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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舞流光

    既然出来了,便不要再回去了,千日谷里已经没有我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就此自力更生,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罢。【】

    凤九霄嗤笑一声,“你还打算着在这凡间活上百年,整日便弄这些个花花草草的了?”

    我斜着眼瞥了他一眼,“不然怎样?我是个人,当然要像一个人一样活着,难不成还像你一样生活,修炼成一个人精不成。”

    他怔了怔,突然间大笑道:“哈哈哈哈,修炼成人精?大概这辈子你也没那个指望了。”

    我也懒得搭理他,顾自唉声叹气,顾影自怜着,颇有几分深闺怨女的模样。

    “哎,你怎么最近老是在我眼前晃荡啊?我又没有危险,又不寻死,你不用这么担心。”就算我死了,他也不过是折损些修为罢了,过些年便缓过来了。实在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

    水面上的倒影折折叠叠的拉长缩短着,身后凤九霄静静的看着我的背影,忽然眼神无比凝重的眯起了双目。我有些怔然的看了眼他水中的倒影,回头望他问道:“凤狐狸,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他一定是遇着什么大事了,这样严肃的表情我从未见过。

    他偏头望向一侧,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启唇道:“雪婴,你知道你腕间的那条手链是怎么回事吗?”

    我连忙条件反射般的捂住手上的五彩石手链,狐疑的看向他。却见他从未有过的正经,一脸肃然的模样,一改过往之色,都直呼我名字了。

    我迟疑的说:“不是我在东山那只孔雀精的洞府前捡到的吗?后来又被你说成是你的了。”

    他也不管我说了什么,大约根本不在乎我的回答是怎样,便又幽幽说道:“休与山上有石名曰帝台,五色而文,其状如卵,取之为原,制成这条手链。之所以让你我之命相生相息,我能感应到你的安危与否,是因为这帝台之石间留有隙,其间种有灵虫,与我身体里的那只,正好是一双。”

    “虫子?这手链里还有条虫子?”说着便起劲了,我连忙翻看腕间的手链,真没想到石头里还能种虫子,真是长见识了。“那么说你身体里也养着条虫子?”

    他点点头,“那叫血鸳,以血滋养,便会从休眠之态苏醒过来,两者之间有一种独特的联系,能够互相感应对方的存在。”

    “那你的那一只是叫血鸯咯?”忽然觉得好有意思。

    “并非。虽然是一双而活,可却从来不能在一起,生生相隔,所以称之血鸳,而并无血鸯之说。。”

    “啊?那要是在一起会怎样?”

    “死。”凤九霄风轻云淡的说着,完全不为所动。“血鸳只能寄生在**里,若一对同时出现在**里,寄主便会血干而死,自然它们也不能存活。”

    我惶恐的看向凤九霄,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连忙问道:“那虫子在你身体里,你不会也会被吸干血死掉吧?”

    只见他邪魅一笑,走近了两步,温声软语在我耳边说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眨了眨眼,咧嘴说道:“嗯!如果你死了,那么我手链里的虫子会不会爬出来吸我的血,然后跟着它的伴侣殉情了呢?”

    这么坚贞的动物,隔着老远的距离也能感应到对方的痕迹,却要一生里都白白忍受彼此分离的相思之苦,到死也不能在一起,真叫人叹惋不止。

    凤九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春风情柔的笑了开来,让人不辨深意。

    “为什么突然提起手链的事?跟我开不开医馆有什么关系吗?”我想大约真要好好考虑考虑以后开医馆的事了。

    “手链是你爷爷给我的,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陆吾当初要给我这条手链?为什么······偏偏又是你唤醒了手链里的血鸳?”凤九霄把玩着手里的白花yao草,薄唇轻扬,眉眼间邪魅狷狂。

    “血鸳······是爷爷给你的?怎么会,怎么会是爷爷呢?”我知道爷爷绝非凡人,更不是一般的妖精,可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却从来不知。如果手链是爷爷给凤九霄的,那么一定是在我遇到凤九霄之前的事,这就是说爷爷早在那之前便是知道凤九霄的。那么血鸳的事······也是爷爷告诉他的吗?凤九霄的厉害我是见识过的,然而他却会因为一只小小的虫子便守着我这么久?爷爷他,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我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底漩涡之中,一切都刚开始,一切都变得那么不明朗起来。

    “你不知道?”凤九霄颇为疑惑的挑眼看向我。“我也未曾想明白。不过,会有明白的一天。”他别有深意的笑道。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来。原本漆黑的夜里,刹那间被熊熊的火光吞噬了天地,我跪在竹屋门前,嘶声力竭的哭喊不止,竹屋里,那个我最爱的人,也最疼爱我的人被烈火焚身惨死在我面前。

    我还记得在彭城的时候,尔雅说修炼成精的妖并非那么好对付,若是修为足够深,区区大火不可能拦得住他们。爷爷曾经教训桃妖的时候丝毫不含糊,谷里的大大小小的妖精也都敬他三分,连尔雅都不相信爷爷会死在一场大火之中,我又怎会愿意相信他死了呢!

    我迟疑道:“凤狐狸,我想知道爷爷他,真的死了吗?”

    他倾身到我跟前定定的看了我一眼,遂侧头挨在我耳边轻声道:“那得去问你的穆苏哥哥了。”

    我怔然望向他眼中,那里面满满的都是讥讽。穆苏么?他会知道什么?又瞒着我什么呢?

    晚风吹过水月居前的葱茏的水草,一浪一浪,似碧波流淌。我坐在木台边上,脱掉了脚上的鞋袜伸入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夜幕降临,水草丛中渐渐升起了一只只莹绿色的萤火虫,像一个个小灯笼一般,稀稀疏疏,星星点点。当真正的黑夜来临时,它们便会放出更加闪亮的光芒,虽然依旧远远不如王都里万家灯明,却幽幽冷冷伴到天明。如同月色一般,伴着黑夜,永永远远。

    乐凌轩要我将屋里陈放的药材都拿出来过了一遍太阳,担心会发霉坏掉。他虽不同穆苏的工作,却也要常常在王宫里待上一定时间,就着宫里某位尊贵的人以防突发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我总说那样会太委屈他了,身怀那么好的一身医术技能,却不能救助更多的病人,而是守在王宫里,专给某几个人或一群人看病,实在屈才,也没意思。然而他却表现得很无奈,大概也是有某种苦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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