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无题
阿福在过年前回新华去了，带了一份杨家人的厚礼，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而他因为目的还没有达到，也因为杨家人的挽留，留在杨家过年，而现在年已经是二月间，也就是说已经他在杨家呆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三个多月他费尽浑身解数，也不过让杨家人对他比较好，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少了客气疏远，多了些亲热，但这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他想要的不是杨家人接纳他那么简单，他希望的杨家人能够对他言听计从。 在杨家三个多月的时间，他跟着阿德去过杨家叶榆城的铺子，也陪着蝶翅到杨家的仓库里清点过过完年就要出的货物，看着杨家满满的仓库，他在心里大概的估算了一下，然后两眼冒光，杨家确实是他接触到的最有钱的人家，要是这一切都变成他的话……光是想想，都是一件兴奋不已的事情。 可是，这三个月也让他认清了一件事——上门女婿的地位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阿德在杨家算是地位稳固了吧！他和杨雪素成亲二十年左右，这二十年他管了杨家的一间银店，管了杨家的一支马队，不但是杨家最好的银匠，还是杨家为数不多的马锅头之一，他们还有一子一女，按理来说，他在杨家就算不能说一不二，但起码也能够当半个家了吧！ 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杨家当家的人是杨谭林，现在杨谭林很不大管事了，铺子里的管事，马队的马锅头有什么事情都是去找杨雪素，杨雪素不在的时候他们宁愿等一等，或者去找蝶翅，也不会和阿德商量，他刚开始的时候很诧异，特意在阿德面前表现出来，还忿忿的说那些管事和马锅头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而阿德的反应表现让他心都凉了半截。 阿德对这样的待遇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一点都不在意的道：“上门的姑爷就这样，虽然我们白家人没有男人上门是去当婢子的说法，但事实也相差不是太多。上门姑爷当不得家，家里的事情都是媳妇说了算，我还算是好的了，起码手里还能有几个闲钱，想买什么都可以，有些上门姑爷，连喝口酒的前都要伸手向媳妇要。我和你阿嬢也是有感情的，你阿公他们对我也很好，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管铺子和马队。” “难道阿舅就不觉得这样挺憋屈的吗？”阿财光是看看阿德就觉得憋闷得慌，他想要到杨家上门，是想成为那个说一不二的人，而不是成为杨家的一个附属品，他可不想像阿德一样，在杨家二十多年还做不了杨家的当家人。 “憋屈？”阿德心底在冷笑，但脸上却适当的表现出惊讶，白家人是憨厚，但那是对自己人和朋友，对仇人和那些想要算计他们的人，他们不缺乏应有的狡猾，他看着阿财，道：“我在和你阿嬢成亲之前就已经做好的一辈子都要低声下气的心理准备，而现在，我没有过那种低声下去的日子，已经比我想象的好的太多，我应该知足，而不是觉得不满意。” “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阿财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阿德不知上进还是说他知足常乐，但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绝对不可能像阿德一样，满足于现状，杨家的一切他势在必得，但他要的不仅仅是杨家的一切，杨家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让他更无法接受的是杨雪素居然还与以前的情人，那个叫张焕振的男人有往来，更过分的是她那情人居然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出入杨家，杨谭林亲热的和他一起喝茶，杨雪素和他当着所有的人眉目传情，蝶翅一点都不顾及当父亲的感受，甜甜地叫“振叔”，当然，最最窝囊的还是阿德，不但不跳起来将那男人撵出去，还笑眯眯的和他一起喝酒，简直是……他看着都觉得难受，几乎是愤怒的问阿德：“阿舅，难道你就不能有点男子汉的气概，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给赶出去吗？” 阿德一脸惊讶的看着阿财，道：“阿财，这里是杨家，我只是杨家的姑爷，你不知道上门姑爷是管不了媳妇的吗？”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阿财认定是阿德太没出息了。 “阿财，白家人和新华的白家人装束是不大一样的，新华的白家女人穿的是红马甲，带着是缠绕着红色丝线的蓝色包头，喜州的白家女人穿的是绣花的衣裳，带的是风花雪月的包头。到了喜州也不短时间了，你有没有看到几个年纪和你阿嬢差不多的女人带的包头和她一样的？”