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四)不多余的担心
一行人上了街,章清亭借故要去给张小蝶挑嫁妆,笑吟吟地把小姑往贺玉堂前一推,“贺大哥,我知道你们男人家都不耐烦瞧这些女人家的东西。玉莲对京城熟些,就陪着你去逛逛马具店和书肆吧,上回我可在那儿买到不少好东西呢。” 贺玉堂自然是愿意的,想着有些女子要买的东西他们男子也不方便在旁边看,便告了个罪,“那就恕我失礼了。只赵姑娘也不用陪我,我自己打听打听也就是了。” “那可不行。”章清亭定要小姑陪着同去,找的理由却很得体,“我们这一路上京多蒙你照顾,这到了京城,难道就不许我们给你行个方便?我家这位妹子虽不说有多好的眼光能帮得上您,但毕竟也在我手底下做过事,多少给你参谋参谋也是行的。你要是不允,那就是瞧不起人了。” “岂敢岂敢。”贺玉堂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贺大哥,那这边请吧。”赵玉莲耳根子早就红了,猜出大嫂的用意,倒是落落大方地邀着贺玉堂往外走。 见她态度从容,也让贺玉堂随和了许多。这个姑娘从前在扎兰堡见过几次,印像就是很不错的。而且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主动邀请自己了,那自己再惺惺作态也未免显得太拘泥不化了。 “那我也去。”牛得旺兴高采烈地要凑热闹。他因年关将近放了假,故此也一同跟着出来玩儿。见jiejie走了,马上也要跟去。 可你去了多不方便?章清亭当即将这没眼色的小子拦了下来,“你就跟着我吧,妞儿可喜欢听小表叔讲故事了,是不是?” 小喜妞睁着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娘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啊呜两声表示好奇,讲故事是啥子东西?人家连话都听不懂,哪里还懂那玩意? 可章清亭这话牛得旺爱听,他虽是懂了不少事,但毕竟小孩心性,天生就愿意逗那香香软软的小娃娃,当下便高高兴兴留了下来。 章清亭心中得意,当下把闺女交到牛得旺手里,一面听着小胖子认认真真给小喜妞讲着故事,一面安心地给妹子置办起嫁妆来。自己从前那婚礼办得太不像样,她着意要给这唯一的妹子好生置办一番,让张小蝶风光嫁到李家去,也是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那边赵成材和杜聿寒先上礼部去挂了名,再打听着要去太学院转转。 负责登记的文书听到,好心提醒了一句,“各地举子来得多,太学院里可忙不过来,便定下大考前的这段时间,每逢五、十的那几日才开坛讲学,算算还有两日才得。你们今儿不必空跑一趟了。若想拜会同年,不如先去找你们各地的会馆吧。若是不知在哪,便上太学院旁边那金蝉阁打听打听便知道了。” 二人谢过,很快寻到那金蝉阁。 这家客栈倒是会做生意,因为挨着太学院近,便取了这个名字,一有金榜题名,二取一鸣惊人之意,士子们每逢大比之年,也多愿意过来住着沾沾喜气,这人数一多,自然出状元出进士的几率也就多了,而得了功名的人一多,反过来更加带旺了客栈的生意。 一进了门,便瞧见四壁上挂满了从前在这儿住过又得中功名之人的墨宝。进进出出,往来的全是穿着儒服,带着方巾之人。而在大厅当中一扇巨大的纱屏上,别着裁好的一块一块的红纸,写着各地同乡会的名字及对应的房号。有少数不住本店,在别处下榻的,他们也一一罗列了出来,不过是摆在下面。小小的举手之劳,却给前来投宿问询的举子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也带动了店里的人气。就是不住店,来吃个饭喝壶茶人家心里也舒坦。 赵成材看得心下赞许,回去准备给章清亭也讲讲,这做生意嘛,一通百通,有好的点子多学着些总是没错的。 上前查看,扎兰堡隶属的同乡会恰好就在这里,二人找到房间,倒见到不少熟面孔,他乡遇故知,大家当然极是热络。可文人多相轻,一聊深了,就容易借着切磋,闹出些别扭来。 赵成材很不喜欢这种习气,坐了一时见话题有些偏上去了,就打算告辞去拜会娄孟两府了。杜聿寒这人其实很是单纯,不擅与人作口舌之争,大舅子又嘱咐过他,凡事跟着赵成材,便也跟着出来了。 赵成材带着他,自觉有些像哥哥带着弟弟,颇有回护之意。