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爱的魔法
平静，却又暴虐。 圣洁，而又血腥。 巨大的十字星剑，缓缓地从虚空降临。 一点，一点。 带着，轰然席卷的，滔天杀意。 仿佛一个手持《圣经》的屠夫，一边虔诚地祈祷着，一边又狠狠地挥舞这屠刀。 是通往天堂的另类捷径？还是宣扬正义的，必要之恶？ 或许，都已经不重要了吧。 唯一重要的是，正是这样一种截然矛盾的存在，却让一切邪恶都在它的光辉中颤抖。 男子的瞳孔，急剧收缩，继而，忽地明白了什么一般，巨大的羽翼，猛然扬起。 转瞬间，化作一道漆黑闪电，朝着那轮圆月，飙射而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龙吟，已然响起。 伴着那，久违的欢愉。 高举的剑，忽地落下。 如审判，悄然降临。 一道剑芒，若流星赶月，骤然掠出。 刹那间，穿越了空间的束缚，来到了，那巨大的羽翼之旁。 然后，轻轻划下。 人影，忽地凝固。 就像画面，在一瞬间定格。 “哗啦啦……” 无数黑影，一哄而散。 一双双膜翼，惊恐地扑腾着，朝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只留下，一团黑漆漆的物什，飞速翻滚着，从空中急速坠下。 “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逃走……了么……” 微微出神地望着那，终于消失在血色天际的道道暗影，风间扬羽自语般喃喃一声，身影轻闪间，迅速地出现在了那坠落之处。 定睛细看，心中却是微微一凛。 锋利如刀刃的暗红指甲，指节清晰的修长手指，以及那依稀可见的，微微抽搐着的，鲜红血rou…… 呈现在风间扬羽面前的，整个儿都被掩盖在暗红雾气中的，赫然正是一截，被齐肩切断的手臂！ 吸血鬼的，手臂…… 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风间扬羽略一犹豫，微微地俯下身去。 “想变成吸血鬼的话，就继续把你的爪子伸下去好了。” 冰冷的话语之后，是一张同样冰冷的俏脸。 “呃……” 正朝着断臂触去的指尖，微微一顿，旋即，慌忙缩回。 连带着整个身影，都仿佛兔子一般，迅速跳到一边。 “把刀给我。” “……，喏……” 轻轻地将那把银质的唐刀递过，风间扬羽忽地有一种错觉……今天的红发女子，似乎比昨晚初见时更加冰冷了一些。 如果说，原来只是一块寒冰的话，那现在就已然进化为千年玄冰级别的了。 不单单是话语，甚至连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 仿佛是，随时都会拿起刀，狠狠地刺下来一般。 一如，此时此刻，风间扬羽的眼前。 迅捷，精准，如水银泻地。 女子，就这样拿着刀，刺了下去，朝着那只断臂。 一时间，银芒四溅，血花纷飞。 旋即，又迅速消散开来。 连带着，那原本弥漫于整只手臂之上的，暗红血雾。 取而代之的，看似随意地分布于整只手臂和手掌之上的，则是一个个奇异的血窟窿。 深浅不一，大小各异，看起来，就像是，那个调皮的孩子随手捣蛋所为，但隐隐之中，却又似乎藏着什么玄机。 “已经将血族的戾血魔气封印了，想要的话，就拿走吧，没准以后还会用得着。” 银刃，轻轻一挑，那条血淋淋的手臂，就这样“滴溜溜”地飞了起来。 径直，朝着风间扬羽的脸部砸去。 手忙脚乱地抱住，风间扬羽却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迅速袭来，迫得风间扬羽赶紧将那断臂从面前推开，万分嫌弃地举在身前。 尽管已经没有血雾，尽管，已经变得死灰般苍白，但那股邪恶，那股化不开的浓郁阴寒，却依旧如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只要略一分心，就会抓住时机，悄然溜进你的肺腑。 “怎么？不要么？不要的话，就直接剁碎好了，也省得节外生枝。” “呃……要，要。” 虽然看起来很恶心，但，稀有的东西，总是有点用处的吧…… 眼看着女子手中刀光一闪，就要劈砍过来，风间扬羽忙不迭地应承着，手掌轻翻间，漆黑的手臂，迅速地被扔到空间气泡之中。 可是，那刀光，却依旧没有停，依旧这样，狠狠地，划了过来。 然后，停住。 刃。 锋利的刃。 在月光下，折射出一片皎洁的寒芒。 薄如蝉翼的刃口，就这样，轻轻地抵在那微突的喉结之上。 此时此刻，风间扬羽毫不怀疑，自己只要稍稍咽一口唾沫，喉咙，就会如纸片一般，被撕裂开来。 “……那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隐约中，好像又知道点为什么…… “说！” 唔……像这样只说一个字的话，到底是应该道谢，还是道歉，亦或是解（jiao）释（bian），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选择呢…… 但是，从顺序上而言的话，果然还是应该先道谢吧！ 虽然无法鞠躬，可气势上，绝对不能有丝毫怠慢！ “谢谢！非常感谢！万——分感……” “谁要你谢了！” 但是，被打断了，那满怀真挚之情的谢意。 伴着，愈加紧贴的，刀刃。 “唔……” 那样的话…… “抱歉！对不起！非——常……” “谁要你道歉了！” 依旧，被打断了，那如黄河之水般滔滔不绝的愧疚之情。 刀刃，得寸进尺一般，靠了过来。 喂喂！