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收束（上）
传承神殿大厅。 不同于外面激烈的战斗气氛，神殿内部的空气安静得有些异样。 “那个……艾洛，”维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就对那些人这么信任？连我都能感觉到外面有传奇强者的存在……你不去看看的话，难道不怕——” “去看了又能怎么样？” 再一次变回人形的艾洛好整以暇地看看维斯，语气依旧从容，仿佛那越来越近的激战声与他完全无关一样。 “别忘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贵族啊，那种战场可不是我能参与的。” “这……” 维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岔了。毕竟艾洛现在的伪装就是一个小有身手的伯爵而已，此刻出去援助的话，就意味着肯定要恢复巨龙本体——那样一来，无异于暴露了自己。 该死……气氛实在太压抑，以至于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忘记了吗？ 他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只是心中再度掠过了一道阴霾。 即使是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艾洛都还能保持常态……看来，自己和他的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总之不用紧张，等待仪式完成就行了——看，仪式已经到尾声了。” 又过了一会，艾洛突然出声，并朝着维斯慢慢走来。然后站在了后者的身边，似乎很有兴趣地打量着石碑上那即将被光充斥的纹路。 这纹路看似极度繁复，却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近似地看成是一个六芒星。随着艾洛话音落下，光芒也终于完成了漫长的扩散，将整个六芒星图案全部充满。 与此同时，先前一直沉默着的诺埃莱也猛然开口了：“领主大人，是时候了！” “嗯，我会见证……他们的世界线，收束至‘战败’的。” 心头一道灵光闪过，艾洛脱口而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 下一刻，整个图案的六个角上，分别有一团温暖的金色火焰被陆续地凭空点亮。 仿佛有了心灵感应一样，随着六团火焰一个个燃起，艾洛的眼前也闪过一幅幅画面。 那是属于在神殿外奋战之人的画面。 第一团火焰燃起，艾洛能感受到遥远的神殿通道那边，刚刚结束了的某个战场上，一道虽然衰弱却依旧坚定的气息，快速地朝着自己这边赶来。 洁白完整的石制地面已经分崩离析，天空中由于庞大的能量尚未完全消散，还漂浮着星星点点的光，仿佛是毁灭与新生的赞歌。 普里西拉强撑着无比疲惫的身体站起来，擦掉嘴角的一抹鲜血，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尼克与爱斯特尔已经战死，而自己这边，也付出了两名随从与梅瑞狄斯的生命的代价。 “你们都是值得尊敬的强者，走好。” 即使共事多年的人死去，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悲伤，甚至来不及恢复一下自己的伤势，普里西拉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朝着传承神殿走去——先前凯罗尔就说过，所有人在结束自己的战斗后，要立刻前往神殿会合。 因为根据天翼随者所说，诺埃莱那个叛徒有很大的可能性正藏身于艾洛和贝拉所在的神殿之中。他们此次的任务便是制裁他，至于帮助霍普斯等人，则是第二位的事情。 不过……尽管获得了胜利，她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普里西拉几乎可以肯定，在王都这表面平静的水下，一定以及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足以带来令自己的灵魂都要为之战栗的痛苦。 可是在那些事发生的时候，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是战神武卫又能怎么样？在这场连传奇强者都不得不作为棋子的棋局里，普里西拉再一次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有多久没感受过了？大概从铁石部落跻身一流势力之后就没有了吧。如果……如果能更强一点的话，说不定梅瑞狄斯就不会死，而自己这边的战斗结束也一定会更快的！ 刚刚战斗的时候普里西拉有听到远处传来的几声隐约的爆炸声，她知道肯定是其他同伴的战斗步入尾声的原因。也不知道，那边的胜利者，究竟是同伴，还是敌人呢…… 我很快就会赶过去的，梅瑞狄斯已经死了，你们一定不能有事！ 第二团火焰燃起，艾洛心里微微一动，突然想到了那个地精术士。