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厚颜无耻

    修士一向喜怒不定。

    这一点，穆氏心中是有数的。张元山也好，尹氏也罢，包括九公子和自家女儿，这几个她这辈子接触的比较多的修士，就没一个是好脾气的。

    白草还好，她毕竟是生母，再怎样也不会对她发脾气……只是女儿年纪越长，穆氏就发现她真的和小时候那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不一样了。

    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但过来她这里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沉默寡言，似乎是变得沉静了，但她知道并不是那样的。她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想说。

    有时候问的急了，她也会急眼，说上一句两句无心却刺人的话。

    “说了娘也不懂。”

    穆氏发现，不知何时起，她和女儿，已经走进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当然，不是说她们母女的关系就身份了，只是女儿变得没有那么好懂了。她去了新的世界，而她还在原来的世界里徘徊，就是孩子想跟她说，她也根本听不懂。

    以己推人，张白菓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年刘氏回到张家之后，她很快就发现对方的毒已经被人解了，想也知道，刘氏和张白菓定然是知道了真相的。她们本来就有仇，这回逮着自己的把柄，张白菓能轻易饶了她？

    所以，当张白草随口把这种充满威胁的话说出口的时候，穆氏就有点害怕了。

    她是真的觉得张白菓一定会针对自己。

    “那怎么办？”穆氏急的在屋子里团团打转，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不是过去那个看着还年轻的妇人了……即便是保养的好，容貌总归不似从前那般娇嫩，不说是新人。便是那五官清冷淡漠的尹氏都将她比了下去，张元山也分明没那么宠爱她了：“她若是跟上仙告状，上仙一定会偏着她的！”

    什么上仙，不过炼气而已！而且跟张白菓一样，都是炼气中期！

    当然，张元山到底修炼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费的，他已经摸到了突破中期的门槛。只是还差些机缘……这些年在郧阳。他也攒了不少家底，日子倒是过的比从前宽裕许多，至少在修炼上。灵石不再是那么紧巴巴的了。

    张白草心里有些妒忌张白菓修为竟比自己高了这么多，心里很有些不舒服……当初，她可是将张白菓当成傻子看的，总觉得以她那个笨脑袋。即使灵根比自己好又如何，肯定是不如自己的！然而现实扇了她多么响亮的一个巴掌啊。不过十年，她已经炼气四层了。

    当然，条件上，她肯定比张白菓差了许多……且不说张家供给张白菓多少资源多少灵石。便是那季罗山上的灵气，便是十倍于郧阳城，更不要说她还有每个月的亲传弟子份例可领。甄云嵘明里暗里的关照补贴，便是谷暨丞。教授起她来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完全就属于个人私教级别，还是特别学识渊博的哪一种。

    在这种前提下，可以说，张白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的。

    她的速度在季罗山上不算特别显眼，但也在前列，明眼人都看得到她的用功和努力，所以清源真人后来才会渐渐接受她这个编外“亲传”，时不时还教她一两手什么的。

    但是，真要说起来，十年从一点基础都没有，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到炼气四层，可以独自下山历练的果敢，张白菓便是在张家本家那边也是拔尖的！

    世家和门派的差别就在这里……因为无法因材施教，他们前期培养出来的年轻修士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成为彼此的对照组，修行的快慢只决定于灵根的好坏。

    也就是说，相同灵根的修士，用多少时间引气入体，用多少时间进入中期，几乎早有一个大概的范围。若是达不到标准的人，一早就会被剔除出去。

    而像张白菓这种特殊情况，当初只是引起入体就消耗了大把的时间……若真是在张家，只怕早就被当成废柴了。

    所以，世家子弟在十岁以后，若能早早的进入门派当中，他们就会发现，他们大部分人的修炼速度都会有一个时期如喷井一般提升，而后慢慢才稳定下来。

    剩下的小部分……是他们本来就适合原来的方法，换了别的，反倒会一落千丈。

    若是选不上……呵呵哒，慢慢等，甄选隔个今年就有，修真门派这么多，总有一款适合你。

    所以说，张白菓真的是上辈子“爱对了人”……当然，她自己不知道她有多幸运。

    反观张白草……算是比较没有运气的那一种。

    因为张白菓的“好运”而连带被幸运之神光顾的张元山自然不会再看重张白草，夙愿达成，相比之下张白草当然没有价值。不过张元山这人虽然性子又冷又冰，但也不是真的无情，除了不像以前那样平凡的跟穆氏母女见面，其他都不曾亏待过。

