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告状
从坤宁宫住进乾清宫,木乔颇为自嘲的想着,这还真是一步一个台阶,越混越有出息了。 皇上听说她“病”了,很体贴的没有亲自接见她,就直接打发身边服侍的心腹太监郑其,把她安置在了殿后专供那些宫女太监守夜的屋子里。 屋子条件不错,很是富丽堂皇,比在皇后那儿时还要气派堂皇。 郑公公笑呵呵的跟木乔介绍,“这儿的陈设铺盖全是新换的,姑娘不必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您若是想拿什么赏人,也是可以的,只要跟身边的嬷嬷宫女说一声,让她们记个数就行。” 木乔暗自赞叹,当皇上的就是大方啊,听这口气,这一屋子的东西应该是全赏她了。身边还派了两个嬷嬷,四个宫女,四个小太监服侍,啧啧,这样的排场,木乔可真得好好享受一回了。 “请公公代臣女谢过陛下隆恩,往后我在这儿住着,就有劳公公费心了。”虽然知道这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但客套话木乔还是要说两句的。 郑公公见她如此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模样,很是满意,“那姑娘就在这儿好生歇着,老奴先去忙了。” 去吧去吧。木乔闲下来,还要养病呢! 过来之前,霍梓文给她配了一盒子丸药,表面上拿蜡丸封住后看起来是一模一样,但其实是有所不同的。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木乔自己取了一丸药和水服下,便躺到新床上闭目养神了。至于那些宫女太监们爱干嘛干嘛,她是一概不闻,一概不问。 杨烜告诉她,皇上现在既然要她来,她就安安静静的皇上面前呆着。至于其他的事情,全都会由他来安排。 玉衡私下里也告诉她和霍梓文,眼下改朝换代是一定的事情,据他在宫中这么多年行走观察,三殿下此人心机极深,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绝不会轻易犯险。他敢保证木乔的绝对安全,相信他就应该能够做得到。 而木乔心里也明白,便是自己害怕不来,皇上也一定会想出别的法子威胁自己。比如找个由头,召阮玉竹或是万氏进宫,也是一样的人质。 既然如此,不如从善如流的到乾清宫里来走一遭,横竖这是皇上住的地方呢,她也来沾沾龙气。 木乔忽地想起自己说这话时,霍梓文那生气的表情来,“你沾龙气干什么?想飞天么?” 他是担心自己,怕她遇到危险,才会发脾气。后来不也彻夜未眠,特特的给她配了各式药丸来,以备不虞么? 身边服侍的宫人就见这位索小姐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似是心情不错,心中倒有几分佩服之意。这个时节给困在这里,亏她一个小姑娘家的不害怕,这可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吧?不过也好,在这朝不保夕的时候,开心一天是一天,就是他们这些奴婢不也是如此么? 皇上虽然还是皇上,但他毕竟已经老了。人老了,便是曾经再厉害过的人,都没那么可怕了,因为他们已经日薄西山,来日无多了。反而年轻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还有将来。所以世人常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 可是在宫里,不能欺的人究竟会是谁呢?这是他们做奴婢不知道的,每个人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去看去听去观察,悄悄的寻找各自的下家。至于木乔,各人心中的态度也是各有不同,只面上却是一样的,既不讨好,也不得罪。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尽好本分而已。 木乔倒没她们这么多的心思,她现在心里头唯一担心的便是肖嬷嬷和青槐。 本来是求了杨烜去寻她们,但杨烜却道,“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这个时候,贸然把她们寻出来,反倒惹人注意。不如装作毫不在意她们的死活,反而让人生出弃子之心,不会再去搜捕她们。” 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杨烜答应了木乔,“我会暗中派人留心,尽力保她们的平安,但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你能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么?” 木乔当时被他眼中的温柔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自然点头应允。