是给老太太恭贺道喜,忙得像个陀螺,但是眉眼的喜气止也止不住。 转眼到了四月二十一日殿试之日,这次殿试今上亲为监试,在太和殿东西阁阶下,入围考生奋笔疾书。今上仁慈平和,所出之题也以仁为先,贾政早已摸着这位的喜好,写了篇四平八稳的策论,而书写所用的颜体经过这么些年的苦练,早已风骨自存。 果然,在诸位大学士读卷评定试卷后,今上又抽看了几封试卷,恰巧抽到了贾政的试卷,看了赏心悦目,拆了糊名的边儿,又听着是贾公二子,甚为开怀,钦点为二甲头名。消息传来,又是阖府欢庆。 贾政自是知道已与原来不同。原来是蒙祖上的封荫代善的遗折才得的额外上赐的工部员外郎,现今是实打实的科举出身,希望能离命运的轨道越来越远吧。余下细节不说,除了一甲三名,其余得中的前列者了进了翰林院封了庶吉士,再剩下的等着缺儿分别用为主事、中书、知县等。贾政受职庶吉士,六月里开始上班了。 再说贾赦这一头,原本也是埋首苦做学问,但没料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下场就病了,险些救不过来,太太不许再考了,自己总有不甘,这段日子郁郁不欢。弟弟又忙着温习考试,自己也不好打扰,又无处述说,不免行止荒唐了些,虽有大奶奶劝解着,但又怕担着善妒的名声不敢很劝,往往词不达意,贾赦也很不耐烦。没成想这高氏大奶奶传出了喜讯,自己又是第一次做父亲,心情不由大好。弟弟虽然高中,但对着自己还是如幼时一样亲近和尊重,心下也放开了。没了前一时期的郁气,想着弟弟终究不象自己那样可以承袭爵位,这样科举入仕是最好的,不由真心的替他喜欢起来,兄弟俩也如以往一样亲热。 因大奶奶有了身孕不能再伺候,夫妻俩分了房。照着贾赦前一段时间的做法必是由着那四个美貌通房小妾伺候入寝,现在听了贾政的劝说顾惜自己的身体,又要顾及大奶奶的心情,反倒是独宿在书房的时候为多。大奶奶心中倒是痛快了,可那余者不知暗中扯烂了多少条手帕子哭湿了多少枕头芯。大奶奶的身体很娇弱,老太太、太太都免了她规矩,只让她小心养着,原先还帮着太太料理些琐碎家务,现在也不让她cao心,只求她好吃好睡,来年养个宝贝金孙。只是越是这样越是不太平,那日里往花园子里散散心,不成想脚底一滑摔了一下,当下就见了红。请了太医好一阵折腾,总算是保住了胎,只是要在床上静卧三个月安胎。又是罚了一批下人,还有一个还是大奶奶的陪嫁丫鬟,因看着大奶奶的面子才没有赶出去。 这才没太平多久,烟柳那边又出了故事。这烟柳原是家生子,因祖上忠心赐为贾姓,样貌出挑,性子又温顺,老太太就给贾赦作了房中人。贾赦未成亲之前也不敢有孕,后来老太爷殁了又要成礼守制,更没有房中之事,后除了服才又晚上伺候。因她性子温顺,跟着的时间又长,贾赦也颇为念旧,平时除了在大奶奶处,晚上就数歇在她房中的日子多。今年过了年,太太给他们两个老人都停了药,后来又赐了大爷两个人,大奶奶心中虽不痛快,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经常不给烟柳好脸色看。烟柳虽有委屈,倒也没在贾赦面前露出来。贾赦自然是知道的,心中不免又对烟柳看重几分。现在大奶奶有了身孕,大爷虽常在书房歇息,但也没有做和尚的道理,虽四人的房中都有去但还是以烟柳服侍为多。这烟柳原有一些女儿家的毛病,月事稍有不准,月事来了也甚是腹痛。这次月事晚了多日也没多在意,以为又像平日里一样。晚餐时大奶奶赏了一碗大奶奶的份子里的鸡汤,烟柳喝了后就不太平了。先是腹痛,后是见了红,原还以为来了月事,没想到肚子越来越痛,血也越流越多。