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白衣少女《凤求凰》
周瑜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路上，周旭大大咧咧的笑道：：“公子，我们真要去荆州啊？” 周瑜点点头道：“赵慈势大，能在数月间聚起五六万众，可见此人并非无能之辈。而且贼兵现今占领的江夏四县之地都是江夏蛮部聚居之所，我怕时间一久江夏蛮部又会复起，到时间不仅增加平叛的难度，而且有可能会诱发武陵蛮、长沙蛮部起义，那样荆州可真就乱成一锅粥了。” 周旭哈哈一笑道：“我虽然不懂什么江夏蛮、长沙蛮的，但我想只要公子出马，这些小贼一定吓得屁滚尿流。” 周瑜微微一笑道：“你想的倒简单。” 周旭挠挠后脑勺，摊摊手道：“有公子在，我是不用多想的，公子指向哪里，我便打向哪里！” 周瑜心下暗道，周旭这家伙有时候憨的可爱，不过有时候打仗需用拙将，周旭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甫一进门，管家周伯便过来道：“少公子，今天下午有一个姑娘送来一封信，还强调说一定要公子亲自拆看。”钟晟跟在管家后面，点了点头道：“公子，信封我已经查验过了，没什么异常。” 周瑜皱起眉头，姑娘？他可跟姑娘没什么交情，他也不认识什么姑娘，怎么会有人给自己送信，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瑜看着信封上用楷书写着周公子亲启五个小子，楷书及其周正，一看便是长年累月浸润于书法之中的人所写，汉朝官方文字为隶书，在东汉末年，楷书兴起，但流传范围并不广泛，可见此人于此道极是喜爱并有很深的造诣。 周瑜拆开信封，纸上只是短短写着两句诗：三年思君不见君，一朝见君过西陵。后题南园主人虚席以待。 周瑜默默的站在当地，凉风习习，几分带着春意的清风拂过，扛着几片吹落的树叶，在院子里回旋。沉思的周瑜冷哼一声，道：“看来有人相邀，不得不去了。” 钟晟忙道：“公子，可有危险？” 周瑜道：“现在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何在，不过既然他们既然有邀，去看看就知道了。” 钟晟急道：“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峰哥他们，让他们暗中保护公子，以防万一。” 周瑜笑了笑道：“不用了，他们不会下手的。” 钟晟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公子不说，自己又猜不出这个神秘人是谁，于是给旁边的周伯和周旭连使眼色，希望他们劝一劝公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周伯刚要说话，周瑜便打断他，道：“也许最迟后天，我便要启程去荆州，周伯你告诉周峰他们早作准备。” 周伯答应了一声，无奈的看了一眼钟晟，转身去了。 钟晟还要说话，周旭也不知道看没看见钟晟的眼色，笑嘻嘻的道：“公子，你说这送信的是个姑娘，也不知道长得美不美呢？” 周瑜瞪了一眼周旭，骂道：“看你就那点出息，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周旭做了然状，忙道：“很是，很是。” 一旁的钟晟气了个半死，连杀了这个傻大个的心都有。要他劝公子多带些人，注意安全。哪想到这家伙到这个时候还惦记人家姑娘漂亮不漂亮的问题，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周瑜转身对钟晟道：“我们三个就够了，这人你也见过，到时候答案自然知晓。” 钟晟只得点点头。 三人连屋子都没进，便又转身朝城南走去。 南园坐落于城南一个偏僻的角落，这里常年人烟稀少，据说这个园子是某个有实力的人的外院，但没人知道他的主人是谁。 周瑜到达的时候，早有人在门口等候。周瑜等随来人进了院子。可一路上并没有碰见多少人，但园子里也不见荒僻的感觉，一路上灯火辉煌，颇有气象。路有些绕，周瑜三人跟着这个丫鬟走了好久才停在一个竹舍前，丫鬟脸蒙着纱巾，只能见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那丫鬟颇有深意的望了周瑜一眼，道：“周公子，我家小姐希望和你单独一会。”周瑜点点头，朝周旭钟晟看了一眼，二人会意，点头应是，丫鬟又忍不住看了周瑜一眼，眼中丝毫不掩欣赏之色，才躬身离去。 周瑜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也就不再乱想，静待屋中动静。 忽然屋中传出一声清丽的琴声，周瑜不由得暗叫一声好。周瑜自小便对音乐颇为痴迷，深有所悟，琴技自然不俗，此时听到该琴声起处便有一种沁人心脾之感，一时竟情不自禁的为之赞了一声好。 屋中抚琴之人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紧接开头。一段又一段绝妙琴音便从屋中传来。周瑜拿出一把折扇，低头微微沉思片刻，脸上笑容不减，忽的仰头吟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兹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周瑜吟毕，屋中琴声也戛然而止。 过了良久，屋中传出一声妙龄女子的声音，“若公子不嫌弃妾身居所简陋，不妨进屋一叙如何？” 周瑜微作一揖，道：“那就失礼了。” 