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她的回忆
夏日的草地，带着葱郁的清香，缓缓地钻入鼻息。 鲜血，从风间扬羽的胸口溢出，将草地都染得一片殷红。 但吟和风间扬羽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只是静静地望着那片湖面。 望着，那片依旧缓缓飞舞着，流萤。 微弱的光芒，如夜空中，一枚枚调皮的星星，忽明忽灭地照耀着那对平静地依偎在一起的少男少女。 “……后悔么……就这样，和我一同死去……” 虚弱的声音，细若游丝，却有那么清晰地，徘徊在少年的耳畔。 苍白的脸颊，吃力地扬起来，清泉般的眸子，温柔地望向身边的少年。 少年的眼中，却只有淡淡的安详，与宁静。 “唔……” 轻轻地摇了摇头，风间扬羽的嘴角忽地勾起一丝幸福的笑意。 “正如吟儿所知道的，从我知晓自己的存在开始，我就是作为天使的一员而存在……那种没有感情，不应有感情的存在……一直以来，我的人生都是那么地苍白，那么地无趣，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你……” 幸福的笑意，几乎是快要化开来一般，一丝一丝，将怀中的的少女融化。 “在遇见你的那一刻，整个苍白的世界，都染上了色彩，我所经历的所有无趣，都在那一瞬间被抵消……所以，所以啊，即使仅仅只是这么短暂地一瞬，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你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三生七世，永不分离！” 缓缓地俯下头，两人的鼻尖，轻轻地触在一起。 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苦涩，却又甜蜜。 “呐，其实，我撒了谎呢……” 轻轻地说着，清泉般的眸子依旧望着那梦幻般的流萤星空。 “没有了三魂的我，似乎，也没有了三生七世呢……” “没关系，我会等你……” 他，望着她，她，望着星空。 星空中，有一种梦幻，在缓缓绽放。 “三生等不到，便等七世，七世等不到，就化作光，守在死之国的门口，为你驱散所有的黑暗，直到，你的到来……” “不要……” 坚定，却又透着惋惜。 “为什么不要……” “不要为我驱散黑暗，要为每一个孩子去驱散黑暗啊……毕竟，你可是神主大人的希望之光啊……” 温柔着笑着，吟吃力地转过头，轻轻地伸出指尖，触到那熟悉的脸庞。 有赤红的珠子，悄悄地，从吟的身上滑落，滚到，那一滩殷红的鲜血中。 殷红的血，更加肆虐地汹涌而出，失神地坐在一边少女终于回过神来，疯了一般，扑倒风间扬羽身上。 “椰子哥哥！椰子哥哥！是我不好……是维维不好……以后维维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来拆散你们了……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 使劲地摇晃着，沙哑的声音，带着绝望般的悔恨，从少女哆嗦着的唇齿间溢出。 落到，夏日的清风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凄婉。 但少年的嘴角，却忽地扬起一丝笑意。 “不要哭……不要哭，维维……没有了翅膀的椰子哥哥，已经，没办法保护维维了啊……所以，所以啊，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哦……要好好活着，要快乐的活着……” “我答应你！维维什么都答应你！那椰子哥哥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维维拼命地点着头，使劲地擦拭着泪水。 可是，那泪水，却早已泛滥，将视野淹没成一片模糊。 “傻瓜……” 低沉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可是，那双眸子，却分明如黎明的星辰一般，闪耀夺目。 带着，全世界的宠溺，望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少女。 吃力地抬起手，使劲地揉了揉维维的脑袋，风间扬羽脸色，愈加透明起来。 “呐，和我一起，害怕么？” 缓缓地，转过头来望向吟。 “唔……” 轻轻地摇了摇头，吟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少年那星辰般的眼眸。 “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即使没有来生，即使，坠入最深沉的黑暗，也是也带着光明和希望的吧……一如，你的名字一般……” 耶利米尔，神的仁慈，也即，带来希望的光明。 或许，这就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吧…… 但，又有什么希望，比紧握着幸福，更加让人振奋？又有什么光明，比爱情的光芒，更加炽热的呢？ 归根到底，给人予希望之光的，终究只是人类自己罢了。 缓缓地，低下头，风间扬羽，轻轻地，触向了那苍白的唇。 带着，自己所有的幸福，和爱意。 