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赤龙战役（下）
大地，正在燃烧。 江河，正在沸腾。 山峦，也早已崩裂。 烈焰，自地狱蔓延而出。 雷霆，从九天奔腾而下。 巨大赤影，张开死神一般的羽翼，用利爪和獠牙，切开血rou与灵魂，在一片猩红之中，漫漫起舞。 慌乱的人影，在凄惨的哀嚎中一个个倒下，渐渐化作尘埃，融入大地。 十数道光影，不断地在空中穿梭着，朝着赤色龙影飞掠而去。 交错之间，或金铁交鸣，或炫光熠熠，但却依旧无法阻挡死神的脚步。 闭着眼，双手死死地抓住龙角，风间扬羽的脑海中，有奇异的文字，一一闪过，似画非画，但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古老和苍茫，仅仅只是凝视着，就有一种让人深陷其中的感觉。 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就像是有一种来自远古的召唤，在慢慢启动。 终于，在某一瞬间，原本静止着的文字，忽然间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复制重组，慢慢地拼合起来。 与那脑海深处，渐渐浮现的破旧书页，重合起来。 这是……当初翻阅过的《龙语者》的一部分？ 剑眉微微皱起，风间扬羽更加细致地领悟起来。 破旧的书页上，那些原本隐藏在普通文字之中的一幅幅画面渐渐浮动起来，原本毫无意义的隐晦图案，竟然在此时此刻，意外简单地以一种龙文的形式呈现出来。 书页，迅速地翻阅而过，但那些奇异的图案，却如烙印一般，一张不漏地被烙入风间扬羽脑海中，化作一句句玄奥异常的龙语，在喉间翻腾。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迫使着他，将这些语言以一种最为原始最为优雅的方式，一句句释放出来。 风间扬羽，猛地睁开眼睛，狂风，在一刹那刺入。 赤色羽翼，拖出长长的残影，直冲天际。 将那些一直围绕着自己的流光，远远地甩在身后。 然后，双翼猛地一振，赤色巨龙忽地悬停在半空之中，悬停在一片狂风和闪电之中。 火焰般燃烧着的黄金瞳，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气，冷冷地睥睨着眼前这恍如炼狱一般的场景。 “桀桀桀！” 怪异的狂笑，带着酣畅与嘲讽，在风中响起。 “在龙族面前，苍生万物，不过蝼蚁！在龙语面前，一切力量，尽为虚无！” 狂笑声中，有熊熊的烈焰，从赤色的龙鳞上升腾而起。 随风摇曳。 风中，有一位少年，轻轻地松开龙角，然后，笔直地杵在那狰狞的龙头之上，昂然而立。 “那么，就让你眼中的蝼蚁，用这份力量，将你化作虚无吧。”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眸子，静静地扫过那依旧挣扎着的人群，然后猛地一仰头，风间扬羽忽地如野兽一般，引颈长啸。 喉中，有奇异的音符，扩散而出，带着一股禁忌般的力量。 “Iiz，Slen，Nus！” 空气，忽地寂静下来。 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一如少年，那冰冷的眼神。 然后，这股寒意，迅速地开始扩大，在一瞬间，笼罩了整片大地。 有细微的冰晶，开始在每一个人身上蔓延，迅速地，突兀地，转眼间化作一层厚厚的寒冰隔层，将之包裹而进。 彻骨的寒意，仿佛最深的凛冬，毫无征兆地降临。 那一刻，那一直燃烧着的，熊熊的烈焰，忽地，静止下来，就像，一头被驯服了猛兽，乖巧，安静。 须臾间，化作无数赤色的冰雕，延绵千里。 仿佛最有才能的冰匠雕刻出来的冰雕艺术品，在末世的炼狱中，忽然绽放。 黄金的眸子，忽然瞪得老大，赤色巨龙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新的长啸，重新响起。 奇异的音符，仿佛雷霆一般，滚滚而来。 “Lok，Vah，Koor！” 狂风骤止，雷霆湮灭。 一股无形之力，骤然扩散。 黑暗的天空中，忽地裂开一丝缝隙。 一道久违了阳光，悄悄地，漏了出来。 然后，是两道，三道，四道…… 眨眼间，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带着炽热的光明与希望，洒落大地。 漫天乌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地退散开来，一如它来时那般匆匆。 “咔擦~” “咯啦啦~” “咯嘣~” 奇异的，清脆的声响，从那一尊尊冰雕似的联军战士身上响起。 那一开始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寒冰层，忽地裂开无数缝隙，然后，迅速地崩裂开来，碎作一地冰渣，在暖暖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片炫光琉璃。 “竖子！敢尔！” 一声怒喝，仿佛天降雷霆，“轰”地一声，炸裂在风间扬羽耳畔，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落下去。 赤色的鳞片，忽地收缩，然后骤然倒立，刹那间化作无数锐刺，覆盖全身。 巨大的羽翼，猛地一抖，赤色龙影，闪电般掠出，在一瞬间便掠到人群之中。 刚从炼狱归来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欢呼，就发现，一道森冷寒芒，骤然闪至。 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数十道残破不全的身躯，“哗啦啦”地，倾倒下来，带着抛飞而起的殷红，和四肢。 赤色的龙影，重新高高掠起，双翼一振，鲜红的液体，带着浓烈的腥臭，大雨般瓢泼而下。 “吼！” 不知是何处，传来一声怒虓。 一把青铜飞斧“滴溜溜”地旋转着，在空中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然后，径直落到锐刺般的赤色鳞甲之上，擦出一阵，刺目的火花。 兽人军队中，忽地响起震天的战吼。 数以千计的各色武器，蝗虫般，密密麻麻地飞掠而起。 最后，精准而凶狠地，砸在那道赤色龙影之上。 于此同时，远处天空，重新响起巨大的震荡声。 尖锐的呼啸中，无数枚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破空而来。 紧接着，是整齐而绵长的吟唱，仿佛最为神圣的礼赞，在炽烈的光芒中响起。 巨大的法阵，在天际展开。 空气，忽地暴躁起来，化作无数狂风，朝着赤色龙影席卷而去。 一丝丝清泉，毫无征兆地，从大地中钻出，转眼间凝作滔天碧浪，汹涌而上。 大地，忽地开始颤抖，地平线上，一道道巨大的身影，慢慢崛起。 岩石构成的躯体，一步一步，拖着长长的脚印，缓缓而来。 扬起漫天尘土。 “是灵族和精灵族！” “援军！是援军！” 激动的欢呼，瞬间传递开来，武器被重新紧握。 原本气势萎靡的联军战士们，一个个重生一般，抬起头来，疲惫的眸子，在炽热的阳光下，折射出坚毅与希望。 那一刻，七族的军队终于化为一体，爆发出昂扬的斗志。 机械，重新开始运转。 甲光，重新开始涌动。 黑色和白色的羽翼，纵横交错着，翻飞起舞。 清啸声中，十数道各色彩光，彩蝶般穿梭在赤色巨龙的周围，将它团团围住。 “小子，敢骑到本王头上的，你是第一个；敢坏本王好事的，你也是第一个！” 粗犷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缓缓地从身下传来。 巨大的羽翼，配着强劲有力的尾巴，狠狠地拍打着，将飞蝗般前赴后继的攻击，一一化解。 “哦？是这样么？那我是不是应该深感荣幸呢？” 同样的冰冷语调，风间扬羽的脸上，却一丝荣幸的表情都没有。 “荣幸？哈哈，哈哈哈哈……” 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赤色巨龙一边狂笑着，一边剧烈地翻腾起来。 “那你就带着这份荣幸，去死之国向冥界女王炫耀吧！！” 话音未落，一道暗影，带着可怖的呼啸，毫无征兆地朝着风间扬羽当头拍下。 左手的圣光，飞速地扭曲着化作一只巨大的钳子，牢牢地夹到龙角之上，风间扬羽猛地一个侧身。 暗影，擦着鼻尖滑落。 猛烈的风压，将面庞撕扯得生疼。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龙尾，以千钧之势，狠狠地拍在风间扬羽刚才所在的地方，全然不顾那下面就是自己的脑袋瓜子。 身下，传来一声闷哼。 但，脑袋上……竟然，连一片鳞片都没有损伤……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方案，失败了么…… 风间扬羽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但语调却一点都不曾改变。 “哦哦，这个主意不错呢。可是，要是人家说我胡说八道怎么办呢？” 似乎有些为难地歪了歪头，风间扬羽忽地单膝跪下，右手微微探出，一柄由圣光凝聚的利剑，迅速成型。 