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父亲（下）
不过跑过来胡小帅只听到小婶子说了一句“一会我婆婆过来你和她商量商量吧。” 孟祥玉的舅舅全名周树立，从厨房出来正好撞到要往回跑的胡小帅“干啥呢？” “我想喝水。”胡小帅错过身往厨房走，突然又停住“舅舅，是我爸回来了么？”她和孟祥玉一样的叫法。 周树立眼睛瞪得老大“谁和你说的？” 一个六岁的从没见过自己父亲的孩子，突然这么问让人理解不了，主要是孩子问出来的是个事实啊，胡小帅的父亲确是回来了，就在他们家。 胡小帅眨了眨眼睛“猜的。”经历过一次的事情就不会那么激动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父亲，她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有些怕，又有一些好奇，听说这人是她父亲她，大哭的跑过去抱住他，但是这个男人打破了她对父亲所有的幻想。 他体弱多病脾气暴躁，刻意的不与胡小帅亲近，对于父亲的记忆就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样子越来越吓人。 但是父亲走的那一天她还是哭了，嚎啕大哭，哭的不省人事，那一刻她想起父亲刻意隐藏起来的关心，想起父亲从未舒展过的眉头，想起父亲挣扎的眼神，一瞬间她觉得父亲也许是有苦衷的，所有的怨怼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小帅试探的问了一句“他怎么样了？” 周树立蹲下来，双手把着胡小帅的肩膀，正视着她，他看见了一种不应该存在于六岁孩童眼睛里的成熟与淡定，眯起眼，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胡小帅看着周树立的眼神，吓得就要往后退，但是那双大手紧紧的把着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好在这时候孟祥玉正好过来，屋子就这么大刚才的对话她也都听见了“你不是说你梦见你爸回来了么？你咋还当真了？”然后看了眼周树立“舅，你干啥呢？” 周树立放开胡小帅“做梦？你梦见你爸回来了？你还梦见啥了？” “我梦见我爸病的很重。”家人总会发现自己不对劲的，何不直接明显点给他们打个预防针。 不过周树立的反应大了些“真是梦见的？”然后看向meimei“我的带她上山让他爸看看。” “啊？”小婶子还没反应过来，周树立抱上胡小帅就走“给孩子穿件衣服。” 小婶子追出来给胡小帅穿上外套，带上帽子围巾手套，责怪的看着自己哥哥“你这急脾气就不能改改。” 周树立一边走一边回头说“这不是着急么，你和她奶说一声我领她上山了啊。” 胡小帅在周树人怀里倒是挺舒服，屁股坐在人家胳膊上，胳膊抱在人家脖子上，舒服的紧。 周树立一直赶路，也不说话，胡小帅竟然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周树立也不是住在深山老林里，从进林子算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胡小帅就这么舒舒服服睡了一路。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去，睡的正热乎，帽子摘了一股凉气打上来，一个冷颤就精神了。 睁开眼，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一双有神的眼睛复杂的盯着自己，胡小帅也看着他，心想如果不是病痛折磨父亲应该挺帅的吧。 蓬头垢面乱七八糟的人和帅可挨不上边，嘴里叨叨了两句，伸出两根手指点在胡小帅的额头上“咳咳咳………。” 胡小帅看见了父亲嘴角的鲜血，胡小帅的父亲叫做胡浩，擦了擦嘴角的血，和周树立说了一句“应该没通神。” “可她说她梦见你回来了，伤的还很重。” “巧合？” 胡小帅听的有点懵“啥是通神？” 两个男人同时看向胡小帅，胡小帅眼睛转了转，看着胡浩伸出小手“爸爸抱抱。” 胡浩整个人傻在了那里，有些不自然的去伸手抱胡小帅，胡小帅的小手围上胡浩的脖子，知道父亲身体不好她并没有把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你是我爸爸，对么？我在梦里见过你，不过在梦里你比这要干净一些。在梦里爸爸会抱着我出去玩，会给我买糖吃，别人欺负我了他会为我出头，你会么？” 这些是胡小帅童年的梦想，关于父亲的梦。 胡浩的眼泪像决堤了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他并不想让女儿对他有太多感情，他都想好了以后不会对这个孩子好，可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除了被心爱的女人背叛的那一刻，他从没哭过，无论绝地逃亡还是重伤将死，绝望痛苦挣扎，他不会流泪，只会更狠。 可是这一刻他坚硬的心中好像多了一抹柔软。 看着父亲的眼泪，胡小帅知道自己赌对了，父亲是爱她的。 胡小帅用她的小手帮父亲擦着眼泪“不哭，爸爸不哭，这次爸爸回来就不走了吧。” 胡浩把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走了。” 周树立默默的转过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他父母去的早，独自把meimei养大嫁人，自己却没有着落，谁愿意嫁给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猎户呢，更何况现在都不让狩猎了，那是犯法的，他马上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了，更别提组个家庭了。 “咳咳……，咳咳咳……。” 感觉到父亲咳嗽中颤抖的身体，胡小帅心揪了起来，重生前父亲活着的那些年，她每天都在这咳嗽声中度过，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虚弱，直到永远消失。 想起之前父亲说的话，胡小帅感觉他并不是普通人，那这病也许也并不是普通的病，长大后她怀疑过父亲得的是癌症，可是如果是癌症哪能活六七年，单纯的肺病也不像，也不传染，什么药都不管用，如此的折磨，更像是诅咒。 胡小帅轻抚着父亲的后背，同样的事她做过六七年，那时她是不耐烦的，此时心情复杂了太多。 “山上太潮了，爸爸跟我回家吧。” “这………。”胡浩止住了咳嗽“我还没和你奶奶说呢。” “奶奶很想你，我知道的。”胡小帅看着父亲“奶奶岁数大了，你和小叔都不在家，她总是偷偷抹眼泪的。”