烟柳怕了起来,也顾不得别的了,让小丫头去喊人,有经年的婆子看出了不对,不敢耽搁忙忙的报了大爷。等着大夫来了,那边已是下来了一团拇指甲盖大小血块。大夫诊了脉,又细细的查看了那团血块,出了房门,对着贾赦拱了拱手,说道:“敬请节哀,已是一月有余的胚胎,可惜了的。唯幸如夫人身体底子素来不错,只要善加调理,以后还是会有的。” 贾赦又惊又痛,细细的盘问了善后之法,又让大夫开了调理的方子,最后才问了流产的原因。大夫斟酌了半晌,才说可能是饮食上不妥当,怕是误食了什么催促带下的药物也未可知。贾赦让人给封了封包,让人送了大夫回去。又嘱咐元喜亲自去抓药来交由烟柳的贴身丫头亲自去煎了来,这才转身去看烟柳。 这烟柳已是知道了,自是泪如雨下。贾赦看着心疼,又想着无缘得见的甚至不知道其存在的儿女,也是不好受。但想着烟柳小月的忌讳,狠是花了工夫软语劝慰,又慢慢的问了这日里的吃食,除了那碗鸡汤与旁人并未有异。让人去查,这厨房里早已洗刷干净,哪里还查得着。所幸大奶奶并未喝鸡汤。 这事就迷离了,不知道这不对的究竟是不是那碗鸡汤,也不知要害的人到底是大奶奶烟柳无故牵连,还是本就是有人看烟柳不顺眼,甚至连烟柳自己都不知道有孕那人已经察觉,整个就一团乱麻。自此后,大奶奶饮食上就更是上心了。贾赦为了安慰烟柳,也真是喜欢她,索性抬了她做了姨娘,自此,贾府里多了个贾姨娘,少了个烟柳通房。 贾政知道这些后,不禁摇了摇头,怕是新一轮的宅斗早就已经开始了。 贾政自是不管这内宅的纷争,何况还是他哥哥院子里的事。哎,这三妻四妾的,看上去挺美的,可知男人在这些女人当中的周旋难道不花气力?内宅争斗,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流失?嫡子庶子难道不都是血脉?还是说这也属于大自然的优胜劣汰?贾政抛去那些无聊的念头,只管上好自己的班。其实这庶吉士说白了就是换一个地方继续读书,稍微担些文字上的杂务,满三年进行考试,再分配在六部或外放。贾政道没什么不适应,连早起的锻炼也没有停,晚上落了衙回来继续骑射。前些日子盘算的东西也有了些眉目,开始着手准备,陆续开始。日子自是过得充实自得。 只是老天爷怕是看不得贾政如此充实自得,开始给他找麻烦了。这日晚上他给老太太请了安后,老太太拉着他笑眯眯的左看右看,问着他可吃好睡好,哪个丫鬟伺候得好,喜欢哪个丫鬟伺候,有没有看谁特别顺眼?贾政摸不清头脑,一一小心地回答了,一切都好,丫鬟都很精心,也没有看不顺眼的人。老太太笑着点了点他的头,就让他回去了。等他和太太一起用完饭后,太太也开始问他,丫鬟伺候得好不好,晚上上夜可尽心,是温柔乖顺的好还是活泼娇俏的更可人。贾政就是再迟钝也是明白了这两位想是认为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放房中人了。贾政哪会同意这些,只是说现在一切都好,人也尽够用了,太太无需cao心这些,如有不好的自会回了太太打发了。 太太听了不由好笑,少不得挑明了说:“傻孩子,老太太看你大了,跟我提了提,我也回了老爷,老爷也看着你大了,房里缺了人晚上服侍,嘱我挑两个好的你合意的放在房中伺候,你可明白?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房里放了人后不可整日胡闹,正事不可荒废,身子也要小心,自己的人也要小心约束。。。。。。” PS:对不起各位,昨日有事未及回家,所以没有更新,今日补上。我会赶快码字,争取明日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