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看来，得带几片龙鳞过去当做证据呢~” 剑尖，猛地插入，深深地埋到鳞片之下。 紧接着，使劲一撬。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耳畔响起，风间扬羽的微笑，渐渐地扩散开来。 然后，凝固。 龙鳞，并没有崩裂，而是，仅仅只是裂开一道裂缝。 但，更为令人绝望的是，这条仅有的裂缝，现在竟然在以一种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愈合起来。 转眼间，就恢复如初。 “……” 一阵从未有过的沮丧感，悄然从心头爬起。 “找死！” 耳畔，传来一道狂怒的龙吟，巨大的龙尾，带着可怖的风压，急速甩来。 “轰！” 轰鸣声中，一道白色的羽翼，迅速掠过。 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风间扬羽险之又险地掠到了龙角的一挂小枝上。 鲜血，“滴滴答答”地滴落下来，将白色的羽毛，染成一片殷红。 年轻的天使，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恭敬地朝着风间扬羽行了个礼，然后，终于无力地，后仰着，飘落而下。 脸上，满是满足的笑容。 “耶利米尔大人，这是米迦勒大人让我转交给您的……” 虚弱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一个黑洞洞的空间裂缝，精准地被拍到风间扬羽面前。 漆黑如墨的缝隙中，有一丝丝红色的闪电，交错着，吞吐出来，仿佛一条贪婪的毒蛇，择人而噬。 一股庞大的禁忌之力，从中渗透出来。 强忍着悲伤，风间扬羽的右手，猛地探出，骤然紧握。 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一瞬间传遍周身。 身下那一直翻腾着的龙影，忽地安静了下来。 呆呆地，停滞在空中。 任由那绚丽彩光和熠熠寒芒，轰击在坚固的鳞甲之上。 双手，死命一抽。 一把造型奇特的十字形巨剑，蓦地，从虚空之中滑出。 遍布符文的剑身之上，有鲜血般的红芒，如活物一般，缓缓流动。 刺目的红芒中，一股浓烈的杀伐气息，在一瞬间弥漫天地。 精灵族的双头巨龙，忽地纷纷从天空直坠而下。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屠……屠龙剑？！” 空中，绚丽的魔毯上，一位温文尔雅精灵族的青年，静静地站在目瞪口呆的昔语和闲川身边。 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慢慢地浮现一抹惊讶，带着淡淡的狂喜。 “啊，啊，真是……会使唤人的家伙呢……” 风间扬羽的脑海中，忽地出现一张满脸微笑，却又意外地让人感觉到危险的脸庞。 “不过，舞台和道具都已经准备好了……要是再不好好耍帅，可是不行的呢……” 无奈地苦笑着，风间扬羽的眸子，忽地爆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白色的羽翼，如闪电般，一掠而出。 迅速地闪到赤色巨龙的喉下。 那里，一块巨大的白色鳞片，与周围艳丽的火红色，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 奇异的月牙状，仿佛标示着它与生俱来的不同。 “这……就是逆鳞么？” 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风间扬羽的眸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冷漠。 “你……你要做什么？！” 一声厉喝，带着无限的愤怒和惊惧。 终于反应过来的赤色巨龙，拼命地扑腾着翅膀，疯了一般闷头乱窜着，妄图逃脱，那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是，那份命运，却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地贴在那逆鳞之上，带着，丝丝寒意。 “我所要做的，自然是我需要做的事！” 深深地望了一眼下方，那被染红了的大地，和遍布其上的一块块残缺的肢体，风间扬羽的嘴角，忽地裂开一道恶魔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