阿德看着阿财，新华是白家人没错，可不管是衣着还是风俗都是有区别的，相处这段时间，阿德清楚的知道一点，阿财对这方面认知几乎是空白的，他真不明白他怎么长这么大的。 “好像是有些不一样。”阿德不说阿财到还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他这么一说，还真是发现杨雪素的衣着只不过稍微讲究了一些，基本上没有穿旧的衣裳，但款式什么的基本上和别的女人是一样的，只有包头，其他的女人都没有了长穗子，也没有了“上关花”，而杨雪素除了穗子稍短以外，和蝶翅的包头只配色上有细微的差别，和别的中年妇女还真的是不一样。 “她的打扮是招姑爷上门的女人才有的打扮，这表示她爱要和那个男人来往是她的自由，我不能过问，也无权过问。”阿德看着阿财，没有说的是张焕振平时到家里来的次数也是极少的，他和杨雪素藕断丝连确有其事，但他们真正约会也只在每年的蝴蝶会上，其他的时候不过是朋友间的正常往来，没有暧昧关系。这段时间频繁的到家里来也不过是故意给阿财看的，他们都想知道阿财要是知道蝶翅就算和他成了亲，也能够和阿勋光明长大的来往的话，他还会不会一个劲的表现自己，想要当杨家的上门女婿。要是那样的话，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那表妹和那个阿勋……”果不其然，阿财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前景。 “蝶翅当然也是一样的。要不然你以为她和阿勋退了婚却一点都不伤心难过，只是觉得怪可惜的？”阿德看着阿财语重心长的道：“我以前听阿鹏说过你也很喜欢蝶翅，不介意到杨家上门，是不是有这回事？” “阿舅怎么想起这个来了？”阿财没有想到阿德是在诈他，干笑一声，道：“那不过是和阿鹏说的玩笑话，我那个时候可没有那种想法。只是现在阿鹏不在了，想着要是我能和蝶翅成亲，能够照顾你……你是我亲舅舅，就算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也总比别人亲吧！” “其是阿鹏是很愿意看到你到杨家上门的。”阿德看着阿财，在他脸上看到意外的神情一闪而逝，他笑笑，道：“阿鹏舍不得蝶翅嫁出去，从小就希望能够给蝶翅招姑爷上门，一家人能够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而他对你也是很喜欢的，你和蝶翅凑成一对，那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他也和我提过这件事，记得那个时候你还在我们家，是我一口否决了，还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 “为什么？阿舅不喜欢我吗？”阿财没有想到反对他的居然是阿德。 “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不想让你受我受过的罪。”阿德说谎都不用打草稿，直接套用杨雪素的话，让阿财听得深有感触。 “阿舅，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蝶翅忘了那个阿勋，好好的跟我过日子，绝对不会受上门姑爷要受的气，也一定会好好的对你的。”很难得的，阿财有些感动了。 阿德倒是一点都没有感动，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阿财还是贼心不死，那只能说明他看上的不只是蝶翅，还有杨家的财产，不过……阿德心里冷冷的一笑，这倒也正常，阿玉当年为了抢占阿爸阿妈留给自己的房子，不管她嫁出去的时候已经得到了一份还算丰厚的嫁妆，不管自己是不是还没有成年，还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更不管那已经是他最后唯一的东西，失去了之后可能连活都活不下去，阿财不过是比阿玉更聪明一点，能够找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而已。当年的阿玉可以不顾亲弟弟的死活，那么，现在的阿财就能够为了谋取杨家的财产向阿鹏下毒手，连青出于蓝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你真个好孩子！”阿德忍住恶心的夸了一句，然后道：“那你最要紧的是先在杨家站稳脚跟，起码能够像我一样能够管点事。阿财，我没有见你动过锤子，阿福的手艺不错，你呢？要是有阿福的好手艺，我把银器店暂时交给你来管。” “我没有跟阿爸学手艺！”阿财头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学那种粗鄙的手艺。 “这样啊……”阿德沉吟了一下，他很奇怪阿财居然不会打银器，但也没深思，立刻道：“那么你跟着我学赶马吧，只要你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马锅头，独当一面，那么至少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赶马？阿财皱了皱眉头，他也不想干那种又苦又累的事情，可是……看了阿德关心的神色，他勉强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