再这样下去的话……真会被切开的啊…… “唔……” 这时候，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果然需要解（jiao）释（bian）点什么么？ 可是，具体的话…… “那个……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刃，终于松了下来。 可是，可是为什么，却带着那满满的，迟疑。 以及，随时突进的力度…… “真的？” 有一滴血珠，忽地从喉上，冒了出来。 一如，眼前的那双眸子一般，赤红而妖艳。 “绝对！千真万确！骗人是小狗！” 努力地望向那完全望不到的刃尖，风间扬羽的脸上，忽地露出一丝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不会觉得对不起小狗么？” “我……” 一时间，尽无言以对。 “算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反正该看的地方也看了，该摸的地方也摸了，这些都是事实。” 这样说着，风间扬羽忽地破罐子破摔一般，完全无视了眼前那寒光熠熠的刀刃，索性背对着女子，径直坐在了地上，一幅“你爱咋咋地”的模样。 女子，微微一愣，原本还稍微有点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沸腾起来。 一双美目，一下子瞪得老大。 绯红的脸颊，仿佛那夏日的火烧云，带着黄昏一般的唯美。 “你！” 银刃，狠狠地举起。 然后，落下。 伴着，那微微颤抖的指尖。 那一刻，风间扬羽忽然觉得，自己离死亡是那么近，甚至，比刚才差点被吸血鬼咬断喉咙的时候，都要近那么一点…… 一抹凉意，轻轻地，贴在头顶。 有银色的发丝，缓缓地，从眼前飘落。 一如，凋零的生命。 “你都看了哪里，摸……摸了哪里？！快说！” ……，竟然要自己亲口说出来么……真是的…… 不过…… 黑暗中，忽地，透过了，一丝光明。 “就是，手啊……胳膊啊……腿啊……还有……” “还有什么！” “唔，反正……都是包扎的地方吧……” 那个地方，也是属于包扎的地方吧……严格意义上而言的话…… 虽然，秉着绝对不撒谎的原则，但语言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很神奇的存在啊…… “真的？” “真的。” “真的没了？” “真的没了。” “绝对没了？” “绝对绝对没了！” 头顶的寒意，忽地消散。 风间扬羽，缓缓地起身，转过头来。 可是，入眼处，却依旧是一张，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的脸庞。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相互，死死地瞪着。 一个，百无聊懒，坦坦荡荡；另一个，怒焰熊熊，仿佛是要将一切谎言，都煅烧得原型毕露。 那一刻，风间扬羽感觉自己就像是孙猴子，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安逸地啃着香蕉。 可惜现在手里没有香蕉，所以，风间扬羽只能选择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深情款款地，望向对面的美女。 直到将对方，看得面红耳赤，眼波氤氲。 “哼！这次就先相信你！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 眸中的雾气，瞬间凝结，伴着那，重新冰冷的脸庞。 只有那一丝淡淡的绯红，依旧恋恋不舍地，徘徊流连。 女子迅速地转过身，径直朝着边上走去，只留下风间扬羽一人，呆然而立。 良久，长长地舒出口气。 嘛……总之，要是被眼前这家伙知道“包扎的地方”具体包括哪些部位的话，应该会先把自己大卸八块，然后，又因为感到蒙羞而自杀掉的吧…… 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殉情，但以这样的方式，在这种的地方，进行这种凄美的仪式，可不是风间扬羽喜欢的风格。 风间扬羽喜欢的风格，应该是那种，巧笑嫣然，蓦然回首的感觉…… 一如，眼前的，这个场景…… 断崖。 月光。 红发。 银袍。 一道倩影，就这样怯生生地站在崖边。 然后，蓦然回首。 “噗通~” 剧烈的，抽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是心脏，悸动的声音。 伴随着，忽然呆滞的，眼神。 风间扬羽，痴痴地望着那月光下的女子。 清风徐来，悄悄地，撩起那长袍的一角，露出一段，晶莹如雪的赤足。 转眼间，却又被那翻腾的雾气，迅速地遮掩而下。 雾气中，只有一道身影，缓缓地朝着崖边走去。 一点，一点。 就像是，被施加了爱的魔法，在一瞬间，沦为对方的奴隶。 风间扬羽就这样，毫无反抗地，走到了过去。 走到了，那个女子身前。 那万丈深渊之前。 纤纤玉指，轻轻地，拂在他的胸口。 就像是在轻抚，久别的恋人。 然后，猛然用力。 被，推下去了，朝着那深渊一般的，雾霭。 风间扬羽，努力地转过身，想要望向那个女子。 可是，却望见了，那张近在咫尺的俏丽脸庞。 以及，脸庞的背后，那从大殿中探出来的巨大石碑上，镌刻着的古老文字。 “当饕餮重临于世，命运的齿轮将会转动，大地铺满骸骨，沧海被鲜血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