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进击的机甲
夜。 雷吉欧斯。 城主府。 峻宇彫墙，华灯如昼。 炽亮的客厅中，数道人影分席而坐，一双双眸子，却牢牢地汇聚到中间那位华丽少女身上。 “嗯嗯，大致情况本小姐了解了，也就是说，你们是需要尽快找到那位失踪的同伴是吧？” 也不看众人，少女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玉指轻抬间，缓缓地将一只玲珑别致的青花瓷杯转到唇边。 然后，将那腾腾热气，缓缓吹开。 “你们放心吧，既然是依依殿下的贵客，那自然也是也是我们古家的贵客，所以，虽然胆小鬼比赛输了，但本小姐还是会毫不客气地把他给揪出来的哦。” 低抿浅呷间，香津流转，伴着，那流离眼波。 虽说“揪出来”什么的，还是让人比较担心这位大小姐的行事风格，但无论如何，众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还是落了下来，焦虑的脸上，纷纷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致谢，少女螓首微抬间，却直直地朝着众人望来。 “不过没想到……那块连等离子炮都无法破坏的怪异石碑，竟然是你们同伴随手一箭射出来的……唔嗯，本小姐倒是真想快点见见你们口中的那位名叫‘风间扬羽’的少年呢！” 微眯的眼眸，配着嘴角那饶有兴味的弧度，让人忽地更加担心起风间扬羽的安危来。 “唔……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只是稍微比一般的精灵长得帅一点就是了……” 似乎是特意为了打击对方的兴致一般，自从接受惩罚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思无益忽然开口。 低低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一般。 但，依旧被听到了。 然后，化作一丝嘲讽的笑意。 “哼！肯定比某人强就是了！” 意外地，没有用“胆小鬼”这个词了，但话语，却丝毫都没有客气几分。 “咦？不对，你说……精灵……？” 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少女的脑袋，微微一歪，刚递到嘴边的瓷杯，迅速地被放回几上。 仿佛逼问似地，直直地朝着思无益盯去。 迫得对方赶紧坐直了身子，脑袋低垂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在捣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班主任。 “是啊，精灵，老是穿着一件银色长袍的精灵，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加上精灵标准的尖耳朵和银色长发。” 这样说着，思无益悄悄地抬起头，冷不丁地触到了少女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旋即，迅速地闪躲开来。 “唯……唯一与其他精灵不同的，或许就剩下那双眼睛了，不是淡紫色的，而是……” “银色的？！” 霍然起身，少女忽地美目圆睁，一脸期待地朝着思无益望去。 吓得思无益下意识地朝后一缩，然后，猛然扬起脑袋。 “你见过他？！” 四道音色，异口同声。 空气，忽地有些安静。 五双眸子，死死地朝着少女盯去。 期待，希望，喜悦，疑惑……以及，恳求…… 一道一道，仿佛重重暗影，将那少女紧紧包裹。 仿佛是要将真相，从那娇小的身躯中，挤压而出。 然后，出来了。 那真相。 配着少女，略带怪异的表情。 “唔……那个……没弄过错的话……好像被我丢在荒山野岭里了……” —————— 荒山野岭。 溪流之畔。 漫天星光，微微地闪耀着。 仿佛孩子们那天真的眼眸，眨巴眨巴地从天空望下。 望向那两道，黏连在一块儿的，淡淡人影。 秋水盈盈，黛眉微蹙。 肤如凝脂，红唇若火。 风间扬羽，就这样，呆呆地，望着。 望着，那身下，雪莲般的女子。 似乎是出了神，又好似，是太过投入。 只是就这样，呆滞地，一动不动。 直到，一记春雷，轰然炸响。 “你！” 羞愤的厉喝，伴随着，幽兰般的清香。 猛地回过神来，风间扬羽骇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完完全全地俯下身去。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两人的鼻尖，几乎是快要，抵到一起。 鲜红的唇，仿佛是漩涡一般，散发出，令人沦陷的致命吸引。 心中，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地喊着，近一点，再近一点…… 一瞬间的慌乱，让风间扬羽瞬间石化。 冷静，冷静，这种时候，一定要冷静。 急急如律令，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邪魔退散！邪魔退散！ 心中，不断地念叨着，入眼处，那秋水明眸，却忽地，紧紧闭了起来。 盈盈泪光，仿佛那清晨的露珠，在夏日的星光下，闪烁出令人窒息的，凄绝光芒。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红发女子，似乎是认命一般，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那早已沉入记忆深处的痛苦，重新萌芽。 然后，在一瞬间，生长蔓延。 一直，以为过去了。 