可随后霍梓文那小子又闹起了别扭,“平常劝你多少话,你都不往心里去。怎么别人一张嘴,你就应允了?” 真是头疼!木乔又是苦恼又是甜蜜,唇角的笑意不觉更深了。 唉,只是这宫中虽好,但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家,木乔想家了。霍家的,索家的,她想家里的每一个人,还有展云飞他们,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 别人尚可,沈亦儒和霍梓斐最近是真忙。 霍公亮总是一大早就见儿子出去,忙到太阳落山才回来。问他上哪儿去了,答案是千篇一律的。 “翰林院!”掷地有声的三个字,说得无比理直气壮。 霍公亮不信,唤了他随身小厮来问,真是去了翰林院。又让甘泰偷偷跟去瞧,还是去了翰林院,再派甘成去。 他回来后反劝老爷,“阿四真是去了翰林院,在那儿呆了一天,和沈家小哥儿一起看书呢,索大人也知道的。” 霍公亮真是奇了怪了,以他对这个儿子的了解,虽是用功,但也还没到这种废寝忘食的地步吧? “那他成天都去看什么书?” “看得可多了,不过大部分都是史书和一些卷宗案例。” 霍公亮皱眉琢磨,难道他这儿子突然对刑法产生了兴趣,想当刑官做青天大老爷?要说,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自己要不要适时引导引导他? 霍梓斐暂时还没老爹这些远大的想法,他和沈亦儒一起,废寝忘食的翻查王朝历史与刑狱案卷,只是想找到一个能帮木乔打官司的办法。 “这律法怎地如此不通?若是民告官,首先就得打五十大板,即便是告赢了,还得流放二千里。简直是岂有此理!”沈亦儒忿忿的将手中的宗卷摔下,很是不平。 霍梓斐捡起来一看,上面是十多年前一位寡母状告本地县令,强占了她家儿媳,害死她家儿子之事,虽然冤情得以昭雪,但那位寡母却也受了大刑,案情平反之后不等流放就伤重不治身亡了。当地官员报上来,朝廷给了个节妇的嘉奖,允其族人修建牌坊,但这样的荣耀来得未免也太惨烈了。 霍梓斐看后微微叹息,“怪不得三哥把妹子的证据收了来,肯定是怕她一时冲动就去打了官司。她虽然现在名义是官宦之女,但却不是有诰封的命妇,依律法只能算是平头百姓,若是去状告佟正恩,便是民告官,这板子定是逃不脱的。”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就去揭发那枚戒指?”沈亦儒接连查了多日,关于那枚戒指的来历他们终于弄清楚了。 但霍梓斐却摇了摇头,“此事非同小可,一旦闹出来就有可能牵连无数人。这件事上,我赞同三哥和阿乔的意见,咱们宁可放过,也不能随意牵连无辜。” 沈亦儒到底年轻,听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未免焦躁起来,“那咱们查这么多能有什么用?什么忙也帮不上,早知道还不如装聋作哑,只怕心里还好受些!” 听他一番抱怨,霍梓斐也觉得有些憋屈,想了一想,“现在岑家一个人也没有了,阿乔是当年凶杀案的唯一见证人,岑家这案子一定得她来揭发。但若是有人能出来帮她状告佟家,她再出来作证却是不用担这首状的种种责罚。若是她的亲生父母在还好说,可惜她的爹娘也早就故去了,哪里还有人能出来替她打这场官司,又能把佟家拖下水呢?” 他慢慢捋着思绪,在一地卷宗的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沈亦儒却听着心中一动。勾起心中早就存着的念头,顺着他的话问,“若是现在有一个人是jiejie的至亲,也是有功名的,出面上佟府寻她。jiejie不是说,她当年被岑小姐救了之后,一路进京,路上还住了几日么?她那信上,还提到那些可以作证的店家,证明她是跟着佟家人走的,这就能说明她跟佟家是有关系的了。” 霍梓斐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到时那人只管寻到佟家去要人,若是佟家交不出来,便得有一份说词。若是佟家把阿乔推出来,那咱们就可以立即反问一句。阿乔好端端在他们家里,怎么就落到水里失去记忆,还被我们家所救?再往下顺藤摸瓜,便是阿乔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出来作证了。” 这法子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既不用打伤玉瓶也能灭了老鼠。只是这法子好是好,但霍梓斐却叹了口气,“只是,现在上哪儿找这么个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进了官府,就得有经得起查的证据。若是红口白牙的胡诌一通,反而会坏了事。唉,说起来,妹子也真是怪可怜的,本来爹娘都没了,还遇上这种糟心的事情,她还一人闷在心里藏了这些年,真够难为她的。” 沈亦儒听着愈发心痛,咬牙做出了决定。拼上豁出沈家颜面,这个状子,他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