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谈心

    李灵犀火烧眉毛一样着急的离开了季罗山，负责送她的是五师兄沐风。

    张白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她一心闭关，开了隔绝阵，张昕薇的传讯纸鹤在她出关关闭阵法的第一时间就落到了她面前。她这才知道自家师姐居然以为自己是为了躲避李灵犀而才闭关……这种想法尽管有趣，可惜并不是她会做的事。

    作过律师的她，只懂得冲锋，不懂得躲避。韬光养晦并非退缩，她从来都一往无前。

    知道她出关，张昕薇第一时间就拉着她陪自己，觉得自己大概是得了一种没人陪会死，简称寂寞的病，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废话，最后全化作一声叹息。

    “去了这么久不回来不说，连个消息也没有。”

    传讯纸鹤毕竟不是无线电话，隔得太远就会失去效力。

    张白菓莞尔一笑，她虽然没有结过婚，但新婚夫妇之间那种甜蜜她是可以理解的……嘛，韩剧看太多的后遗症？说起来她的前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乏善可陈，除了本职工作，其他一些大家都会做的事情她也一样都没少做，一直都跟随者大部队的步调。

    “师姐很想大师兄吗？”她莞尔一笑，取笑道。

    “叫姐夫！”张昕薇白了她一眼，双手托腮。她粉面微红，犹如一个陷入恋爱中的少女……也许人的性格真的跟年龄没关系，又或者修士的精神年龄是和外表成正比的，总而言之，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已经过百之龄的女子。她回过神来，瞄了无奈脸的自家师妹一眼：“别在我这里跟我装，我就不信你不想小师弟！”

    她为什么要想他？

    这句太过心虚的反问已经到了嘴边，她忽然咂咂嘴，觉得不太对劲。

    按照她的习惯，她不应该是反问，而是直接驳斥才对。

    不想。

    我不会想他。

    类似这样的。一锤定音一般的决然。

    “师姐，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是闭关领悟，并不是……”

    “不是为了避开那个谁——”张昕薇翻了个白眼。洛一鸣不在家，她也懒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也许再过几年她会习惯在他面前做丑态再也不会掩饰，但暂时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在意。

    本来就不是。

    但这种话即便说了张昕薇也不会信，她只听得进自己认定的事情，对于与之相悖的解释通通自动屏蔽或者装听不到。

    “你都二十多啦。都还没有喜欢过别人？那些普通人在你这个年纪早当爹当娘了都，你觉得我会信？”

    “……”她有动过心，只是很快就发现，那个人并不喜欢她，于是放弃。

    因为放弃的太干脆，所以连心痛的过程都给省略掉了。

    张白菓低着头不说话，她很少用这样的姿态来对待自家师兄师姐，也许是因为年纪最小，虽然没有备受宠爱，但大家对她一向很宽容。

    她露出这个模样的时候。就代表她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

    于是张昕薇揉了揉她的头发，有点语重心长的道：“错过他，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她还算是了解张白菓的，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有点拉郎配的嫌疑，因为不管是她也好，还是小师弟也好，从来没有表示过明显的情意。但她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就是有点什么的。

    从某种程度上，张白菓觉得。也许她是对的。

    一直一来，对她无限好的那个人，其实一直只有甄云嵘。但也许是因为他的付出太不求回报，得到的太过轻易。所以就显得有些廉价。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总是珍惜那些不会轻易得到的，却忽略了身旁固有的东西。

    从这一点来说，张白菓是一个很俗气的人。

    她跟所有人一样，觉得昂贵的才是好的，跟所有人一样。觉得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

    唯独有一样东西，她从来不会过分苛求。

    人类的情感。

    也许并不是每一个孤儿都渴望家庭的温暖，但至少她并没有特立独行。她同样渴望温暖，渴望被爱，亲情、爱情、友情，她都缺乏，也都渴望。只不过，她觉得无论哪一种感情都是脆弱的，只要有一个击破的节点，就会碎裂，所以下意识不会予以信任。

    一旦触碰到那个节点，她就会退缩。

    张白菓以为，李灵犀会是她和甄云嵘之间的那个节点。

    电视剧也好，小说也罢，都是这么演的不是吗？女配与男主之间无论是多么牢靠的关系，哪怕未婚夫妻，哪怕深爱了多少年的男女朋友，当女主出现的时候，一切都会飞灰湮灭。

    何况那是他曾爱过一世的女人。

    但事情，好像出了点差错。

    她出关时以为收拾好的心情，因为张昕薇的几句话就乱了套。

    “不管了，你留在这里陪我几天，我一个人好空虚寂寞冷。”张昕薇转瞬间就抛弃了先前那稳重的模样，在小了她几十年的张白菓面前打滚卖萌求抚摸。

    心态真好。

    张白菓是真的羡慕她，她两世也有五十年了，却只有她年龄的一半，可心里早就苍老的要枯竭。做什么事情都要想很多，不管去哪里都要事先做好计划，修炼也是按部就班从不越雷池一步。不像张昕薇，她爱笑爱闹，有时候发脾气自己还会哭，看起来比她真实多了。

    她突然想起来，穿越将近二十年了，除了在刘氏坟前那一次，她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而那唯一的一次，是在哀悼自己不曾好好珍惜的母爱。

    “嗯，那你给我准备房间了吗？”

    “随便你挑呗，”张昕薇笑起来，伸手捏了捏自家师妹的嫩脸，果然手感很好呢！“不过我觉得你会直接攻占练功房……”

    你果然很了解我……张白菓无语的看了她一眼：“师姐我是三灵根，当然那要更努力啊！”

    “适当的放松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张昕薇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你呀，就是把自己绷的太紧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