    在穆氏“抢夺”刘氏遗物这件事上，他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

    尹氏提醒过他，张白菓回来肯定不依，但说实话他跟穆氏想的还真是差不多……他也觉得没个三五十年，张白菓筑基之前，肯定是回不来的。到时候就用更换旧家具的借口遮掩一下也就是了……左右刘氏都已经去了，留着那些死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这也不能证明他多重视张白草。

    在张白菓与张白草之间，张元山如今会“偏心”谁，自然不言而喻。

    穆氏紧张起来，张白草却很淡定。她有八成把握张白菓不会追究这点事……只要她娘没有犯浑拿什么不该拿的，只是那些身外之物的话，应该没事。

    怎么说呢……就是她自己，十多年来一直养在穆氏身边，但说实话，娘两的感情还比不上她小时候了。不是她白眼狼，也不是穆氏待她不好，好像不自觉的就变成了这样，有点疏远了。

    那么……小小年纪就被带到季罗山上的张白菓呢？

    她听她娘说，她这个福缘深厚的jiejie，小时候过的可不是什么好日子……她小时候比一般孩子要反应迟钝的多，全靠着刘氏百般遮掩才没露出来，但在四岁的时候刘氏就“身患恶疾”被遣送出府外独居后，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后来她被撺掇着“雪地求情”之后，好似冻坏了脑子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木木呆呆的。

    很有一段时间，张白草觉得，张白菓是真的傻了，变成了一个废物。

    然而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快得她还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快感，脸就被啪啪打肿了。

    张白菓六岁，刘氏搬回张家，但母女两并没能相处多久，她就去了遥远的季罗山。

    直到刘氏过世，她也没回来过。

    她即便和刘氏有母女天性，但这几乎从来没有好好培养过的母女之情，能有多深？

    而她之前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不像看自己娘亲因为张白菓回来就变得方寸大乱，一副“死到临头”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张白菓是什么杀人狂魔呢！

    不得不说，张白草分析出来的结果是对的，她对刘氏的确没有特别深刻的感情……但原因却是分析错了，不是因为空间上的距离，而是因为内心的灵魂。

    本身不同，所产生的感觉自然不一样。

    等穆氏冷静下来，张白草才提出，跟她一起去刘氏的院子里看看。

    当然不是去赔礼道歉的……与其卑微恳求，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着张白草那理所当然的模样，张白菓不由扯了扯嘴角。

    这母女两个，倒是如出一辙的长相……只是张白草要比穆氏年轻，五官也更立体好看。

    “要我带你会师门？”听完张白草的要求，张白菓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她怎么就那么自信，自己理会她的要求？

    的确，亲传弟子是有一项权利，可以举荐一人入外门……但那只是举荐而已，不是说不用考核了，而是考核的难度会相对而言容易些……张白菓不觉得养尊处优的张白草能做得到。

    再说了，她就算能做到，凭什么给她？

    “十九姐……我到底是你meimei，你举荐了我，我以后肯定会报答你的。有我在外门，jiejie在内门，咱们姐妹联手，还怕什么？”张白草没有注意张白菓脸上惊愕的神色，自顾自说道。

    穆氏也说：“你meimei说的是，俗语不是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么……当年那些小事，我给你陪个不是，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吧？”

    的确有许多世家子弟成为亲传弟子之后都会举荐自家人入门……但说实话，她怎么可能把机会浪费在张白草身上？未免太异想天开！

    还说什么姐妹联手……就她们？不要贻笑大方了好么！

    没等张白草鼓吹完所谓的“好处”，等穆氏“求原谅”，张白菓冷下脸直接来了个端茶送客，真是看着就心烦。

    没想到，不过区区十年，心机表就退化成nc人士了！

    真是昏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