没记错的话，那可是个有潜力的家伙，如果就这样死掉的话……似乎可惜了点。 不过还好，拉贾还在，地精族群还在。 “唔……真是厉害，差一点就不行了。” 戴茜大口地喘息着，在她不远处是阿普里尔死不瞑目的尸体，而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地精施法者和那个人类剑士的生命已经永远地定格在了片刻之前。 她略显青涩的面孔上掠过一丝阴云，下一秒早已不堪重负的法杖随之断裂。 她所经历的这场战斗，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刚才罗兹和诺伊斯借助魔法封印石的力量一举逆转战局，不但把戴茜困入火海中，还趁机将实力更强的阿普里尔逼入绝境。 即使阿普里尔的实力在战神武卫中可以排到第三，但也无法突破这不可能的局面——所以他死了，被诺伊斯一剑割喉。 杀死阿普里尔后，两人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将目标转向了戴茜。 其实戴茜也是后怕不已，面对一名施法者和一名剑士的围攻，刚刚真的只差一点自己就会死于非命，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炽热的高温与冰冷的剑锋所带来的死神的手，只差零点一厘米就可以抓住自己的手的那种恐怖。 然而最后一刻自己当机立断，捏碎了法杖顶端那颗看似不起眼的白色晶体。 霎时间，极限的凛寒冰封了她周身的一切。 那个晶体，其实是足足十个大范围冰冻魔法的复合产物，只要粉碎它就能抽取使用者体内的魔力，将十个魔法的威力同时释放出来，无差别地冰封除了使用者外的一切。 在进入王都的五名战神武卫中，只有戴茜是纯粹的法师，有着充足的魔力基础，所以这一招也只有她能使用。 说起来，戴茜能够用出这翻盘的一招，还是多亏了罗兹和诺伊斯没有让战斗拖得太久。 因为即使是十个魔法的叠加，想要将其威力全部释放出来，也是需要足够的魔力进行引动的。而罗兹和诺伊斯除了战斗开始与戴茜他们进行过片刻的僵持，之后便是借助魔法封印石的大逆转——这就导致了戴茜自身的魔力几乎没有怎么被明显消耗。 十个高强度魔法于同时同地爆发，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自然不是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状态的罗兹和诺伊斯所能抵挡的。 死亡来得是如此之快，甚至他们还来不及转过最后的念头，永恒的黑暗就到来了。 没错，这才是厮杀的常态，没有英雄，没有胜利的荣耀与失败的悲壮，只有生者与死者。 第三团火焰燃起，艾洛安静地注视着光芒即将接近顶点的石碑，想起了那条只有一面之缘的红色飞龙，以及飞龙的主人。 “就算你是传奇强者，我们也不会现在就退场啊。” 赫达伏在红炎的背上，刚刚凯罗尔的风雷之力爆发，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好在红炎的身体相当强悍，没有被风刃直接撕裂，而自己则在即将下落的一刻发动了天空骑士的特殊契约力量，传送回了红炎背上。 不过，她的危机感不但没有过去，反而加强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某种事，凯罗尔微微皱眉，他的速度眨眼便突破音障，右手凭空凝聚出一把雷霆的长枪，化身一道青紫色交织流光便朝赫达袭来。 “好快！” 在空前的危机感下，身体勉强跟上了思维的速度。赫达果断地脱离红炎，她飞身一跃，仿佛灵巧的松鼠，敏捷地向后掠去。 红炎心有所感，调整身体一个加速，朝相反的方向冲去。 随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在半空中响起，几乎使得赫达双耳失聪——一瞬间，一团白炽化的雷霆球在凯罗尔手中凝聚，犹如神罚一般在赫达原先的位置炸裂开来，化为无数条细小的电蛇四处激射。 哪怕只是承受了些许余波，赫达都感到全身一阵颤抖。 如果不是及时闪避，这一击恐怕足以杀死自己！ 赫达再度返回了红炎背上，额头上冷汗涔涔。刚才也就是在雷霆爆发的时候，她明确地感知到凯罗尔体内，那超越了自然界雷电风暴的博大而精纯到难以置信的风与雷之力。 传奇啊……要不是亲自与这个等级的强者交战，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传奇之下的人能理解这个词代表着什么吧？ 赫达苦笑了一下，精神力空前集中起来。她当然知道这种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的大范围恐怖攻势凭借凯罗尔的身体也绝对不可能连续动用，哪怕是天生强壮的兽人也是一样——然而对方必定比自己更清楚这个事实，所以随后到来的，一定是一波接一波的雷枪绝杀！ 果不其然，下一刻，几乎小半片天空都化为了深紫色，无形的雷电之牢笼以悬浮在空中的凯罗尔为中心，直接笼罩了赫达与红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