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还是挺喜欢那个词的,“多事之秋”。 晚餐过后的迟家别墅内,激烈的争吵声,此起彼伏的已经蔓延到整栋别墅了。若是放在这个世界其实所有的阿姨mama辈也一样都是能说会道的主儿。 罗雪曼和王丽只要一碰面,就是哈雷彗星撞地球,泰坦尼克号撞冰山。 而往往以前这个时候迟明辉都会选择躲得远远的去外面抽烟,或者是说外头有应酬,他知道很多事都不是靠吵架能解决的,但女人似乎就喜欢这样。 “你说说你,病怏怏的来上海做什么,我也是为你好。”罗雪曼翘着脚坐在客厅沙发的正中央。 “为我好?为我好,那你和我换个座位试试?”王丽坐在轮椅上,她因为22年前生孩子的时候昏迷了一个月导致下半身瘫痪,已经无法正常行走了。 “好啊,那你现在站起来。” “你……你……”王丽指着罗雪曼,气不打一出来。 “你们两个别吵了。妈你说吧,你这次来到底要来做什么?”迟暮知道王丽不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动辄来上海的。 “我就是来看看女婿的……” “他很忙,是见不到了。” “都不来见丈母娘了,派头很大啊。” “当然大,我们上次一起吃饭啊,我就知道时代集团的董事长果然就是不一样。”罗雪曼估计说话气王丽。 “你们还吃饭了?迟暮!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把我这个丈母娘放眼里了?”王丽情绪激动。 “妈。你见他要做什么呢?”迟暮怎么会不知道,王丽不是要单单见时亦泽那么简单。 “我就是看看他长什么样,怎么了,我自己的女儿的未婚夫我连看都不能看吗?” “可以。但你必须和他助理约好时间。”迟暮看着手机app上计算经期的软件,这个月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月经延迟了。 她估摸着,应该是这样的,以前考试前也会出现这种内分泌失调经期延后的情况。 “迟暮啊,和家长说话就不要玩手机了!”王丽指责道。 “嗯。” “小暮,一天上班累了吧,快上去休息,阿姨给你煮了燕窝。”罗雪曼和王丽一搭一唱的对台戏。 “好。”迟暮起身。 “大人还没走,你怎么就要走了?”王丽将茶几上的遥控器狠狠的摔在地上。“还有没有规矩了!” “妈,你晚上和舅舅自己打车回酒店吧。陆阿姨会帮你们叫好车的。”迟暮面色平静,心里早已惊涛骇浪。 “好的小姐,我会照顾好丽夫人的。”陆阿姨见这形势准备帮忙将王丽的轮椅离开客厅。 “你还没告诉我时亦泽什么时候有空来见我呢!我这几天就在上海!等着他!” “好,我会联系。” “迟暮啊…我和你妈这两天在上海啊要买些日常用品,我们有些东西都没带…”王莫走了过来,一声烟味,他挠了挠头。 “陆阿姨,这些时间给你,你带他们去买,这几天你就不用照顾我了。”迟暮将自己的手臂上的时间倒置了一个星期给陆阿姨。 王莫头凑上前去看是多少时间。 “陆阿姨,只买生活所需品。”迟暮给陆阿姨使了个眼神,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懂。 “好好好,舅舅就买生活用品。” “酒店的押金,陆阿姨你要帮我们去前台交了!”王丽叮嘱着陆阿姨。 迟暮知道,他们会借着来上海看她的机会,指不定会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出来。所以她让陆阿姨跟着一方面是照顾母亲,一方面可以看住他们。 说到底迟暮性格中的寡淡,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家庭,就如同大多数人一样,先天性格的成因是来自原生家庭。 但她童年对王丽的印象并不是很多,只知道她自己的亲mama是不要自己了,她有个继母,继母为了讨好事业有成的爸爸总是装作很疼自己的样子,但也许因为她没有自己的孩子,继母也算是自己童年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家人。 迟暮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又吐了。晚上喝了的鸡汤些许是有些油了,或者是和苏珊下午的“惊心动魄”吹了太多的冷风倒置胃寒了。 她想起了苏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保释出来,她拿起台盆上的手机给苏珊打了个电话。 很意外,电话接通了。 “暮…谢谢你,我被保释出来了。”苏珊刚刚做完笔录,知道自己被保释后,情绪缓和了不少。 “出来了就好,回家了吗?” “时亦泽派人送我回家了。你替我谢谢他,我当时还那么埋怨他。” “嗯,好。” “对不起……暮…我……” “我知道,苏珊。” “还是你最好!