带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希望，和光明。 流萤，缓缓流淌着，作为这不幸却又幸福的故事，最后的见证。 当生命，终于走向终末之时，紧紧相拥着的少男少女，终于如愿以偿地，结下了最初，也是最后的誓约之吻。 黑暗中，有一道微弱的光，缓缓地，缓缓地，绽放开来，用生命最后的火焰。 然后，轻轻地，漂浮起来，夹带着那颗染血的龙珠，终于，渐渐化为一体…… —————— 光。 柔和的光。 就像是，带着，生命的希望。 暖暖地洒落下来。 洒落到，少年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之上。 仿佛沉睡了千万年一般，银色的眸子，缓缓地睁了开来，带着一丝穿越般的迷惘。 “这里是……” 光，慢慢淡去，渐渐地显露出无数蝴蝶般飞舞着的书籍，伴随着吵闹的“哗啦哗啦”声。 胳膊，忽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啊！” 惨叫声中，风间扬羽的眼眸猛地完全挣了开来。 入眼处，一位身穿连衣裙的少女，微笑着蹲在自己面前，仿佛没有焦距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向自己的方向，也不知道，是盯着自己，还是望向了，虚空。 当然，问题的重点，完全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是，少女那光着的脚丫，竟然很不淑女地死死钳着风间扬羽的胳膊？！ 剧烈的刺痛感，正持续不断地从那里冲向风间扬羽的大脑，仿佛攻城战的时候，坚固的城门被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千军万马，在一瞬间，顺着这个弱点涌了进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猛地一抽胳膊，起身间，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 一双，带着英气的，清泉般的眸子，在一瞬间，浮现在眼前。 “……吟……” 不对……是……欣欣……呃……也不对……是…… 记忆，忽地如漩涡一般旋转起来，仿佛两道截然不同的洋流，在脑海中相遇，然后谁也不肯想让地，相互厮杀了起来。 最后，旋转成一片混乱。 “咦？接吻接傻了么？还是说因为得到了少女初吻，所以开心得傻掉了？” 促狭的笑声，带着银铃般的清脆悦耳，却仿佛一枚定海神针，透出一股奇异的魔力，在一瞬间，刺入风间扬羽那混乱的漩涡中心。 刹那间，风平浪静。 繁杂的记忆，终于各自分散开来，慢慢地，沉入脑海深处。 迷惘的银色眸子，终于渐渐清明。 “樱……” 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少女，风间扬羽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梦地抬起头。 “什么接吻……那不过是一场……” 梦……么？ 真实到，无法忘却的梦境？ 想到什么一般，风间扬羽的手掌微微一翻，三个细小的瓶子，迅速地出现在手掌之中。 小巧的体积，别样的材质，配着那奇异的造型，看起来精美绝伦。 但风间扬羽显然没有闲情去欣赏这巧妙的工艺，一双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三只瓶子中，那如爱心形状的瓶子。 记忆中，本应该空空荡荡的瓶身中，竟然意外地，注满了淡粉色的液体。 随着瓶身，微微晃荡着，闪烁出一片炫光流离。 “这……” 这，明明是当初去猎人公会的领取那个SS阶任务的时候，作为收集那些稀奇古怪的什么王后的荣耀，背叛者的忏悔，还有，少女的初吻的道具啊……为什么，那个代表着“少女初吻”的瓶子，竟然已经…… “……愿以此躯，此心，此魂，彼此共结连理，愿此三生，愿此七世，愿此刻永恒……” 有淡淡的声音，从记忆深处袭来，那种，熟悉的，恍如现实一般的感觉，慢慢地，在风间扬羽脑海中洋淌。 记忆中的少女，那个，带着凄婉的绝美少女，忽地，掠了出来。 一切的一切，终于，彻底地回忆了起来，从，屠龙开始的，甚至，更之前的，属于那个人的，同时也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些……都是这么回事……” 喃喃地，自言自语着，风间扬羽的左手，下意识地，想扶住额头。 可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了。 就像是，一场最为炽热的恋爱，即使是在梦中，也要将对方，紧紧缠缚。 猛地转过头，那里，一身黑衣的少女，静静地平躺着，神秘的面庞上，依旧覆盖着棕褐色光罩，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杀戮……公主？” 残缺的记忆，终于完全拼合起来。 喉结，微微滚动下了。 终于明白了现状的风间扬羽，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黑衣少女。 手缓缓地抬起，指尖，下意识地，朝着那遮盖着面容的光罩探去。 就像是在揭开，故事最后的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