一时想着自己那个亲弟弟,也不知在家折腾成啥样了,心下叹息。他心里明白,成栋现在得到的家业都不是他自己亲手挣出来的,根本就不会懂得爱惜。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赵王氏,千万不要把手上一点钱全给折腾干净了才好,要不遇上个什么事她可怎么过? 赵成材担心的并不是多余,赵王氏现在正为了过年发愁呢。 眼见到了冬至,家家户户都开始腌鱼腌rou了,赵王氏当然也要行动。她手上的钱是给赵成栋花光了,但她并不着急。这天一早就收拾齐整,上了衙门。别忘了,她还有大儿子那每月五百文的县学补助呢。 “那钱可不是五百文了,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了。”管钱的师爷笑眯眯地告诉赵王氏一个好消息,紧接着,又告诉她一个坏消息,“可那钱已经给领了。” 赵王氏空欢喜一场,登时脸色变了,“谁领的?” “你亲家啊哦,应该说是从前的亲家,张发财张老爷。” 赵王氏火了,“他跟我们家都没关系了,凭什么来领?” 师爷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你不知道么?是成材走前自己亲自来改的,把这份月钱给了张家,说是岳父岳母一直照顾他良多,现在虽然和离了,但他从来都没好好孝敬过那二老,这钱就算是他敬的养老钱。” 一时想起市井中流传的赵王氏分家偏袒小儿子无理取闹,更逼着儿子媳妇和离之事,心想多半是真的了,颇有些不屑地道:“赵举人可还是讲良心的,可比某些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的人强多了,您说是不?” 师爷别有用意地看着她,把赵王氏瞧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回到家里生着闷气,想想憋着难受,就找赵老实抱怨着。 可赵老实一听,却说她不懂事,“成材这么做没错他在那边住了也有几年了,一直是亲家两口子给做饭洗衣,烧茶递水。一月不过二两银子,一年才多少?他临走前可给咱们留了整整一百两,那些钱还不够你用的?非去争那点子东西。” 赵王氏还没告诉老伴那一百两已经分文没有了,心中虽然嗔怪大儿子不问过她就改了月钱,可转念想想,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回头找成栋那儿拿些来也就是了。 她想得好好的,出门前还找了个好听的借口,“我上成栋家看看,他们头一回自己过日子,万一有什么不会的,我也能教着点。” “你也别太管事了,管多了孩子们都嫌的。”赵老实心下很不赞同,念叨了几句,见她不听也没法子,仍旧低头侍弄他的鸡,一时拎起只肥母鸡掂掂分量,“明儿我送几只到亲家那儿去,省得他们又花钱。” 赵王氏一听这倒是好主意,顺手就抓了最肥的两只拿红布条绑了脚倒着拎上,“那我也给成栋送两只去。” 看她骑了驴就走,把赵老实气得在后头干瞪眼。他虽不大管事,可也记得,那个小儿子自分家之后就一根毛也没有拿回来过这是啥态度,不明摆着么?可这老婆子还不知多积极地去给他们管事,管着管着就管回来了。这么些天了,也不见赵成栋回家来来看看,想来是不大愿意搭理他们的。偏这老太婆还执迷不悟,上赶着给人送好处去。 赵老实想着大儿子临走前交待的话,也生了闷气,再看地下那鸡,怕赵王氏二回又送没了,他干脆留几只自己吃的,剩下全装鸡笼里,拿扁担一挑,全给张家送了过去。 赵王氏出了门,想着赵成栋这时候应该是在他那养马地里,便赶着驴往那儿去。可到了那儿一看,只有个面生的小伙计傍着火炉在睡大觉,压根儿不见赵成栋的身影。 赵王氏当下就急了,四下里一查看,发现马一下赫然少了几匹,粮食也不齐整,全掺了沙粒,气得她揪着小伙计就要打骂。 那小伙计正是柳家堂弟,被无缘无故闹醒了正没好气,“你是哪家的疯婆子?没事上这儿来闹什么闹?快滚当心我揍你。” 赵王氏跟这小伙计讲不清,转头匆匆赶着小毛驴跑得飞快,就到了赵成栋家里。却见这儿可热闹得很,大鱼大rou堆了一院子的年货,两个面生的小厮丫头正在收拾,还有杨刘氏和柳芳她娘也拎筐提篮地过来了。 这是来干嘛?打秋风么?赵王氏一见就跟拿了自己东西似的心疼,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