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一的工作日，迟暮按时在城市规划局上班。 同事马建伟去了成主任办公室辞职了，致力跳槽去时代集团，成主任今天的脸色有些不好，因为马建伟在局里担任的是规划师的工作，有些手上的项目没有办法落实跟进了。 迟暮坐在办公桌前的心有些动摇了，若是她也跳槽去了时代集团这也是个明智的选择。现在的她无所事事，朝九晚五的领着工资，清闲的没有任何意义。 她见马建伟收拾他办公桌上的东西，马建伟应该是正式辞职了。办公室的同事本就不多，他将纸笔放在他公文包里，临行前他把他们叫到休息室。 “大家同事一场，别送我走了，我这次是自己走。”马建伟心情愉悦豁然。 “建伟啊，你可是另谋高就了。” “是啊，可是苟富贵勿相忘啊。” 同事们纷纷热议他的辞职。 他看着迟暮，她本就不爱同事之间的八卦，他临行前悄悄告诉迟暮，他这个规划师的职务今后可能由迟暮来担任，但他更希望迟暮天高任鸟飞的在外一展宏图。 迟暮挺意外的，她坐在办公室里想了一上午。 果不其然快下午她就被叫去了主任办公室。 “小迟啊。”成主任沏了一壶新茶，将紫砂壶中的茶水倒入杯中，他也给迟暮倒了一杯。 “成主任，什么事你说。”迟暮端坐在办公桌前，面无表情。这也是她上班一直保持的状态。甚至有些同事私底下八卦时叫她“上海冰美人”。 “这是份项目协议，你等下送去时代集团。”成主任将文件夹放在迟暮面前。 “协议应该是规划师和甲方谈判的。”迟暮知道她只是位小小的项目审核专员，只关乎数字问题，这样的总揽全局的工作不是她的职责所在。 “所以你现在就是规划师了，小迟。” “所以主任我就职一个月内我就升职了？”迟暮思考是否是父亲在背后做了手脚，但仔细想来父亲应该希望自己工作稳定安逸，不会让她去做规划师这么辛苦的工作。 “耶鲁大学毕业的研究生，我们怎么能屈才呢？”成主任推了推金丝边眼镜。 “成主任，你是怕我也跳槽去时代集团吧。” “哈哈，小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成主任知道迟明辉的女儿确实冰雪聪明。 “我会做好给我安排的工作的。”迟暮翻开文件夹看了下项目概况和设计说明。 因为刚接手这个马建伟快完工的项目，成主任给她解释了很多这个项目上空间布局上的处理。迟暮也一点即通的明白了他的设计规划理念。 “那就这样了，项目交接好之后，你就直接从时代集团下班吧。”成主任重新又加了水烹了茶。 迟暮从规划局打了车去了时代公司，车费都是局里有报销。 她从时代集团的保安处来访登记了下，今天的她戴上了城市规划局的证。与大部分人不堪入目的证件照不同，迟暮的证件照像是港姐选举出现在大屏幕上的照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并且上面的职务是：城市规划师。这是成主任给她早就准备好了的。 迟暮背着香奈儿gabrielle菱格小羊皮链条包，它有个很雅俗的名字“流浪包”。一身miumiu钉珠蝴蝶结衬衫配高腰裙，迟暮的职业装被她穿的和每天在规划局走“米兰高级时装周”的秀场。 走在时代公司中，这位衣着靓丽的冰美女在一系列黑白灰职业装中更外吸引人眼球。 她与时代公司的园区规划项目负责人洽谈好之后，负责人引她去了一间客户休息室。 “迟小姐，这边请。” 负责人推开休息室的门便见到了熟悉的人的背影，清冷高傲，时亦泽。 迟暮平静的心一下子咚咚的跳了起来。 “董事长，我先走了，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负责人轻轻的关上休息室的门，他走之前多看了里面几眼被孙特助的一个眼神击退了。 “迟小姐，这是时代集团的员工时间待遇和员工福利。”孙特助给迟暮陈上一份员工手册。 “这是做什么？”迟暮好奇的看着正在品咖啡的时亦泽。 “我们集团想聘请迟小姐担任我们的室内设计主任设计师。”孙特助礼貌的站在迟暮的一侧为她耐心解释。 但迟暮哪需要孙特助的解释，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说过话的时亦泽欠她一个解释。 从她杭州之夜开始，他第二天白天就不见了踪影，虽然她坐着他的专车回到了上海，但她还是对他的“不告而别”而介怀。 “对不起。”迟暮合上福利优厚的员工手册，这的确很诱人。 “哦？迟小姐是嫌集团给的‘时间‘不够多吗？”孙特助疑惑。 “我喜欢从一而终，我不喜欢临阵脱逃。”迟暮话里有话。 时亦泽听出来了，他缓缓地放下茶杯。 孙特助看了一眼时亦泽说“如果你的上司也能像我们一样赏识迟小姐，那迟小姐也不会落得只有个规划师了。” 耶鲁大学，2年的研究生留学经历，2年设计奖学金蝉联，高校普利斯顿奖。迟暮去哪儿都会有比规划局更好的工作更高的薪资，但她很执着，她喜欢做事完美，喜欢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择一业，终一身。”迟暮的回答让孙特助大为震惊。