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女与战车
风，在耳边咆哮。 光，在眼前飘摇。 巨大的风压，迎面迫来，几乎是让那眼眸，都睁不开来。 但风间扬羽，却依旧直直地瞪着，俯视着大地，背对着苍穹。 一份淡淡的喜悦，油然而生。 因为那一刻，风间扬羽知道，自己再一次体验了飞翔的感觉，以一种最为原始的姿态。 那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四次飞翔。 仿若一只鸟儿一般，自由，轻盈，奔放。 唯一值得可惜的是，这只鸟儿似乎是折翼的。 “轻触的唇瓣，唤起那遥远的记忆，即使是无意间的温柔也毫无迷惘，就算是既定的命运也绝不放弃改变给你看，展开双翼，牵起双手的话，就算是云层之上也可翩然漫步，此时此刻，只要有你伴我左右，便早已没有了不堪忍受的过往……” 风间扬羽，悠悠地唱着。 就像是在歌唱着，自己的曾经。 仿佛是回到了那个夏日，当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曲之时，内心所涌动出的，那种淡淡的喜悦，那种，淡淡的伤感，以及那，淡淡的惆怅。 一如如今，此时此刻。 同样的喜悦，同样的伤感，同样的惆怅。 只是，与那歌词所说的不同的是，自己的身边，没有唇瓣，没有温柔，更没有可以牵起的双手，所以，自然而然，也不可能展开双翼。于是，那漫步云端的奢望，便也成了一朵，遥不可及的，梦。 摆在风间扬羽面前的，唯一可以没有抛弃他的，或许便是那不断放大的大地。 那张开怀抱，热情地，迎接着他的，大地。 森林，山峦，草地，河川，一片连着一片，都在太过张扬的速度面前，逐渐模糊。 甚至是连命运本身，都变得缥缈迷离起來。 “愚昧的怒吼淹没于机械的嘈杂，天空中满是黯淡无光的羽毛，洋洋洒洒，世界之树将会枯萎，亡灵解缚，龙凤坠天，神的仆人终将堕落……” 风间扬羽，吃力地仰起头，再一次望向那刻满了石碑的奇异字体，以及那字里行间，所传达出来的，天谕般的谶言。 亡灵解缚，龙凤坠天么……感觉，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啊，可惜，自己似乎看不到了啊…… 风间扬羽呆呆地望着，望向那愈加模糊的大地，那里，一株株参天古木，伴着山石的轮廓，终于开始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然后，倏而靠近。 这样的速度，这样的风压，甚至连幻灵虚化的范围，都来不及精确控制吧……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闭上眼的那一瞬间，耳畔忽地响起了那段略带伤感的，却又意外帅气的话语。 “这里没有能为我解决一切的mama，即使求神拜佛也不会有奇迹发生，哭喊着求救，也不会有恰巧听到而赶来的英雄……所以，我必须变强！” 这是一个喜欢呱太的初中二年级女生，所带有的觉悟，在没有人，可以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刻。 脑海中，有一道炽白光芒，一闪而过，伴着那一头，茶色的及肩短发。 那一刻，风间扬羽的手中，握住了未来。 “雷光之精灵啊，请遵从吾之祈求……” 银色的眸，重新睁开。 大地，在一瞬间，迎面而来。 而后，是那骤然跳跃的，紫色雷光。 倏而间，铺满了，整片视野。 银色的眸中，早已不见了什么大地，森林，河川…… 目之所及，只有那雷光，欢腾跳跃。 仿佛万千雷蛇，在刹那间，将风间扬羽紧紧包裹。 继而，疯狂穿梭。 就像是一台，急速运转的机械。 将整片空气，都给电离开来。 然后，出现了！ 虽然无法看到，虽然无法触到，但是，风间扬羽，还是感受到了，那一股，无形之力。 那一股，仿佛连铁原子，都会被磁化的，巨大力量。 大地，忽地隆起，伴随着飚射而出的，土石碎块。 成千上万奇异的颗粒，连带着粘附其上的土块，岩石，仿佛是失重了一般，从大地上，悬浮而起。 继而，停顿。 星罗棋布，映带左右。 仿佛是万千臣民，在虔诚地等待着，王的到来。 然后，到来了，那位被等待的王。 原本静静悬浮着的颗粒，倏而间，急速退散。 就像是，训练有素的仪仗。 只留下一道人影，在万千拥护中，缓缓降临。 “滋滋……滋滋滋……” 没有巨响，没有冲击，甚至，是连碰撞声，都没有发出一点。 风间扬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落在了地上。 带着那依旧乱窜着的，丝丝电流。 “竟然……成功了……” 难以置信的眼神，配着狂喜的笑容，缓缓地，从少年的嘴角绽放。 虽然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但是，竟然成功了！ 用电流和磁场将自身连同大地中的铁元素一起磁化，最后通过斥力安全着陆什么，也就只有常台盘中学的物理老师可以教出这样的好学生了！ 果然，呱太什么的，jiejie大人什么，最厉害了！ 喜悦，激动，最后，是强烈的，虚脱。 “碰！” 一声闷响，风间扬羽，就这样，直直地，躺在了地上。 紫色的雷光，在一瞬间，黯淡。 仿佛是终于失去了束缚的野孩子一般，相互推搡着，奔腾着，窜入空气之中。 转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那“呵呵”傻笑着的少年，眼神迷离地，望向了天空。 