然后脱掉靴子，走进了竹舍。 竹舍里面布置非常简单，墙壁之上只是悬挂着一只竹笛，别无他物。 里屋与外间隔着一副帘子，一股淡淡的似兰如麝的香气在屋子里漫，倒像是女子闺中之物。 桌子上放着一壶沏好的茶，还有一个茶杯，周瑜也不客气，便坐下来。 良久，帘内的女子才道：“公子识得此曲？”声音弱弱的，仿佛带着无尽的吸引力，就连周瑜如此的定力都心生瞎想，也不知帘内女子不知是何等模样？方有如此这般慑人心神的莺香软语。 周瑜微微一笑道：“小生不才，昔日有幸看过曲谱，便记了下来。不想姑娘竟有如此技艺，听君一曲，如醍醐灌顶，相如再生。” 帘内女子方才所奏为汉代古曲《凤求凰》，相传为西汉大文豪司马相如为卓文君所写所奏，当时司马相如一介布衣，以一曲凤求凰拨动富家贵女卓文君的芳心，引其私奔，并最终获得卓氏家族的承认，结为夫妻。《凤求凰》也一曲成名，流传千古。帘内女子似乎也发出了一声轻笑，道：“你是不是遇上漂亮姑娘都如此说话？” 周瑜一鄂，话说这丫头啥意思啊，这句话可说的轻浮了些，混不似方才所表现出来的隐然大气。他好奇心起，也想捉弄一下这丫头，听这丫头声音，年龄应该不会超过自己，却在帘子后面装的老气横秋，我可不是好惹的主。 于是一散折扇，做了个潇洒飘逸的动作，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帘中人肯定知道此句之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周瑜还以为自己话是不是说的重了些，刚要解释一句，帘内女子道：“早闻周氏二郎，不仅能闻琴曲而知雅意，还精通诸家百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瑜也不谦虚，这丫头好厉害的急智，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偏离开来，倒是不简单。道：“姑娘谬赞了，不过模技罢了。” 帘内女子似乎也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话声一转，道：“公子既知此曲，当只曲中之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周瑜当然知道曲子的意思，曲子极尽缠绵之能事，不过就是表达对一女子的思慕之情，爱慕之意。周瑜自然知道帘中女子对自己没有什么思慕之意，爱慕之情。从他接到那封信的时候周瑜便知道，邀请他的人必是一个实力庞大的组织，而且这个组织拥有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一句一朝见君过西陵，便是告诉周瑜周瑜和庐江太守陆康之谋他们已经知晓，并且西陵如今的形势他们也是一清二楚。 这也是周瑜坚持来此地的地方，他就是想看一看，到底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他很好奇，非常好奇，相当的好奇。 周瑜微一沉吟，道：“我想知道现在西陵具体形势如何？” 帘中女子道：“十天前，赵慈击杀夏太守秦旭，杀官兵万余人，现在赵慈所部六万众已经兵围西陵，荆州刺史王睿率兵一万两千余人坚守城池，不过守不守得住，尚未可知。” 没想到情况竟已经恶化如斯，看来官方的塘报步伐还是慢的太多，没想到这丫头的能力可怕到境地，倒让人有些不得不防。 他冷眼看着帘幕，一字一句的道：“为什么选我，我能带给你们什么？” 帘中女子声音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么冷静，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周瑜微微一笑，道：“不管你们什么目的，不过有句话要先告诉你，不要动我身边之人，我周瑜什么都可以原谅，但若有人想通过我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那我会让他知道，在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利益去交换。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周瑜堂堂七尺男儿，虽无太公之谋，荆轲之勇，但也有几分肝胆之气，所以不要试图控制我，我也不问你们的事，你们好自为之。”说罢，头也不回，便转身而去。 过了一会儿，帘幕后面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大约十一二岁年纪，身穿一袭雪白华裙，肌白似雪，肤若凝脂，腰若纨素，好一个风流体态。只是少女脸上还有淡淡的稚气未脱，一双倾国妙目静静的望着远去的那个男子的背影，不禁出了神，发了呆。 那会那个引周瑜诸人进入房间的丫鬟，这时候走到少女身旁，褪下纱巾，却不是妙音坊的妙音姑娘是谁？ 妙音看着少女，道：“阁主，是不是觉得他很特别？” 白衣少女美若天仙的樱唇上泛出一丝冷笑，道：“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罢了。” 妙音皱了皱眉，道：“那我们..” 白衣少女道：“找机会将荆州的战况细则告诉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说罢又坐回去，一双纤纤素手轻轻的搭起来，不知不觉间，脑中却浮现起那个羽扇纶巾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