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内斗
屋里那股甜香的味道一开始的时候叫人觉得舒服，时间久了却有些腻得慌，鼻端到处都是无所不在的甜味儿，就算屏住了呼吸也照样丝丝缕缕的往鼻子里钻。 小厮额头上冒出汗珠子来，也不敢抬手去擦，只觉得这屋子里面好像比外面打太阳地里还要炎热一样：“不敢欺瞒二夫人，他们已经去了大老爷那里了。小的瞧着，那位百里公子跟大姑娘熟悉的很，莫不是……”后面的话渐渐地隐没在嘴巴里面，没有说出来。 二夫人尖尖的指甲轻轻地搭在光滑的椅子扶手上，丹凤眼瞄了那不起眼的小厮一眼，摆摆手，翠琴立即就上前几步，从袖子里拿出随时准备着的银钱：“拿去吧，二夫人赏你吃茶的，自己把眼睛放亮了，看清楚跟着谁才能得到好处，可别猪油蒙了心自己找不自在。” 那小厮赶紧收好了好处，点头哈腰：“小的明白小的明白，二夫人那可是辛家内里一把手，别人不知道，辛家自己人还不知道吗？二夫人，小的瞧着这位百里公子莫不是大老爷给大姑娘准备的夫婿人选？瞧这不像是太好的出身，要是入赘的话也有可能，这样一来的话……” 本来大房没有男丁，大老爷过世之后这家主之位自然就该轮到唯一拥有嫡出男丁的二房了，二房的两位老爷也没少做努力，可是现在要是大老爷给大姑娘招赘，这位百里公子就成了辛家自己人了，自然也就有了继承资格…… 这一点冯氏自然也是明白的，面上顿时就严肃起来：“你先下去吧，以后有什么消息就赶紧来说一声，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那小厮千恩万谢的走了，冯氏面上立即退去了平静的神色，霍的站起来：“老爷还没回来？” “还没有。”翠琴小心翼翼的回答，为了打通关节攀上上面的关系，二老爷和四老爷最近都忙着在外面奔波，试图找到能够跟大房的靠山相抗衡的角色靠上去，不过这高官显贵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事情自然不是很顺利。 冯氏皱起柳眉：“走，去大房那边看看，我倒要看看他们闹得什么幺蛾子！” 百里岚看着辛家大老爷吃了药之后睡下了，这才退出满是药味儿的房间：“情况看起来对你很不利。” 辛鑫也是满面愁容：“父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了，又被那些人那样的欺辱祸害，若不是遇上你，说不定我们两个早就没命了，别谈狐假虎威的打着侯府的幌子吓退了那两房人，我只怕他们不甘心，还会卷土重来，侯府的招牌再好用，只要我们父女出了问题无法继续担当辛家重任，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到时候绝对是草草的给她安排一桩婚事打发出去，偌大的家业就被那些人霸占了去。 “我倒是有个法子。”百里岚坐了片刻，手指轻轻的敲打了一下桌面：“辛家如今的样子已经是从内部开始腐坏了，若是不把这些腐rou尽数割裂了去，怕是无法完成你父亲的愿望了，就算我们俩导出一幕入赘的戏码，也无法彻底断绝有心人的念想。” 就像冯氏所想的那样，大房要保住自己的基业，在没有男丁继承家业的情况下，就只有入赘一途，可是辛鑫长这么大以来，经商的手段没少学，却没有定下个什么合适的人家，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着，再说，肯入赘的又是什么好人家的？眼看着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唯恐唯一的女儿被那些个狼心狗肺的随意安排祸害了，不如自己早早安排好。 百里岚的身份他们父女是心知肚明的，又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百里岚若是成了辛家的上门女婿，自然可以继承家业，更重要的是将来若是辛鑫找到了可以妥善照料她的人，百里岚也不会成为其中的阻碍。 这样的安排唯一对不住的就是百里岚了，毕竟以此人的身份要进入辛家成为上门女婿，要面对辛家豺狼虎豹的同时还要应付自己的家人，一旦被发现了可就毁人一生了，辛家老爷甚是过意不去，却没想到百里岚毫不犹豫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辛鑫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分家？”后面两个字不由自主的就低了下来，她简直不敢想象百里岚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意见。 分家，那可不是小事，尤其他们辛家情况特殊，老人们都在祖籍之地，基本上全都是不问世事悠然过活了，这样也依然是一起过日子，小辈们在外面闹出分家的事儿来，在辛家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百里岚脸上的金色面具发射着耀眼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视：“你是担心他们不会同意？” “他们自然不会同意。”