然后，终于沉沉睡去。 —————— “醒来吧，醒来吧。被命运选定之子，天谕已然昭告，审判之时，即将来临……” 淡淡的声音，忽远忽近，一如，那记忆之中的，缥缈。 “怎么……又是你啊……能不能别老是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来啊……” “呃……” 缥缈的声音，似乎，噎了一下。 旋即，重新响起。 “属于你的时代，已经来临，觉醒吧，审判吧，然后，成为……” “都说了……不要吵……” 微微有些不耐地打断，风间扬羽迷糊地伸出手，胡乱抓去。 然后，抓到了。 那奇异的感觉。 指尖，忽地传来一阵温软湿濡的触感，继而，骤然紧缩。 猛地清醒过来，风间扬羽，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眸。 光，在一瞬间涌入。 连带着一双，铜铃般圆滚滚的眼眸。 出现在他面前的，如木雕一般凝固不动的，是一个……小女孩？ 不，准确地说……是一位，长得比较低龄化的，少女。 尽管从身高和体型来判断，的确应该是划分为女孩类别没错，但是从那虽然夸张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十分名贵的服饰，加上那梳理得异常整洁的发髻来看，应该算是一位已经十五六岁的少女了吧…… 风间扬羽，这样判断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连带着，那伸出的手指，也轻轻地，颤动了下。 温软湿濡的触感，仿佛电流一般，迅速窜出。 酥软得，几乎是要融化开来。 有那么一瞬间，风间扬羽的表情是呆滞的，一如面前，那同样呆滞的少女。 然后。 “呀！” “啊！” “大人！” 一瞬间的，喧嚣。 风间扬羽，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两只手指，迅速地从少女的口中拔出。 连带着一道，长长的，晶莹的，粘稠丝液。 这是……少女的…… 脑袋“轰”地一声，爆裂开来，无数声音，恍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欢愉的，激动的，兴奋的，羞涩的，以及，警觉的…… 风间扬羽，甚至连好好欣赏一下眼前这旖旎场景的时间都没有，刚刚分泌的肾上激素，就已完全被求生的本能所征用。 意识，已然不及反应，但是，身体，却已经擅自行动起来。 银色的身影，猛地翻滚而出。 恍如猛虎下山，又似鹰击长空。 狠狠地，扑向了，他的猎物。 “滋！滋！……滋！滋！滋！” 十数道炽芒，一闪而过。 贴着，风间扬羽的脸颊。 仿佛少女的唇瓣一般，炽烈而灼热。 虽然很快，虽然，超越了rou眼的极限。 但，与一线天的八刀一闪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不许动！” 手指，轻轻地，扣在少女的咽喉之上。 带着一丝，尚未干去的丝滑。 风间扬羽，背靠着古木，目如鹰隼，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枪口背后，那一道道，黑压压的人影。 出现在风间扬羽面前的，并将其彻底围困在树荫下的，是数十道全副武装的人影。 光影迷离的军装，配着那隐藏在面罩背后的脸庞，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仿佛是一个个机器人一般，挺拔魁梧。 唯一不同的，或许便是那，令人窒息的，腾腾杀意。 那是只有真正的战士，真正在死亡边缘徘徊过的人，才会具有的东西。 无可掩盖，也无需掩盖。 因为，那是比刀刃和子弹更为有效的武器。 仅仅只是站立着，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跳加速，四肢冰冷。 仿佛有一座大山，狠狠地，倾轧过来。 一如，那黑洞一般，存在于风间扬羽面前的，巨大炮口。 战车，精致的，华丽的，战车，仿佛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一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或者说，离地一米之处的空中。 黑洞洞的炮口，直直地，对着风间扬羽所处之处，冰冷的色泽，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有一颗直径数十厘米的炮弹，朝他飞射过来。 或者，干脆是一道激光炮，带着与光等同的速度，在风间扬羽的视网膜捕捉到其存在的那一刹那，将他融做虚无。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都不是。 摆在风间扬羽面前的，让他终于窒息的，关键性事实是，那样的战车，竟然不止一辆！ 虽然没有第一辆那么精致华丽，但那更加厚重的装甲，更加庞大的体型，以及，那方阵一般倾轧在整片森林之上的浩浩荡荡的队列，无不在宣示着，那才是真正的队伍，那才是，真正的力量，那才是，风间扬羽所需要面对的，所有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