他觉得这样的海归高材生应该完全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工作的，甚至多少人挤破了头考了一个又一个的证为了来应聘这个职位。 “如果今天是要挖我来贵公司的，那抱歉打扰时董事长的时间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生分的叫他。 时亦泽眼神示意孙特助离开，他轻轻带上了门。 迟暮也感觉到了空气的突然安静，她这样拒绝时亦泽的好意会不会让他一个董事长下不了台。 “其实，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迟暮解释道。 “暮暮，我说了你别再这样叫我。”从杭州开始，时亦泽便如此唤她，唤她暮暮，自始至终唯有他一人。 “时亦泽，其实我今天是更升职了的。” “我知道。” “那你不知道，我不想离开规划局。”迟暮很珍重这份工作。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挖走我？”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从一而终的人。”时亦泽一直在考验她，对她这个“迟明辉女儿”的偏见越来越浅。 “我是。那你呢？”自从杭州那个“吻”开始，时亦泽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这让迟暮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毕竟她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她所有的经验都来自小妖精苏珊。 “暮暮觉得我是我便是。”时亦泽盛气凌人的温柔总是让迟暮的心不堪一击， “时亦泽，我要下班了。” “我送你。” 时亦泽推开休息室的门，让迟暮先出去，他带着迟暮走去电梯间。 所有认真工作的员工的余光都停留在这位美女身上，这又是哪个上门投怀送抱的姑娘？老板不是不近女色的嘛，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问题的答案都在时亦泽看着迟暮的眼神里。 时亦泽按了下指纹便带迟暮乘坐他的专用电梯下楼去停车库。 今天还是时亦泽开车，其实时亦泽两百年间的副驾驶没有坐过其他人，绝大数情况下老孙会开他去城市的各个角落。 因为迟暮，他爱上了自驾。也可以将这句句子前后颠倒。 下班时分的陆家嘴一如既往的拥堵，车载音响连上了迟暮的手机蓝牙，她播放着自己爱听的歌。 Adele的《Makeyoufeelmylove》，很应景现在暮色之下的陆家嘴。 时亦泽将车停在滨江大道上，他下了车。下班高峰的滨江大道人烟稀少，大家都忙于下班，地铁，自驾车内，观景的人除了迟暮和时亦泽，还有远处那几只白鸽，寥寥无几。 车内的音乐声徜徉在夕阳暮色之中，迟暮和时亦泽的故事总是发生在傍晚时分。 夕阳无限好的外滩景色在迟暮的视觉中造成了视觉上的柔和之感，她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 时亦泽坐在围着黄浦江的石栏上，迟暮也坐在他一侧。风景美如画，今天的浦江之画上应该有时亦泽和迟暮颠倒身影。 “暮暮，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自己是个很强大的姑娘？”时亦泽问起了她。 “时亦泽，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自己。我只想成为自己，做最舒服的我。” 迟暮和时亦泽太像了。 人们总说异性相吸，相投的人总是性格互补。实则不然。 只有相似的人才能互相懂得与欣赏。 “我总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好起来，每天清晨起来觉得自己能这样活着就很好了。”迟暮的经历让她更体会人生。但她依旧坦然的面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不幸。 上帝永远是公平的。 时亦泽也渐渐相信迟暮这么优秀的姑娘前半生的人生为什么没有谈恋爱。因为她和大部分的女孩不同，爱情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而她这样的果敢与冷静让大部分的爱慕者望而却步了。 可是，时亦泽正觉得，棋逢对手，将遇良人。 当夜幕落下繁星，我愿为你在无人的小路蹒跚徜徉，跨越百年的光阴，为你我愿倾尽所有的爱。 “暮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终于还是开口了，两百年了，终于。 迟暮楞住了，她站在时亦泽的面前，站在了她人生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