辛鑫下意识的说道，分家能落到什么好处？几位叔叔婶婶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好处的事情怎么会做？ “他们不同意，自然是因为好处不够。”百里岚却没觉得有多难，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让他们觉得分家比不分家能让他们获得的好处更多，不用辛鑫提出来，他们自己就会按捺不住的。 这样细细一说，辛鑫也不觉沉思起来，若真能顺利分家的话，倒也是好事，别人不会继续这么惦记着父亲的生死了，他们父女两个也可以松一口气，只是，分了家之后势必元气大伤，想要重振辛家往日荣光，怕是越发艰难。 百里岚站起身：“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了，瞧着吧，一会儿就该有人来探听虚实了，该怎么应付你心里有数着点儿，我先回去了。” 辛鑫站起身：“我送你。” 两个人才刚刚出了院子，就看见一位穿着打扮华丽的妇人被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走过来，还没到近前那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不是大姑娘吗？大老爷今儿可好些了？呦，这是有客人啊？瞧着眼生啊！”探究的目光落在金色的面具上，任凭她冯氏眼神再好也无法透过面具看到百里岚的真实模样。 “原来是二婶。”辛鑫礼貌的行了礼，代为介绍：“这位是百里公子，特意前来探望父亲的。” “见过二夫人！”百里岚学着人家斯文士子的模样行了礼，一抬头，那面具就剧烈的闪光，刺得人不敢直视：“若非当初辛老爷仗义援手，百里岚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时隔几年如今才找到机会上门拜会，实在是无颜面对恩人。” 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冯氏一个愣神的功夫，百里岚已经弯腰一揖：“岚尚有事待处理，若得闲暇定要第一时间前来探望恩公，还望二夫人与大姑娘成全。”我有时间就会过来溜达的，你们可别找理由借口的阻拦我。 冯氏嘴角隐隐的抽了抽，隐隐的感觉这个叫做百里岚的人似乎不大好对付：“你要走了？那我就不送了，翠琴啊，你代替大姑娘送送百里公子。”说着以一副长辈的语气低声的责备辛鑫：“你也是，都大姑娘了也不知道避讳着点儿，跟一个男人孤男寡女的，传了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要是坏了名声嫁不出去了，岂不是要赖在辛家一辈子？ 话分两头说，连胜卿带着赐婚的旨意，被一群狐朋狗友们簇拥着神气活现的赶到了柳家，也没用柳家狗腿的下人去里面通报一声，直接带着人闯进去：“银青光禄大夫柳光彦接旨！” 这一嗓子不要紧，柳家的下人们顿时几分狗跳，那是圣旨啊，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大场面，顿时一个个转的陀螺似的忙活起来，找老爷找夫人的，通知几位姑娘姨娘的，场面一时乱七八糟，叫陪同连胜卿一起来的公子们看的哈哈大笑。 片刻功夫前面院子里来了圣旨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柳家，柳老爷唬的赶紧从书房里跑出来，连连吩咐底下人去摆好香案，自己赶紧跑回主卧去换好衣裳，协同同样换好衣裳的何氏一同出来，瞧见前来传旨的居然是小侯爷，夫妻二人同时愣了一下。 连胜卿手里握着圣旨，眼角瞥了柳家夫妻一眼：“柳大人，说起来这旨意还跟贵府姑娘有关系，不若等人到齐了之后再宣读不迟。” 跟柳家的姑娘们有关系？柳老爷也不是那傻子，连胜卿亲自来宣旨，还是跟姑娘有关系的，十有八九就是前段时间的婚事有了眉目了，心中顿时忐忑起来，按捺住满心起伏不定的心思，陪着笑赶紧叫下人们去催催姑娘们动作快点儿。 何氏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什么，不同于柳老爷有些青白的面色，她眼中倒是闪过一抹喜色，暗中叫了夏荷去二姑娘那里瞧瞧，可别有人暗中使坏故意漏了二姑娘不通知，接圣旨可不是小事，别给那些小家子出身不懂轻重的人给坏了事儿祸及全家。 春兰、夏荷、秋菊、冬雪是何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跟冯嬷嬷一样都是一心想着自家夫人的，自然也明白如今二姑娘跟夫人就是一伙儿的，得了吩咐不敢耽搁，赶紧悄悄去寻人了，路上刚好看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三姑娘四姑娘带着丫鬟匆匆赶到，不觉微微齿冷，难怪夫人特意嘱咐人瞧瞧去，还真有那些眼皮子浅薄不懂事的敢在这事儿上做文章，接圣旨这事儿也敢出歪招，果然就是穷家小户出来的没脑子的蠢货！一点心思全都花在撒娇争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