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籁之音
夏日的清晨，总是有着说不出的清爽。 就像是刚刚被拆开的饼干，清脆得会发出“嘎嘣”的声音。 还带着，一丝甜味。 不过，甜味是别人，风间扬羽的味蕾上却只有淡淡的苦涩。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从“丹特丽安的书架”出来的了，但是，总觉得，自己是被有差别地赶出来的。 明明是在刻意召唤自己的时候，阴差阳错地顺带召唤过来的“杀戮公主”，却被管理员少女樱白以一种更为礼貌的方式送了出来。 而与之相对的，风间扬羽，在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昏睡醒过来的一刹那，就被直接从那透明的阶梯上扔了下来。 没有感谢，没有告别，甚至，连初见的时候，对自己开的坏心眼的玩笑都没有。 那位空灵的少女，就这样，果断地，不带一丝犹豫地，将风间扬羽推了下来。 狡黠的脸上，是大仇得报的，满意笑容。 就这样飞了下来，这是，属于风间扬羽的，第……三次？不由自主的飞翔。 然后，很快地，飞翔变成了扑腾，扑腾变成了坠落。 一直坠落，一直坠落，坠落到了，真实之外的，梦境。 奇异的画面，不自觉的从脑海中掠出，仿佛一直存在于那里一样。 画面中，有一道凝聚了世间所有光芒的身影，不断地坠落着，坠落着，从清晨到黄昏，从黄昏，到了黑夜。 在九个不停轮回的晨昏中，一直将白色的羽毛染作黑色，然后，在红莲般的炼狱中，浴火重生…… 痛苦地揉了揉脑袋，风间扬羽抬起头，略微呆滞地，惊叹着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这无法言说的，高耸入云的建筑。 细细的白色塔身，如一柄利剑，直破云霄，无数若有若无的书页，带着绚烂的光影，忽明忽灭地，盘旋在它的外侧。 这就是，书架的外侧，源自上古时代的，神迹一般的存在。 带着童话的色彩。 童话中那洁白的云朵，软绵得可以做成棉花糖一口咬掉。 无论味道如何，但口感，肯定是相当不错的吧。 风间扬羽这样想着，回过头，微微地朝着对面那团黑色浓雾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 “刚才，谢谢你了……” 在自己快要摔死的时候，那道覆盖满黑雾的身影，意外地心怀怜悯，将风间扬羽从死神的羽翼下扯了回来。 那是第一次，风间扬羽这样近距离地观察那泛着幽蓝色光辉的美丽机甲。 与其说是创斗者，不如说，是艺术品。 或许，在“杀戮公主”这个听起来令人畏惧的称号背后，意外地是个心地善良，而且富有优雅情调的女孩呢…… 没有回答，连那机械声都已经舍不得让自己聆听了。 被讨厌了，毕竟，被卷进了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敌人的，麻烦事件。 “那个……你们需要的，其实不是那颗夜明珠吧？” 犹豫着开了口，风间扬羽努力地想要和对方说上几句。 当然不是因为对方是女孩子所以想要搭讪什么的，仅仅只是想找机会表达下，自己的感谢之情。 但是，依旧被嫌弃了。 或者，连嫌弃的感情都懒得施舍。 被无视了。 在风间扬羽说出“而是里面的……”这半句话语之后。 黑色的身影，在一瞬间远去。 那里，初夏的晨曦，正在慢慢燃起。 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 明明应该是美好的早晨，明明应该是一堂轻松惬意得可以肆意打瞌睡的公选课，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需要面对这样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虽然芊芊她们那边，因为知道自己是被传送过去当苦力，所以倒也不用太过急迫地报平安，但强迫自己打消回宿舍睡回笼觉的念头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作为一个来到学院之后竟然意外地只出席过几节课的良（kuang）好（ke）学（da）生（wang），风间扬羽好不容易在最后毅然决然地来到了今天上午需要出席的公选课上。 穿着他，久违的哥特萝莉装。 但是…… “快看快看，前面那对情侣看起好有意思啊，是在闹别扭么？女孩子生起气来的表情也好可爱啊~” “唔……虽然不想承认，但竟然长得可以和芈半jiejie一较高下呢……” “嘘~小声点，被听到的话……哎呦……” “呀……” “啊咧？你们……刚才在说什么？jiejie好像没有听清楚呢？能不能，再说一遍呢？” “唔……芈半jiejie……我……” “对，对了……我们在说，芈半jiejie好漂亮，比前面那名女生漂亮多了……” “哦呵呵，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 窃窃私语，伴随着诡异的高调笑声，从风间扬羽身后传来。 不过，这并不是令他不开心的理由…… 让他不开心的是…… “喂，我说，我们才几天没见面，你不用这样好像看马戏团的猴子一样盯着我看吧……” 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那一辈子都穿着黑色执事服的少年，风间扬羽一脸无奈地抱怨道。 “好歹我现在……” “我知道我知道，好歹你现在也是一名窈窕淑女是不是？” 嘴角，微微咧了开来，苏宇一脸开心地笑道，眼睛却依旧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 那绿油油的目光，就像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在黑夜降临的那一刻，死死地盯着迷失在森林中的小小孩，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让所有立毛肌，在一瞬间收缩起来。 “不是因为这个！” “呃……不是么？” “当然不是！” 没好气地撇撇嘴，风间扬羽几乎差点被气得忘了用腹语变声。 “问题的关键是，你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从见面开始到现在整整一个小时盯着我看干嘛？！” “帅哥见到美女多看几眼不是很正常么？” 竟然是意外的，恬不知耻的回复。 “不不不，我承认你是帅哥，但我不是美女！” 风间扬羽迅速地否定着这个似乎是显性事实的假象，然后忽地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你没那方面的取向，所以，给你三秒钟告诉我你的企图，不然我喊非礼。” “……” 意外地，沉默了。 当一个少年对着另一个少年说出“不乖乖照我说的做就告你非礼哦”这样的话语的时候，任何少年都会沉默的吧。 但令人悲伤的是，显然他只有三秒钟的沉默时间。 “非……” “等……” “说！” 一丝，阴谋得逞的，狡黠的弧度。 “请给我一个机会！” “哈？……什么……机会……” 狡黠的弧度，忽然弯曲下来，风间扬羽的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然后，忽然醒悟过来一般，双手猛地紧紧抱住自己，护在胸前。 “难……难道……你真的是……” “喂喂喂！老实告诉我你刚才脑袋中想到了啥？！是很震撼的画面吧！” “没……没有！嗯哼！嗯哼！请继续你的表演。” 一本正经地，恢复到正襟危坐的状态。 “那我说了啊？” “你说吧。” 倾耳恭听，侧耳倾听。 “请把你的后背交给我吧！” “哦哦……哈？” 一股寒流，一下从脚底窜起，然后顺着四肢百骸，直冲脑门，让风间扬羽忍不住在初夏这种温暖的季节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你……” “冷静点！冷静点！” 嘴上这样叫着，苏宇的双手，却忽地紧紧握住了风间扬羽的“葇荑”。 一时间，引来后方阵阵低声的尖叫。 冷静点？！ 当一个男生忽然握着自己双手说，“请把你的后背交给我吧”，作为一个健康成长的少年，真的冷静得下来么？ “我现在十分冷静……才怪！快放开你的爪子！” 手，一下子缩了回来，风间扬羽连忙朝着边上空着的位置挪了一格过去。 “等下！我的意思是……” “老师我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想提前回去休息……” 站起来了，化作美少女的风间扬羽。 楚楚可怜地望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精瘦小老头。 教室，忽地有些安静。 小老头，缓缓地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是昨晚的运动太剧烈了吧，樱白这孩子也真是的……” 呃……刚才，这家伙提到那个名字了吧……那个少女…… 思绪，在一瞬间扩张，然后，被打断。 窃窃私语声，在一瞬间蔓延开来。 为什么是这样令人误会的话语啊…… 因为没有书本，更没有书包，所以，只是需要转身的时间。 风间扬羽，在刹那间，就闪到了门外。 然后，顿住。 紫色的水晶鞋，紫色的连衣裙，配着直直地垂落下来的，紫色长发，仿佛是整个人都被渲染成了紫色，少女，仅仅只是站在那边，就散发出一种，不可亵渎的雍容华贵。 “殿下……” 身后，传来苏宇略显意外的恭敬声音。 风间扬羽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少女。 少女的面容，被鸟笼伞遮盖了大半，只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和精致的下巴，微微了炫耀着主人的美丽，就像是，一只美丽的百灵鸟。 然后，这只百灵鸟，忽地，松开了歌喉。 “唔……虽然苏宇已经代我向风间君转达过了，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亲口询问一下……” 莺声燕语，黄莺出谷，这些，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太过庸俗，太过浮华。 或许，只有之音，才能堪堪表达一点，风间扬羽此刻，内心的感受。 记起来了，这道魔幻般的声音，在那个华尔兹之夜，也是如此地，摄人心魂。 而如今，它却忽地涌到了自己的耳畔。 缓缓地，徘徊不散。 “呐~风间君，可以把你的后背，交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