暮,我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那边时亦泽安排好了律师对接我的案子。” “嗯,那就好。” 迟暮挂断了电话,总算事情暂时解决了,归功于时亦泽,她还得好好谢谢他。 今晚时亦泽有个东欧来的客户,她打电话过去回不方便,她发了条微信给他。 迟暮:阿泽,谢谢你,苏珊的事。 迟暮想了会儿事,然后去了罗雪曼的卧室。她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罗雪曼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上的肥皂剧。又是一个应酬的晚上,已是晚上十一点,迟明辉并没有回来。她从前觉得罗雪曼是多么骄傲跋扈的一个女人,此时也显得渺小和孤独。 “妈。你少看点这种家庭剧,都是假的。”迟暮站在床边。 罗雪曼看着电视屏幕没有看迟暮,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迟暮躺在她身旁,就像小时候一样,即使她对自己的关系多不待见,她也是应该是有点爱她的吧。 “你看看电视里这个女人多坏啊!就知道压榨自己的女儿!倚老卖老!”罗雪曼看着精彩的家庭肥皂剧,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人心隔肚皮。” “那也不能就由着她这么来!” “妈…你以后少跟我妈吵,就当自己是个聋子,一耳朵进一耳朵出。” “吵了都二十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天。”罗雪曼按着遥控器的按钮换了个频道。 “那就忍一忍,反正她一年也就来这几天了。” “我忍不了的不是她讨厌我,我忍不了的是她一点也不关心你。” 那一刻,迟暮的心的温暖的,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罗雪曼说的这番话的感谢,她只有靠在她肩膀上,像小时候一样挽着她的手臂,紧紧的。 “你别和我撒娇,要撒娇找你亲妈去!”罗雪曼不停的换着频道,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看的,因为最好的频道就在她的身边。 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独自将老公前妻的孩子抚养长大。血缘关系只是法律规定,那亲情就不是纸上谈兵了。 “妈。我有点想吃你以前给我做的酒酿圆子了。” “就你嘴馋也不知道像谁!”罗雪曼关了电视,起身下楼。 家里有那么多佣人,但酒酿圆子,只有她能做。因为迟暮爱吃。 迟暮坐在厨房岛台前的高脚椅上看着罗雪曼从冰箱里拿出速冻圆子放在锅内。 冰箱里的酒酿被拿出来倒在锅内,待五分钟圆子煮熟,她又细心的将酒酿糯米挑出来,因为迟暮不爱吃糯米。 “馋猫!吃吧!以前怕胖不吃宵夜!现在越大越馋了!”罗雪曼替迟暮吹了吹热气腾腾的刚出锅的的酒酿圆子。 迟暮迫不及待的尝一口,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吃相怎么那么好看,也不知道像谁…” “像你啊。” 罗雪曼的心此时无比的柔软。她心底最坚硬的部分正在被迟暮一点点软化。 手机屏幕倜然亮了,迟暮滑动解锁手机,是时亦泽发来的一条消息。 时亦泽:小事。睡了吗? 迟暮:没,有点饿,在吃宵夜。 时亦泽:多吃点。 罗雪曼见迟暮笑了,“时亦泽吧,笑的那么开心。” “嗯……” 迟暮拍了张夜宵的照片发给时亦泽:全部吃光。 时亦泽坐在车内的后排座椅上,舒展了下手臂,一天繁忙的工作后的唯一笑容都归于在迟暮的,晚安阿泽。 他坐在车内,看着魔都夜空的点点繁星,对于浩瀚的宇宙,它们是多么渺小的存在。 他想起两百年前,有人和他说,“慕尔如星,愿得一心人,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几个月前,时亦泽在北京郊外的一处墓地,对着墓碑他双手合十,虔诚焚香,放上了那个季节不该有的梅花。 “我遇到了一个人,我陪她说了好多话,走了好多路,我多想她就是你。” 他坐在墓前,头靠着墓碑,细雨微风,晨光熹微。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朝云,你说这是不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时亦泽静静地靠在墓碑前,他遇见那个女孩后总是想起从前年少过往的事点点滴滴。 忽然他不愿再多想了,起身他打开黑色的长柄伞,在微风中在细雨里,扬长而去。 这年代久远的墓碑上面用小楷写了的墓志铭:爱妻柳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