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老实人要休妻
赵王氏真是尴尬得不行!她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回在人前出这样大的丑!简直把八辈子的脸全都丢尽了! 这簪子肯定是儿子买给章清亭的,却不知怎地落在篮子里了。自己也是的,怎么也没想着问一声,就自作多情地以为是送给她的。就算是成材送给她的,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想背着章清亭,也是有机会说句悄悄话啊,这肯定就不对了嘛!自己怎么就没多动个脑筋想一想呢?这死成材也学坏了!没事干嘛弄这些个鬼玩意儿回来? 赵王氏是又悔又怨,赵老实却是肺都快被气炸了! 这个死老太婆,不知道从哪儿弄这么个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回来,还当个宝似的捧着,莫非真是见日子好过了,就动了花花心思? 但凡男人,不管他平日里再怎么懦弱,再怎么随和,对于要戴绿头巾这种事情都是非常非常介意而且绝对绝对无法容忍的! 乡人本就粗豪,何况又是这么一对年长的老夫老妻,见了这种事情还不得好生取笑一番?越发火上浇油地逗着赵老实,“这人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赵大婶多年轻?赵老哥您可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要赵大婶受委屈……” “你满嘴里胡浸什么臭粪呢!”赵王氏又羞又恼,忍不住出言驳斥。可转而瞧见赵老实那张无比拉长的脸,却又自觉理亏,这个关头还得勉强解释,“孩子他爹,你……你听我解释……这东西它不是……” 却见赵老实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憋成紫酱色,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忽地一弯腰,扒下鞋子,狠狠地砸在赵王氏的身上,转头光着只脚大踏步地回去了! 夫妻这么多年,还是赵老实第一次动手打老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见真是气急了。赵王氏又羞又愧,捂着脸从另一头也跑了。 乡人两口子打架是常事,根本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倒是给他们茶余饭后增添了些说三道四的调料。 那支惹祸的簪子最后又转回赵成材手里时,旁人还都不知道真相。 章清亭觑个空,红着小脸,皱着眉头上前嗔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快回家去看看吧,别真打起来了!” 赵成材低头应了,又羞又愧地赶紧跑了。 这是哪门子事?明明就是要送章清亭个礼物,结果却弄成这样!亏那李鸿文还有脸说是给他们夫妻之间增添情趣,什么情趣?分明是给别人打趣,自家子无趣了! 赵成材一进家门,就见生平最老实的爹居然抽了根柴禾满屋子追打赵王氏,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老鼠敢跟猫叫板了。赵成栋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愣在那儿目瞪口呆。 “爹!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都多大年纪了?”赵成材先拿套话压下赵老实的怒火。 “你们瞧瞧她!瞧瞧她!”赵老实气得直跳脚,“简直把全家的脸都丢尽了!” “成材,你回来得正好!”赵王氏终于见着儿子,可算是见着救星了!“你说,这簪子是不是你买的?我可没撒谎吧?” 赵成材脸上一红,“那个……也不是我买的……” “你听!儿子都说了,不是他买的!”赵老实还是要打赵王氏。 赵成材把爹一拦,“您先听我说完!这簪子是我买的,却是个熟人给我挑的,他想跟我开个玩笑,故意拿了这种东西,我也不知情!不过娘,您既拣着簪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闹这么大一场笑话!” 赵老实越发生气,指着赵王氏骂道:“你呀!一辈子就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爱占小便宜的脾气!什么东西都想往自己手里头巴着不放,见了点沾金带银的东西,就什么脸面都不顾了!昨儿问你还不肯说,今儿一早就弄得妖妖调调地出门去,你当你自己多大,还十八呢?我呸!别人赞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一脸的鸡皮疙瘩,老黄皮!眼看都要当奶奶的人了,还年轻得到哪里去?简直是不知羞耻!” “你……你敢骂我?”赵王氏还真是难以置信,一贯任她捏扁搓圆的老伴居然这样骂自己。 