一直，以为忘记了。 但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终于发现，原来，人的一生中，始终有那么一些记忆，有那么一些伤痛，即使是伤口愈合，即使是记忆被掩埋，也会在伤痕被触碰的那一霎那，豁然裂开，然后，痛彻心扉。 那种绝望，又回来了，在时隔多年之后。 就像那个漆黑的夜晚，就像母亲，那冰冷的眼眸。 没有嘶喊，也没有求助，因为，在这样的漆黑中，没有谁，会带来光明。 可以依靠的，终究还是只有自己。 可以反抗命运的，终究还是这双，伤痕累累的手臂。 但，既然命运允许我，反抗第一次，那么，我就可以反抗，第二次！ 手臂，轻轻地，抬起。 虽然，早已麻木，虽然，早已失去知觉。 但还是抬起来了，一如，那时候的，那个女孩。 用尽全力。 “啪！” 石块，狠狠地，砸在了少年的臂上，带着，清脆的声响。 “喂，你不会是准备用这块石头……砸死我吧？” 耳畔，传来少年的声音。 带着一丝，轻松的调笑。 女子，忽地睁开了眼眸，一如那个漆黑的夜晚。 但是，不一样了。 与那时候，倒在血泊中的丑恶男人，不一样了。 不是那恶毒的眼神，不是那种惊恐和哀求。 呈现在女子面前的，是少年，那清风般的笑容。 带着，一丝无奈和宽容。 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地，将那石块取下。 然后，重新低下头，自顾自地，包扎起来。 一点一点，轻轻擦拭。 然后，扎紧。 认真的表情，一如模糊记忆中，那儿时的父亲。 “你……” “我什么？” 轻轻地仰起头，风间扬羽使劲地抡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只是开个玩笑罢了，竟然要用石头砸我……毒血就不帮你吸了，省得你又打我……” 一边说着，风间扬羽自顾自地起身，走向溪边。 “而且反正也已经扩散了，看样子，也只是有麻痹效果而已，应该，没事吧？” 脏兮兮的长袍，配着，那脏兮兮的脸庞，似乎是连笑容，都有些脏兮兮起来。 但，为什么，却感到了一丝，落拓和不羁呢…… 是，错觉吧……还是…… 一瞬间的失神，女子，微微一愣，旋即，化作羞恼。 “有事也不用你管！” “好好，我不管，我不管，等你恢复行动能力了，你爱去哪去哪，我才懒得管你……到时候别求着我娶你就好了……” 一边随口说着，一边蹲下身，风间扬羽迅速地将手伸入溪水中，使劲地搓洗起来。 “我！我为什么非要求着你娶……娶我……？” 眼眸，忽地瞪大，女子的脸颊上，迅速地升起一抹绯红，羞恼之情，似乎愈加浓烈起来。 “咦？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那种被男人碰一下就要死活赖上来非嫁不可的那种呢……” 无奈地语气，配着那强忍的笑意，风间扬羽轻轻地将手举到面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重新俯下身，掬起一捧水朝着脸上送去。 “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是名草有……” 说到一半的话语，忽地顿住。 只有那捧澄澈的清泉，依旧微微晃荡着，在漫天星光之下，映照出，一道……幽灵般的暗影。 然后，在一瞬间，化作漆黑。 “小心！” 水珠轻扬，人影急闪。 伴随着，那忽地从风间扬羽身边掠出的，银质断刃。 “叮！” 一声脆响，如金玉交击。 一段漆黑的利爪，“啪”地一声，掉落地上。 窜起一丝，尚未散去的，乌黑邪气。 风间扬羽，在一瞬间，掠到女子身边，二话不说，便将对方抱了起来。 女子略一挣扎，却使不出半分力气，一时间又羞又怒，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入眼处，却是一双关切的眸子。 “你没事吧？” 微微一愣，呵斥的话语，生生地，被吞了回去。 终于，化作一声轻轻的应答。 细如蚊吟。 微微一笑，风间扬羽也不流连，只是仰起头，望向了天空。 那里，重新席卷而来的黑影，一重叠着一重，黑压压地拥挤着，恍如乌云般将整片星空遮蔽。 伴随着，刺耳的“沙沙”声。 虽然，已经经历过几次了。 虽然，已经击退过几次了。 但这次，不一样了。 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无论是从数量，还是，从气势。 黑压压的暗影，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从远方的天际掠来。 一波接着一波，一层接着一层，浩浩荡荡，旌旗蔽空。 十数只人鬼血蝠，仿佛是一位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带领着他们麾下的千军万马，就这样，幕天席地，呼啸而来。 幽幽地，叹息一声，风间扬羽的嘴角，却忽地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手掌轻翻，一套黑色的创斗者，迅速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装甲模式，启动！” 一声轻喝，银芒爆闪。 数片断刃，在一刹那，怒舞而出。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机械轻响。 “咔……滋……咯嘣……” 光芒闪耀间，无数块装甲部件，仿佛突破了次元的壁垒一般，从创斗者中弹射而出，继而，迅速拼合。 转眼间，化作一道黑色流星，冲天而起。 随着前方那闪耀的银芒，在一瞬间，破入，千军万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