赵老实挥舞着手中的木柴,“我不光骂你,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成材、成栋,你们都给我站一边儿去,再不凑她一回,她都能飞上天去了!” “爹!爹!算了!娘也不是故意的!”两兄弟拼命拦着。 可这兔子急了也咬人,赵老实今儿丢脸丢大发了,是发了狠了,到底打了赵王氏两下子方才罢手。 赵王氏成亲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受过丈夫的气。被打得虽然不重,但这口气着实咽不下去,在那儿嘤嘤哭泣,痛诉家史,“你嫌我拿了个银簪子就当个宝似的,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年,你给我添置过什么东西?我嫁你时,好歹还有套银首饰来着,这么些年,又用到了谁的身上?你们但凡用点心,知疼着热的,我至于这样眼皮子浅么?” 要是以往,赵家人肯定都不吭声了,但赵老实今日却憋着一肚子火,当即出言驳斥,“嫌我穷,你当年嫁我干嘛来着?我是给你添置不起东西,可难道我就给自己添置了?你挣的钱给了这家里,难道我挣的钱就没给这家里?” “那我挣的比你多!” 这话可又把赵老实激怒了,“是!你挣钱多,你有本事,你瞧不起我,那你飞你的高枝去!成材,代你爹写份休书给你母亲,让她再去找一个!” 这话说得可真是严重了,赵王氏万万没有想到,老实巴交的赵老实有朝一日还敢给她写休书?这恐怕真是气大了,惊得她连眼泪都止住了。 “哎呀!”赵成材顿足劝道:“算我错了好不好?爹您跟娘置气,也不是这个置法!这都多大年纪了,就为了这点子小事还真闹得分开啊,这不让人看笑话么?” “笑话已经让人看够了!不分说不定多早晚你母亲还得给你们找个年轻的后爹呢!不如早分早安生!”赵老实是真的气极了,似乎多年忍让的怒气在这一天全都爆发了出来,变得跟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似的,极其尖刻。 赵王氏本来不哭了,见老伴执意跟她闹,不像是玩笑,到底是自己理亏,忍不住心下有了三分怵意,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爹您这话可过了啊!娘是什么人难道您还不清楚么?她无非是争强好胜些,爱出风头些!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眼?您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再说什么要分开的话可就太伤人了!”赵成材断然道:“你俩不可能分开!要是分了,不是坐实了外人的话么?本来没什么,还真以为有什么了!到时,谁的脸上光彩啊?咱们兄弟姐妹都这么大了,以后还要不要我们出去见人了?” “那我就看在你们份上,不分也行!不过以后啊,各过各的!谁离了谁不行啊!”赵老实想想也是,都这么大年纪了,闹什么闹?不过心中还是气不平,忿忿地进屋打了自己的铺盖就往西厢而去,铺成栋那炕上了。 暂时分开,让爹消消气也好! 赵成材不去劝爹,反过来劝赵王氏,“娘,您也真是的!您要是想要个首饰什么的,跟我说,让我给您置办不就得了?何必非做出那个样儿来?别说爹看了生气,说实在的,我都有些看不下去!别说是根银簪子,就是个金簪子,至于那么显摆么?要是您好端端地戴着,也不会出这么大丑!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行事倒毛毛躁躁的,一点儿也不稳重起来!” 这话说得赵王氏心里惭愧,确实是自己一时糊涂猪油蒙了心,有些得意忘形了。干嘛非得在那么多人面前招摇呢? 见一贯硬气的娘此时低头不语,赵成材也不忍心过于指责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若是日后再有人提起,咱们对外就说您不知在哪儿拣了一支银簪子,也不晓得里头的窍门就戴了出来。等时间长了,大伙儿淡忘了,也就没事了!” 赵王氏点头,确实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至于爹那儿,您还是去劝劝吧!认个错服个软,有什么呀?这一辈子他都让您让过来了,这一回不兴您让下他?” “哥说得对!”赵成栋也劝她,“爹脾气是最好的,从来都没见他发过脾气。这回生这么大气,是真恼了!娘您明儿做几样爹爱吃的小菜,烫一壶酒,跟爹说几句软话,这满天云彩也就散去了。” 赵王氏委委屈屈点头答应了,这叫什么事儿?羊rou没吃着,平白无故惹来一身的sao! “成材,是谁给你买的那个破玩意?”全怪那个人,改天非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赵成材笑了,“我告诉了您,你再去骂人家一顿啊?我自会找他理论,您就不必知道了。不过是个玩笑,人家也没有恶意的,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赵王氏只得咽下这口气,转头去给赵老实赔不是。 爹娘这头总算是无事了,赵成材却犯了愁,这要命的簪子该怎么处置?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